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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8号,学校正式放了寒假。
校园空得很快,各种朋友圈、q.q动态里到处都在分享度假和过新年。
大学的第一个假期十分轻松,陈溺买了最早的票回去,到家后给室友们和路鹿都发了寒假快乐的信息。
她也逐渐忙碌起来,因为陈父最近在和别人合作做水产养殖生意。
南港市依山傍水,养个鱼也只是小成本小投资。
父母忙于新生意,家里的那间小超市就全靠陈溺每天看着。
年假期间不少走亲戚的外省人来来往往,她每天在收银台得待到晚上10点才能关店。
除夕夜,和往年一样吃了餐饭,在巷子里跟着潘黛香到邻居家里逛了一圈。
陈溺突然想起,她好像很久没有联系过江辙了。
寒假回来后几天,他偶尔会发消息,会打电话。
但最后也只剩在手机上寒暄几句。
她连人在面前都不见得会有多热情,更别说隔着屏幕。
而江辙也或许只会对眼前的事物用点心,开心时就来缠着她玩。
他朋友很多,圈子也热闹。
在项浩宇的朋友圈里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一群人陪着他单板滑雪、约人喝酒。纸醉金迷的日子多潇洒,自然不用对着一个手机里的人找消遣。
陈溺和他不仅是恋爱观有偏差,就连家庭环境也相差甚远。
但这一切的不合适在校园恋爱这几个字下,似乎都不能成为阻碍。
路鹿有句话说得挺对。
江辙谈恋爱就像个小孩在玩玩具,太随心所欲了,也很容易腻。
角落架子上的电视机在放老电影:《堕落天使》。
片中的女主角正说着台词:“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摩托车了,也很久未试过这么接近一个人了。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是很远,我知道不久我就会下车。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
陈溺拿着手机在发呆,手指放在消息的发送键上迟迟未动。
买了两盒鞭炮的顾客走过来,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瞧了眼电视:“在看王家卫啊?”
她放下手机,点点头,扫了一眼商品:“42元。”
那人付完钱却迟迟未动,陈溺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她的高中同学,赵琳。
“还以为你要一直不抬头呢!”
赵琳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平时在班上也是存在感很低的女生,后来似乎是考上了京市的师范大学。
其实上大学之后,和高中那些人已经渐行渐远。
陈溺没有玩得特别好的朋友,也不会注意谁上了本科,谁去了职校。
赵琳是来她这边小区走亲戚的,也有点吃惊会在这看见陈溺:“你变漂亮了诶!不过你以前就挺好看的,就是总低着头,天天穿校服,也不跟我们一块玩……”
陈溺礼貌回赞:“你也漂亮很多。”
“上大学之后会瞎打扮了嘛。”赵琳闲扯着,说到班级同学聚会的事,“大家也很久没见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以后就更聚不齐人了。”
她没什么想去的欲望,只敷衍地说:“再说吧,得看看我那天有没有时间。”
-
思澜公馆的02栋别墅传出极其聒噪的施工声,大过年的,这屋里没点喜庆气氛。电钻声滋滋响了小半个月,简直扰人安宁。
一辆车直接从大铁门那撞了进来,施工人员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上动作,退避开。
江辙推开门下车,冷肃着一张阴沉沉的脸,身上还有烟酒味。
他重重关上车门,朝着池边的一帮人问:“谁让你们重修游泳池的?”
北方呼啸中,男生的声音压抑着暴戾。
总监工一抬眼,知道是这家家里的少爷回来了,连忙去屋里喊人。
李言和江嵘从大厅里走出来,看见江辙时显然有几分心虚。
江嵘上前一步,挡住他视线:“不是去你爷爷那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江辙直冲过来撞开他,一把掐住江父身后男人的脖子往后推,推到门口那座石狮子上。
江辙手臂脉络根根清晰地凸起,眼睛红得快遏制不住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李言,话却是对江嵘说的:“我说过这人不能踏进来一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李言身高一米七出头,斯文秀气,在江辙的绝对压制下完全动弹不得。
脖子被掐得青紫,脸也转成猪肝色,双手无助地拍打他。
江嵘气得要命,边喊人周围几个人来帮忙:“还愣着?快给我拉开这个疯子!”
八、九个工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拉开江辙。但不敢弄伤这位小少爷,只能拦住他不再冲过去伤害人。
李言终于松口气,扶着江嵘手臂:“小辙……咳咳,你们先放开他。”
几位工人看了一眼江嵘,得到点头后才松开手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江辙脸色阴森狠戾,太阳穴的青筋毕现。
他没再威胁般对李言动手,只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江嵘,你他妈当初答应过我妈什么?”
江嵘脸色苍白,嘴唇嗫嚅几下,没发出声。
答应过什么?他在那个因自己半清醒半疯癫的女人面前发过誓,答应过她会用一辈子赎罪,他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快乐。
为了这个承诺,江嵘和李言有五年没见过面……
只是人性多贪婪自私,愧疚抱歉是真的,但这份情绪终究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
李言在一边温和地开口:“小辙,对不起,我只是看那游泳池很久没用,想———”
江辙侧过脸,打断他的废话:“你算什么垃圾,也配想?”
