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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美丽的过往都不复存在了。
只能在梦境中再次回味。
可是你快乐美丽的笑脸总是那么模糊。
让我看不真切。
当我醒来。
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1
手术比我想象中要快,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就看到紫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形也有点摇晃,我赶紧上前扶她。
“怎么样?疼不疼?”我着急地问。
“不疼,打了麻药,我就记得我睡了一会儿,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紫星的身子虽然有点虚,但看起来确实不痛苦的样子。
我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我陪着紫星来到之前住的酒店,我陪她住了一晚,然后她第二天就说要回去工作了。我非常担心她的身体,可是她说她不能旷工太多天,会被经纪公司骂的。
“小宇宙,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天。”紫星伸出手抱住了我。
那一瞬,我的内心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辛酸。
“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我伸出手,回抱着她。
她放开我,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对吗?”
我望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会帮我保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唐锦好吗?”她的眼神里透着哀求,我犹豫了一下,最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是紫星的隐私,如果她不想说,那我也会守口如瓶。
“谢谢你,小宇宙。”她倾身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拿着她的香奈儿手提袋离开了宾馆。
而我,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突然从梦境中醒来,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酒店,然后坐公交车来到学校。
天空阴阴沉沉的,一直没有放晴,空气中漂浮着薄薄的雾气。公交车在密集的车流中匍匐前进,像一只笨拙的大海龟。我突然间找不到归属感,仿佛这辆公车即将开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不过生活中毕竟不会发生那些离奇的事,公车最后还是在公交站停靠。我随着人群下了车,然后走向学校。
正是上学的时间,校园里来来往往许多学生,在这么多的人中,我居然就碰到了龚柏泉。他校服的外套敞开着,肩膀上挎着书包,看到我微微楞了一下。
“……早。”我怯生生地问了声早。
龚柏泉的眉头皱了皱,我以为他还在生气,谁知他开口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有、有吗?”我摸着自己的脸,不确定现在自己的脸色到底有多差。
“是不是没吃早饭?”龚柏泉的语气不太好,似乎有点不悦。
“你、你怎么知道……”我心虚地瞄着他。
“看你一脸的菜色就知道了。”龚柏泉说完丢了一样东西给我。
我赶紧慌张地接过他丢给我的东西,稳稳地捧住,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剥了叶子的粽子。还热乎乎的。
等我回过神,想感谢龚柏泉时,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高挑的背影透着一股桀骜,甩在肩膀上的书包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我捧着热乎乎、软绵绵的粽子,心里也热乎乎的。
原来他没有讨厌我……
后来我打了几次电话给紫星,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她似乎都在忙,匆匆说了几句没事让我不要担心之类的话,就把电话给挂了。而紫星和唐锦和好的消息,还是我从报纸上看到的。报纸上登着大幅的她和唐锦牵手逛街的照片,非常的清晰,两人并不怎么刻意掩人耳目,紫星甚至连墨镜都没有戴。记者并不知道她和唐锦以前是恋人,其实他们是恋人这件事连学校里的人都不怎么知道,因为他们俩谈恋爱时一直很低调,从来没有在学校公开过。也就我和龚柏泉几个和他们关系很好的朋友才知道。
报纸上写着,紫星和谭柯分手,又找到了一名有钱小开。他们连唐锦的身世都扒开了,扒出唐锦的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拥有上亿的资产。看着报纸上的报道我很气愤,第一次讨厌那些八卦记者。全然不顾别人的隐私,就知道挖掘新闻,吸引关注度,也不管当事人的感受。
当我指着报纸,骂骂咧咧那些八卦记者时,龚柏泉的表情却很焦虑。
“这件事唐锦知不知道?”我指着报纸上的新闻,问龚柏泉。
“应该知道了吧。”他叹了口气说。
“那他什么反应?他是不是很生气?”
