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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洞渊躺在林机玄大腿上,闭目休息,林机玄靠在床头查看旧手机,延明大劫这一个任务到现在也没成顺利完成,让他有些摸不透到底该怎么做。
难道延明的大劫还没度过?还有什么后招?
怀悟大师和贺飞燕的那番对话所暗示的内容和他们想的一样吗?贺飞燕真的和天魔有关?还是说他现在的心思和天魔的主张类似才会招来怀悟大师那样的厉声警告。
先不想那么远的东西,林机玄思维有些混乱,决定先着眼于当下,思考这次延明的大劫跟贺飞燕的关系。
那枚蛋壳内的堕佛印如果是贺飞燕下的的话,那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延明动手?
正思量着,延明从房外走了进来,他撑着拄拐,走路一颠一颤,一脸失魂落魄,左右挣扎。
贺洞渊听见声响,睁开眼睛,从林机玄腿上爬了起来,问道“师叔找你说了什么?”
延明脸色苍白,犹豫着说“师父说,今天辩经是为了试探贺先生,也是为了警告。他说,我这次大劫虽然是由蛇怨引起的,但却跟贺先生有关。”
“怎么有关?”贺洞渊蹙着眉头问。
“没算出来,”延明摇头,“师叔说只能算到这儿。”
延明的说法让林机玄茅塞顿开,猛地想到卜算之术,既然怀悟大师能用佛门的卜算术算出延明的运势,他也能用卜算术算出什么线索。道门的卜算术比之佛门要精进不少,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个紫色法器——七星威斗。
林机玄下床推开窗看了一眼屋外的星空,早秋的夜晚清澈明亮,北斗星高悬于天空,天枢至摇光七星点点清晰,在城市里难得看得这么清楚。他坐在椅子上,用壶中乾坤术直接取出七星威斗,说道“延明,生辰八字给我。”
延明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报了婴儿时被塞在襁褓里的银镯子上刻着的时间。
林机玄又问贺洞渊“你知道你二叔叔的生辰八字吗?”
“知道,”贺洞渊说,“族谱中有写,我查一下给你。”
几分钟后,贺洞渊也报了一个时间。
林机玄用上七星威斗,配合《七星罡之术》,以两人命格相融推算,最终得到的结果让他悚然一惊“相契之舍。”
“什么意思?”延明没听明白。
贺洞渊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想要延明的舍?”
“不知道,”林机玄说,“只是推算出延明的命格与他的命格非常契合,如果想要夺舍的话,约你去个僻静的地方,随便用什么手段把延明的魂魄勾出来囚禁或者干脆打散,只留肉体迁魂过去就好。更何况,他一个出身佛门世家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什么要夺一个寺庙里刚刚混出了些名头的和尚的舍。这不符合逻辑。”
“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延明越听越糊涂。
林机玄和贺洞渊对望一眼,贺洞渊摸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撩了一把额前细碎的短发,说“不出意外的话,堕佛印是我二叔叔下的。”
“贺先生?”延明一惊,原来师父说的有关是这个意思……
“是,”贺洞渊把自己的思路理了出来,咬了咬牙,说,“也许是江晟与二叔叔有所勾连,也许是被二叔叔欺骗,总之,二叔叔在巫蛊之术上下了堕佛印,让柳裳的咒术失效,反而让江薇承担了咒术的后果。哪怕咒术没有反噬,被夺走生命的人也是江薇,她会在巫蛊之术的影响下日渐消瘦,最终走向死亡,你是其中的受益者。哈,他做这么多只是让你获得江薇的命数?吃饱了撑的吗?”
“攻心呢?”林机玄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延明委顿的精神状态,说,“就像是天魔惯常做的那样,从攻心开始,一点点让人陷入对生的绝望。这么做,延明的确获得了江薇的命数和气运,但他修佛多年,肯定不会把这种事情当成什么好事,江薇的死让他内心愧疚,江薇父母的憎恨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他会生出偏执之心,开始怀疑并且否定自己——最终,他会怎么样?”他试探地抛出问题。
林机玄这几句话字字击中延明内心,比起失去生命与失去修行珠,失去内心的坚持和信仰,精神世界变得一片混乱最后崩塌,无疑是更令人绝望的。
贺洞渊轻声说“他会变成堕佛。”
延明压着呼吸,嗓音颤抖地问“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制造一个堕佛出来。
三人一下子陷入都陷入沉默。
窗外忽然响起声音,这声音让贺洞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都站了起来。
“小渊,”贺飞燕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出来,二叔叔有事找你。”
贺洞渊嗓子一下子被堵住了,他大口喘息了几下,应声“二叔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方式?”贺飞燕声音强硬地说。
贺洞渊没法,耸了耸肩,往门口走去,林机玄小心翼翼地在手心攥了一张符,心里却不踏实,这些符都是对抗邪魔厉鬼的,对贺飞燕可能起不了什么功效,但让他什么都不做……更可不能,他想了想,又抄起桌子上的茶壶跟在贺洞渊身后。
开门后,贺飞燕站在门口,他身量颇高,一身浅灰色的棉麻僧衣,头发剃光了,脑袋上印着九个戒疤,脖子上挂着一串三十六颗的修行珠。
他已然是僧人的打扮,却没有被录入法明寺的正式僧人名单上,至今没有法号,只有“贺飞燕”这一个称呼,说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他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贺飞燕看了一眼从屋内跟出来的众人,对贺洞渊说“跟我来。”
“这么晚了,我想回去睡觉,”贺洞渊打了个哈欠,“二叔叔,你看我都一晚上没谁了,再重要的事情也留到明天再说吧。”
贺飞燕沉默着看贺洞渊,眼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按照往常,贺洞渊最怕的就是他这个眼神,一旦贺飞燕露出这样的神色他立马吓得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但现在他心里打了个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飞燕。
贺飞燕沉声问“你也觉得我今日在辩经上说错了话?”