荒芜了近6年的游泳池连瓷砖缝里都长出了长长密密的杂草,那是一块禁忌,属于江家不能碰的地方。
而现在在工人的重新修建下,瓷砖焕然一新,注入水源后又会恢复成生机休闲的样子。
多讽刺,有人永远活在了生不来、死不敢的地狱里。
而罪魁祸首们居然想轻易翻篇,得到幸福。
“你有事冲我来。”江嵘几番忍耐,终于要爆发一般朝他吼叫,“你再嫌弃我,再看不上我,我也是你老子!你生来就是我这种人的种!”
江辙冷笑:“最好祈祷你命比我长,否则我一定拿你尸体挫骨扬灰。”
他直接上了车,朝着游泳池直踩油门,眼也不眨地把车开了下去。
车身颠簸反弹似的震了几下,轮胎压着施工的工具,稳稳占着游泳池正中间,注定要和这个池共存亡。
江辙踹开车门,走之前指着李言对江父说:“我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试图再把他带进这个家。”
……
走出公馆,江辙随手拦了辆车去机场。
他出来得急,手机也丢在了爷爷家里,好在身上的钱包里放了证件。
从安清市到南港的航程一共不到两个小时,江辙从机场出来随便搭了一辆公交车。
兜兜转转绕了几条内外线,他在最后一班车的终点站下来。
那年城市里还能随处可见公用电话亭,江辙在钱夹的十几张卡里翻了许久,终于翻到一张电话卡。
南方城市的冬天不怎么下雪,最冷也不过是像现在这样,小雨中夹着冰雹砸在树叶和沥青路面上。
-
陈溺家里在给她过生日,潘黛香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
陈父从冰箱里把蛋糕拿出来:“老婆,你把桌子收拾收拾,该吹蜡烛了。”
“小九呢?这丫头怎么吃完饭就往房间里缩着了。”潘黛香边拿着抹布往陈溺房间喊。
陈溺捂着手机话筒,朝外面应了一句:“妈妈等一下,你们先点。”
电话那头是江辙,声音很疲惫地在质问她:“是不是只要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找我?”
“嗯。”
“……”
陈溺其实对他的话没过脑,只是低哼了一声。回过神来想他说了什么时,才有些赧然:“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们都不像你这样,你光对我不好……”他好像喝了酒,说话没个逻辑。
陈溺不想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把电脑上暂停的美剧重新点了播放。
在嘈杂的影片bgm中,她漫不经意般对手机对面说:“江辙,你没事的话就回家吧。”
江辙没说话。
陈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声线不自觉变冷淡:“那我数三秒就挂了。一、二。”
“嘟嘟嘟”———
“……”
江辙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骗子,三秒都没数完。
-
餐桌上摆放着一个生日蛋糕,潘黛香刚刚听见她在房间里面说话,问:“在和谁打这么久的电话啊?”
陈父看她管这么紧,不赞同地戚她一句:“小九都上大学了,你管她和谁打电话。”
潘黛香撇嘴:“上大学怎么了?她八十岁也是我女儿,我还不能管?”
陈父轻哼一声:“你管吧,别管得她到时候成个妈宝女,大学这几年连恋爱都谈不上。”
这倒是提醒潘黛香了,她以过来人的口吻问:“小九,没谈恋爱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炮.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的陈溺:“……没。”
潘黛香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好,晚点谈也不急的……越处久了越能看出人品。这男孩子啊,要会疼人,长相都是其次。”
陈父:“那还是要长得好的吧,长得好的还能改善后代基因。”
潘黛香不满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小九还不够好看?”
陈父很能承认自己长相上的不足:“那你当年要是嫁个你们文工团的知青啊,小九还能更好看。”
“……”潘黛香快要被他气死,转头问陈溺,“你说,你是不是站妈妈这边?”
自古以来爸妈一有分歧就喜欢拉着女儿站队。
陈溺难得摇摇头,撑着脸无辜道:“妈妈,我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年纪小嘛,都这样。”陈父安抚似的赶紧把话题截止,看着滴着蜡油的蜡烛,催促陈溺,“快来,吹蜡烛许个愿望。”
潘黛香还在念叨:“好看有什么用,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一家人把蛋糕切完,三个人也只吃了二分之一。吃吃歇歇,在客厅那还陪着父母看了会儿春晚回放的小品。
陈溺把剩余的蛋糕放回冰箱里,和爸妈互道晚安后回了房间。
从她进门那一刻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还在震动。
再晚来一步的话,估计就要掉地上了。
陈溺忽略那十几个未接来电,接通电话:“江辙,我刚刚在客厅看电视。你要干嘛?有事你可以发消息。”
“我没带手机出门。”他只不过是看着卡里仅剩的余额慢慢减少,人也赖在电话亭没动。
陈溺平静地说:“那你可以打别人电话,约他们去玩。”
江辙:“只记过你的啊。”
她记得上一次看见他似乎还是在项浩宇发的溜冰场视频里,是两天前。
嘈杂的游客笑闹声中,他身边有好几个女孩子围着。
而通话另一端的环境此刻却很安静,她捏着手机能听见男生的呼吸声:“很晚了,你在哪里啊?”
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说出口一样,江辙语速很快:“你家离九中远不远?我在之前那个公交车站。”
“……”
离开学也没差几天了,陈溺确实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来自己这边。
看了一眼时间,她边围上围巾,边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看看我爸妈睡了没。”
江辙第一次听见这么乖的,突然笑得很不正经:“陈同学,大晚上出来约会男朋友,是不是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