“我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现在的唐锦在想什么了。”龚柏泉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让我诧异的话,“他迟早会被紫星毁了。”
我心里一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紫星和唐锦的绯闻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唐锦上学时,甚至还被记者堵在校门口过。学校为了维持持续,几次警告唐锦。我非常担心,以为这样下去唐锦会被学校开除,谁知新闻没过几天就突然平息了,快得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对于唐锦和紫星恋情之间的猜想在学校从来没有间断过,唐锦从此成了学校内更加热门的话题人物。
紫星和唐锦和好后,我一直没有和他们正面接触过。再次的正面接触,还是在唐锦生日的那天。我接到了紫星的电话,说是给唐锦准备了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让我务必要参加。
派对在市中心最著名的酒吧举办,紫星还邀请了许多圈内的好友,尽力营造出热闹欢快而奢华的气氛。我看到了许多明星和模特,简直跟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令我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紫星打扮得抢眼而亮丽,唐锦今天也特别帅气,穿着黑丝绒的礼服打着领带,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对金童玉女,羡煞了旁人。
我突然觉得空气很闷,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却碰到了谭柯。他看到我楞了一下,我更是大为震惊,因为我完全没想到紫星居然把谭柯也请来了。谭柯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以为紫星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我越来越看不清他们之前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这不是暴力小姐吗?”谭柯伸出胳膊,堵住了我的去路。
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称呼称呼,我一点也不高兴,更何况我根本不想看到他。于是扭开脸,不说话。
“今天还打扮得挺可爱的么。”他打量着我身上穿的小棉裙,笑嘻嘻地说。
被他这样的人称赞我可一点都不高兴。不想再看他这张倒胃口的脸,我打算绕开他走出酒吧,谁知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我陪你跳舞吧?”他邪魅地笑着,危险的气息逼近我。
“放开我!我才不要和你跳舞!”我气急了,对着他大叫。可是他力气很大,我根本挣不开他的手。
“放开她!”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厉吼。
我抬起头,看到龚柏泉推开拥挤的人群,冲我跑了过来。
“龚柏泉!”
我幸喜若狂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看到他。
“除了我,谁也不许碰她!”龚柏泉把我从谭柯身边拉开,然后严肃地警告他,“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谭柯瞥了我一眼,无趣地撇了撇嘴:“原来你有男朋友啦?”
我缩在龚柏泉身边不说话,谭柯了然无趣地耸了耸肩:“好吧,别人的女人我是不会碰的。”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2
“谢谢你。”我感激地向龚柏泉道歉,要不是他及时出现,还不知道谭柯会对我怎么样。上次我打了谭柯一巴掌,他肯定还怀恨在心,前面肯定是想趁机报复我。
“没事,自己注意点。”龚柏泉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件不值一提的事。
我这时才发现,我还缩在龚柏泉的身边,顿时觉得非常窘迫,赶紧从他身边退开。龚柏泉似乎也略显尴尬,扭开脸,摸着鬓角的一绺头发不说话。
这时紫星走了过来,看到我们俩笑吟吟地说:“你们俩怎么在这里呢?我在找你们呢。”
“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龚柏泉似乎不想看到紫星,找了个借口往外走去。
紫星的表情微微一僵,似乎有点尴尬。
我也觉得跟这里格格不入,噪杂的气氛让我喘不过气,便对紫星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小宇宙,你们是不是在生我的气?”紫星拉住了我的手,可怜兮兮地问。
有些话我不想说,可是紫星既然问了,我觉得我不得不说。
“紫星,你不觉得你这样对唐锦太自私了吗?你想要唐锦时,就叫他回来,不要唐锦时又随意地把他丢开。唐锦是真的爱你,才这么包容你的。”
紫星听了我的话,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小宇宙,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珍惜。离开了唐锦后,发生了很多事,我才发现一直以来只有唐锦对我最好。离开了他的我是多么的愚蠢啊,我放弃了多好的一个男人。所以我想通了,我要回到唐锦身边,以后全心全意地对他,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她仰起头,望着我问,“你会原谅我吗小宇宙?”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唐锦,你要哀求那个原谅你的人是唐锦。”两个都是我深爱的人,我希望他们俩都好,而不是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紫星怔怔地点了点头,眼神黯淡下去。