贺洞渊没想到吃了贺飞燕一记正面攻击,哑了一下,说“也不是……”
贺飞燕哪里想到堕佛印的事情败露了他的所作所为,厉声说“民间自有成王败寇一说,明明是谋逆造反的人最终当了皇帝,成了果,他的因便成了善,成了正义,以果论业本就荒谬!”
放在平时,贺洞渊可能还有心思跟他争一争,辩一辩,但他现在心绪混乱,实在没那个心情,敷衍搪塞地说“二叔叔说得对,我今天真的困了,江家那事闹了我一天,改天我再听你教导。”
贺飞燕板着脸,忽然偏头低声咳嗽起来,在凄冷的月色下,突然喷出一口鲜红的血,吓得贺洞渊赶紧上去把人扶住“二叔叔!”
“我没事,”贺飞燕退后一步,眼神凉薄地看了一眼站在贺洞渊身后的人,“你不想来就算了,回去睡觉。”
他转身就走。
贺洞渊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地上那摊鲜红的血明晃晃地摆在那儿,满脑子都是贺飞燕苍白的面色,这个男人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曾经待他极好的亲叔叔。
他感觉心底有把火在烧,一个声音在嘶吼着让他跟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声音在劝告他别傻了,你二叔叔可能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两个声音吵得他脑子快要爆炸了。
林机玄走到贺洞渊身边,帮他说出已经做好的决定“去看看吧。”
贺洞渊张了张嘴,一咬牙追了过去。
在他背后,林机玄悄然跟了上去。
贺飞燕一路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等贺洞渊跟过去后,林机玄脚步忽然一停,面前窜出来两个和尚,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声说“施主请回,秋昙院是贺先生住的地方,不方便接待外人。”
林机玄看了下身强体壮的两人,想了想没必要硬闯便等在院子门口。
他远远看到,房间里亮起了灯,两个影子出现在窗户上,他将目光定格在影子上,寸步不离。
几分钟后,延明拄着拐杖追了过来,他正要开口,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拖向草丛,他用力用手肘击打那人腹部,在对方吃力松开手的时候用力喊了一声“林施主——!”
林机玄一惊,回头看向声源,一眼就看到正和人搏斗的延明,又突然听见背后传来飒飒风声,他反应极快地避开对方的攻击,再回头,看见两个和尚抄着棍子向他再次攻击过来。
悬挂在心口的修行珠正在滚滚发烫,林机玄暗叫一声糟了,抬头一看,屋里影子倒了一个,看不出来是谁的,持续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疼,林机玄顾不得其他,低声念叨“出窈窕,入冥冥。”
硬邦邦的人皮骨伞被他握在手中,林机玄挥起来向和尚砸了过去,“咚”的一声脆响,和尚手里的木棍被一劈两半,人皮骨伞坚硬地站立在夜风中。
延明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那伞那么结实,他顺手捞起地上一个石块砸在背后那人的脑袋上,赶紧爬了起来,拖着残疾的腿,喊道“洞渊在房里?”
“是。”林机玄回到,“他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得去看看!”
他持着人皮骨伞大杀四方,很快又击倒了另一个看门的和尚,随后又涌过来两个和尚,林机玄冲延明喊道“去叫法明寺的戒律僧来!”
“那你——”延明担心地问。
“我没事!”林机玄说,“这几个和尚现在还不够我打,”他怕延明信以为真,不当回事,补了一句,“再多点就不一定了。”
延明“……”他心想,不愧是贺洞渊的爱人,这遇事不慌不乱还能皮上一两句的性子真是和他天生一对。
见延明去叫人,林机玄快冲进小院,想去查看贺洞渊的情况。
修行珠还在发热,贺洞渊还在持续展现他“威猛无敌”的状态,林机玄一颗心提起,把人皮骨伞挥舞得虎虎生风。
就在这时,一道梵音在耳边响起,他忽然听到“唵嘛呢叭弥吽”六音之咒的声音,像是一道刺激的电流灌入脑海,双脚被钉在地上,低头一看,一左一右两脚各自踩着一个去了上下两横的“卍”字印——堕佛印。
“操。”林机玄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抬头一看,房门被撞开,贺洞渊左胸插着一把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看到林机玄时,贺洞渊懵了一瞬,脑门爬满冷汗,不由粗着嗓子骂道“快走!你这个傻子!跟过来干什么!?”
