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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阳刚冒出头,长安城中各坊开启后坊丁才清扫坊前的灰尘,除了早起的摊贩相互打着招呼,偌大的长安街道显得异常空旷。
一行人出了永宁门,在一片空地上,元无极叫停了一会车。
走出车外,回头看着笼罩在晨光和炊烟中高大的城墙,心中很是感慨。
生病的两年,护士和医生就告诫他不能出病房一步;
重生到这个世界,又在这个城池中中坐井观天了六年多的时间。
八年啊,把日本鬼子都赶出中国了。
没有身死神灭,已经是老天的眷顾,更何况将他降生在皇家,还不是变态的齐国皇室。
虽然晋王有些异心,暗中做一些手脚,但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加害他,元无极清楚的知道,在自己的身边,一直存在着一张无形的守护网,那是母后和舅舅暗中的保护,在这种呵护中,终于有惊无险的长大。
元无极欣喜地看着这个清新的世界,虽然没有车水马龙,虽然没有高楼大厦,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来了,既然给了我一次新生的机会,我必要细品阳光、轻吻雨露,享受生命的灿烂。
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元无极叫铁四和古舒文到车前,约法三章:不得暴露身份、不遇危险时不得干扰自己的行为、不得骚扰他人。
铁四欲要劝阻,被古舒文拉倒一边悄悄说了几句,铁四才皱着眉头与古舒文分别将太子的要求告诉其他人。
于是,一路上元无极不停地下车,要不与行商攀谈几句,要不休息时坐在路边茶水摊上与摊主说上几句,要不和骑驴的书生吊几句书袋子。
世人皆由爱美之心,容颜俊朗,衣着光鲜,谈吐不凡的小郎君,自然大都愿意和他亲近。
只是苦了铁四,叫几个少年铁衣卫跟着元无极看着马匹和车子,剩下的散入逐渐多起来的人群中暗中观察。
这帮铁衣卫的拿手好戏就是如何隐藏行踪,走到一边,从行囊中取出各色影藏身份的服饰和物事,很快就散入行人之中。
铁四反穿着羊皮袄,用一条黑色布带箍住腰,不知用了什么,将脸色染成蜡黄,带着一张关中汉子的头巾,搭着一条鼓鼓的褡裢,就像是伺候贵人的管家。
过了峪口的小河,听钮宠说离沣峪口的皇庄不远了,元无极更加不愿意坐车了,站在田垄边,看一帮农夫在麦田修整田畦。
车队过来,铁四看了一眼元无极,见他没有上车的意思,暗中挥挥手,叫车马慢慢往前继续行进。
看车马走远,一位穿着蓝色短衫的老农提了簸箕、拿着扫把到路上来,将刚遗落的马粪扫进簸箕,走了回来。
元无极凑上前,笑着问老农:“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啊?”
老汉瞅了一眼元无极的穿戴,忙弯腰施礼:“贵人,可当不得这样称呼,听口音,小郎君是京城来的,这是小峪河,庄里都是于氏门人,所以庄子叫于家庄。”
“小子走得口渴,能否借口水喝?”
“那自是方便。”
老汉向那修葺田畦的人群喊了一声,一个半大小子抱着一只瓦罐跑了过来。
“农家汉的粗鄙用具,早上烧了些苦荞,小郎君若不嫌弃,只管饮用。”
元无极笑着谢了老农,捧起瓦罐喝了两口。
抹了一把嘴唇,将瓦罐还给老汉。
老汉和小子见元无极不嫌弃,看元无极的眼神也是亲近了许多。
“我看你们大都用的木锹、木槌,怎么不用铁锹呢?”
老汉笑着看了一眼干活的人,让那个小子将茶罐抱了回去。
“小郎君说笑了,铁器金贵,农家人哪里用得起?”
“听族中老人说过几十年以前倒还见过铁制的工具,这来来往往打了几十年的仗了,就有些铁器,都送到官坊炼制兵器了。也就小老儿家中在村里还算稍强一些,也唯有菜刀和一口煮饭的铁锅算得铁器?”
“老丈家里几口人啊?”
“我和婆子,有四个儿子,三个娶了媳妇,有两个孙子和两个孙女,老三去年才娶得媳妇,给老四还没找下合适的。”
说着将田畔的一块青石用袖子擦了干净,叫元无极坐下。
元无极也不嫌弃,坐了下来。
老汉自己蹲在田畔上,继续说:“老大和老二服劳役去了,冬日闲着也是闲着,就叫老婆子和老大媳妇在家做饭带孩子,我带着老三他们过来到地里平整一下田垄,开过年要趁着地气浇水哩。”
“刚才给你送水的是大孙子,叫铁蛋。”
“你家里有多少亩地?每年能打下多少粮食啊?日子过得还好吧?”
老汉抬头盘算了一下:“家里有十亩旱地,六亩水地,好的话能打个二十五、六石麦子,差的话也能收上个十七、八石吧,给官家交三成赋税,还能落下十来石,勉强也够一家子吃饭了。”
“平日里老婆子和两个媳妇在家里织几尺布,除了给自家穿,剩下的去市面上换些油盐,日子还算凑合。”
“只是这些日子市面上盐价涨得厉害,吃不起了,才说用卤水凑合过一段日子,前些日子上前村有一个婆子吃卤水吃出了人命,叫人好不心慌,才叫三儿子早上去城里看看,看能找下便宜一点的盐不。”
说了一会儿,见已经晌午,铁四有些着急了,过来催促,元无极这才谢过老汉,随着铁四向不远的车辆赶去。
到车上,元无极叫来古舒文,向他询问盐和铁器的事。
古舒文道:“我大魏在太宗时就十分重视铁器的炼制,国内有六处铁矿,每年能够炼铁一万斤,较其他几国都多出一倍有余。”
“只是生铁要炼制成制作成刀剑、箭簇的熟铁,更是艰难,每年也就能生产约二三千斤罢了。”
“所以铁器一直被朝廷当成禁品,民间一口一尺左右的铁锅,大约市价十两银子,若是老丈家里真有这么一口铁锅,也应该算是富裕的人家了。”
“至于盐,市场上有三种:海盐、井盐、矿盐。”
“海盐和井盐是用海水和盐井水蒸煮而成,盐粒较细,则为食盐;而矿盐乃是开采的盐石,是苦盐,不能食用。”
“太宗时,齐国控制着海盐生产,与我国交恶以后,断绝了海盐的供应,正值齐国大将忽律光被满门抄斩,朝野震动,太宗皇帝遣平阳王元邕和大将尉迟懏从虎牢关出兵,河南道大总管折冲衍与忽律光是儿女亲家,心生恐惧,干脆领兵投降了大魏,并带领魏军一路攻陷了整个河南,趁势拿下了兖州和徐州大半,打开了海路。”
“为此,太宗加封折冲衍为汝南侯,驻守洛阳。听说汝南侯上月上书,推荐他的孙子折冲芒为太子伴读,皇上已经答应,开过年就要过来。”
“今年不知怎地,齐国再起战事,攻打兖州,这战事一起,海盐就运不进来,因此,市面上盐价就大涨了,听说现在一斤粗盐要价一两银子,根本就不是平民能够买的起的。”
说着,还看了元无极一眼:“这次殿下叫给工匠先给一半的份例,别的都好说,这盐可是将东宫的存货全部发放了出去,这帮工匠们都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