我不知道经过这些事她是不是能够洗心革面,只希望真能像她说的,以后好好珍惜唐锦,这样我也就能心安理得地退出了。
“希望你以后好好对唐锦,不要再伤害他了。”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酒吧。
紫星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我,表情非常怅然。
而我的心早已经麻木,像经历了千山万水一样疲惫,只想远离一切尘嚣。
离高考越来越近,我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学习中,用无数的考题麻痹自己的神经。对外面的事,我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去理会。龚柏泉偶尔会陪我去麦当劳和咖啡厅一起复习,他再也没有说过喜欢我,只是像普通朋友那样跟我相处,只是不再那么轻浮,嬉皮笑脸的开玩笑了。才短短的大半年时间,我就感觉我们老了,眉宇间都沧桑了。感情会让一个人成熟起来,也会让一个人的心迅速老下去。
那次生日派对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紫星和唐锦。由于高考的临近,对于他们之间的议论也渐渐淡了下去。考生们被高考折腾得死去活来,哪有时间理会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跟很多事情比起来,那些事不关己的流言蜚语不过也轻的如同一根鸿毛。
高考那天,晴空万里。考场外人山人海,陪考的家长站在大太阳低下焦虑难安,远比考生们还要紧张。
我也很紧张,被周围的气氛逼得紧张,出门前妈妈紧张兮兮地检查我是不是把所有东西都带齐了,千叮咛万嘱咐,害得我跟着紧张。
坐在考场里时,我手心冒汗,滑腻腻的连铅笔都差点握不住。学习奋斗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刻。做完考卷后,我仔细又检查了好几遍,不然自己出一丁点差错。
一切都是那么寻常,连我走出考场时,所有的事都还很寻常。
高考紧张而激烈的气氛,把外面所有的事都摒除在外,我们就像被隔绝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相互厮杀着。
走出学校时,我心里依旧忐忑不安,惦记着刚刚交上去的试卷。以至于紫星跑到我面前,甩了我一巴掌,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阳火辣辣的,我的脸像被灼伤了似的,火辣辣的烫。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紫星,她眼里的怨恨是那么深,似乎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紫星这样的表情,震惊地楞在原地。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你忘记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居然这样出卖我!”紫星指着我,像指控杀父仇人一样严厉地控诉。
我出卖紫星?
我完全不明白紫星说的话,站在原地,呆愣愣地望着她。
紫星见我不说话,更为恼火了:“我知道你喜欢唐锦!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喜欢着唐锦!所以你恨我,所以你嫉妒我是不是!”
“我没有……”曾经一度我可能有点恨紫星,也有点嫉妒紫星,可是我更加喜欢紫星,那些恨和嫉妒,我早就遗忘了。又为什么会变成了指控我的证据?
紫星双眼通红地瞪着我,咬牙切齿:“你还说你没有!我怀孕堕胎的事情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除了你还有谁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紫星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我目瞪口呆,面无血色。
紫星堕胎的事情被传出去了?
她居然觉得是我说出去的?
“我没说!我谁也没说!”我慌张地辨认,却只觉有口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星堕胎的事情怎么会被传了出去?是谁?根本就没人人知道,我什么人都没有告诉。
我们这里的吵闹引来了许多人围观,大家都冲着我们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紫星惊讶地尖叫了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紫星却已经全然不顾,似乎要和我玉石俱焚,完全不顾自己艺人的形象,也不顾周围的议论。
“你到现在还否认!我看错你了!”紫星瞪着我,像在瞪一个叛徒,通红的双眼里跳动着仇恨的火焰,似乎要将我燃为灰烬。
我看到唐锦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表情是那么的震惊。
“唐锦……你也觉得是我说出去的吗?”我求救般望向唐锦,表情近乎哀求。
相信我吧,帮我说一句话吧。说你相信我,只要一句话,就能把我解救出来。
可是唐锦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漠地望着我,就像望着一个陌生人。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冷得让我不寒而栗。他的表情是陌生的,仿佛从来不曾认识我。我的心落了下去,完全的绝望了。
“唐锦,我错了!”紫星扑到唐锦怀里,哭哭啼啼地说,“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你能原谅我的对不对?”