“我也得走得了!”林机玄快被他这反应气死了,反吼回去,“老学长你没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了吗!留点力气,你胸口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贺洞渊脚步猛地一抬——没抬动,因用力过猛往地上一摔,姿势过于帅气,让林机玄黑着脸说“你还真是威猛无敌。”
贺洞渊“……”
他嘴角一扯,冲林机玄笑“我还能更威猛无敌。”
蠢货……这人还能笑得出来?
林机玄挑眉看他,忽然觉得郁闷的心情散了一点。
他看到贺飞燕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刀走向贺洞渊,背过去的手在旧手机上一划,厉声喊道“罪僧法明寺俗家弟子贺飞燕——”
贺飞燕脚步一顿,蹙着眉头看向林机玄。
林机玄压着内心的紧张,在心里不停念叨佛祖保佑一定要好用,依然保持着面上的沉着冷静,低声喝出唬人的台词“请金刚院长老,金刚大师论罪处罚!”
一道金光闪过,一身涂抹金色的九戒疤佛者出现在小院中,他双掌合托着一个执法金刚,肘间别着一根执法的金杖,紧闭的双目陡然一睁,小院顿时荡开一圈金色的佛纹,巨大的卍字佛印漂浮在秋昙院的上方,堕佛印在佛光的扫荡下逐一瓦解,让不能动作的两人全都恢复了自由。
成了!
林机玄眼前一亮,想上前救下贺洞渊,却见贺飞燕快了一步从背后勒住贺洞渊的脖子,贺洞渊直接拔下插在胸口的刀反身在贺飞燕身前飞快一划,刀影伴随着血液泼洒而出漾出一道潇洒的弧光——这动作刚猛勇烈,吓得林机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口,直接破口大骂“蠢货!!!这时候拔刀你他妈想流血过多而死吗!!!”
贺洞渊被骂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伤口都不痛了,他想说点什么,但胸口一阵阵发沉,让他说不出话,全部精神都用来对抗贺飞燕。
贺飞燕阴沉着脸,还要再靠近贺洞渊,却见金刚口诵梵文,手中执杖在地面用力一撞,沉声呵斥“扰乱佛寺法纪,罪犯杀人、妄言、恶口、邪见四恶,又触杀阿罗汉、出佛身血两逆,罪无可赦,当即判罪,坠入十八地狱,受八热八寒!”
四面八方骤然响起一声声六音真言,贺飞燕神色沉着,将三十六颗修行珠从脖子上摘了出来,盘坐下来,沉声念诵经文,周身漾出护体罡气,僧人眉眼冷峻地和金刚的佛威对抗。
金刚见状,盘坐下来诵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贺飞燕的佛威相抗衡。
不知何时,戒律僧赶了过来,看到执法金刚时愣了片刻后也开始随着金刚的念诵声吟诵起经文,一众僧人齐声念诵经文,缭绕在院内,整个院子弥漫起深沉梵音。
林机玄奔过去查看贺洞渊,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陶时景炼化的药丸,摸出香烟点着了往他嘴里塞,他见贺洞渊还能笑得出来,不由气道“嘴里塞一根够不够?用不用把你耳朵鼻孔眼睛几个孔全都塞几根救命烟?”
“我没事,”贺洞渊嘴硬得很,“我有防备,这刀扎得不深,没流多少血,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林机玄把比他还高了几公分的男人打横抱起,“甚至可以往你胸口上再捅一刀。”
“宝贝,”贺洞渊搂着林机玄,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哑声说,“你英雄救美的样子真威猛。”
林机玄手里一颠,一口气没憋住差点直接把人撂地上,他瞪着贺洞渊说“撩,你使劲撩,有本事这次回去让我上你。”
贺洞渊笑了笑,说“怕你累着,我爱你。”
这话让林机玄所有脾气卸了个干净,他别过头,低声说“死秃驴,我也爱你。”
他把人抱到安全距离,回头一看,在众僧一起诵持《金刚经》的加持下,金刚的佛威压过了修行多年的贺飞燕。
飘荡在空中的三十六颗修行珠一颗一颗断裂了个干净,在佛威的挤压下飞迸得四分五裂。
贺洞渊神色复杂地看着贺飞燕多年修为化为乌有,叹了口气,对林机玄说“本来我一直提防着,二叔叔做什么我都可以防备下来,但他突然跟我说,他得了绝症,活不久了。我心软了,急着追问他怎么回事,这才让他有机可乘。”他沉默了片刻,到了这一刻仍不愿相信,“二叔叔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沮丧地说“他说,佛灯在我身上永远也不会被点亮。”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