唐锦冷漠地望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小丑,眼神鄙夷而冷酷。
“我们分手吧。”他的声音平静而冰冷,把紫星打入了地狱。
紫星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用陌生的表情望着唐锦,似乎一下子不认识他了:“唐锦……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唐锦冷漠地重复着,声音不可思议地平静。
紫星咬着下唇,整个人像被寒流包围一样,微微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可怜。
唐锦冷冷地把紫星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然后转身离开。
3
“唐锦!等一下!”我大叫着冲了上去,伸出手想拉住他。
谁知他突然转身,语气冰冷地说:“不要碰我。”
我一下子楞在原地,像当面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刷白,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龚柏泉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一把把我拉进怀里,冲着唐锦怒不可抑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对不起你的是紫星,不是小宇宙,你冲小宇宙发什么脾气!”
“龚柏泉……”我扯了扯龚柏泉的衣角,示意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想唐锦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所以才冲我发脾气。而这时如果龚柏泉又在这里火上浇油,无疑会让事态演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唐锦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那一瞬,我觉得唐锦整个人都变了,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生命的气息,只剩下死一般的森冷,就像荒芜的北极冰川。
我转过身去看紫星,紫星仰起头凄厉地笑了一阵,笑声像濒死的黑鸦,凄厉得让人心里发毛。
她抬起手,指控一般指着我,凄厉地笑着:“向宇,今天开始我跟你恩断义绝,今天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以后我已经会十倍还给你!”她头发凌乱,双眼赤红,像一个复仇的女鬼。
我震惊地望着她,心里一阵惶恐。
我最好的朋友紫星,曾经无话不谈,视如亲姐妹的紫星,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紫星搁下了话,就一摇一晃地转头离开,她的身形虚飘,就像一个游魂,让人看了心痛。
而我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再想看到我,更不会接受我一丁点的帮助。我们之间的友谊,彻底地破碎了。
几片乌云飘了过来,天一下子阴了下来。
我心里一阵悲凉,难以自制地痛哭了起来。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的人,现在一个把我当仇人,一个对我像陌生人一样冷漠。
我感觉我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孤独而无助。
“小宇宙,我相信你。”龚柏泉伸出手,把哭得昏天暗地地我搂进怀里,怔怔地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维护你。”
在这个时候,居然只有龚柏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曾经被我拒之门外的他,却对我说这样的话,让我非常的愧疚。
接下来几天,我整天心神不宁,本来牵挂着高考成绩的,可是我满脑子都是紫星的事。她怀孕堕胎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接连她的身世,还有过去的不良经历都被挖了出来,人气一落千丈。她所有的通告和表演都停止了,外面全是她的议论和传言,被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这对紫星的打击一定很大,我真怕她会想不开,几次打电话给她,可是她都不接我的电话。我想她还在恨我。我无法解释那些误会,我无法解释是谁把她的事抖了出去。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报纸上并没有紫星自杀之类的消息,我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高考放榜那天,龚柏泉陪着我去学校,我心里非常紧张,后背直冒冷汗。
天气很热,太阳照在头顶,仰起头望向榜单时,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针刺般的阳光直直扎着我的眼睛。我眯着眼睛,在榜单上看着自己的成绩。在一堆人名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552”,三个醒目的数字。我高兴得睁大眼睛。我没想到我居然可以考了552分,高得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或许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不走运的事了,上帝终于眷顾了我。
拿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时,我依然还觉得自己在做梦,生怕一下刻梦醒,一切都化为泡影。不过事实告诉我,这一次不是在做梦。
龚柏泉和唐锦考上了我同一座城市的大学,比北大稍差一点的一本。我们三个居然又被安排在同一座城市,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命运的作弄。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家里一片欢天喜地的,爸爸买了很多菜给我庆祝,还给我买了我一直想要的数码相机。可是我还是察觉到了妈妈眉宇间无意流露出来的一丝忧愁,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爸爸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叮嘱我进了大学后,不要只顾着玩,功课也不能松懈。他一边说一边咳嗽,我发现他最近老是咳嗽,而且咳嗽得越来越频繁。
“爸爸,你是不是感冒了?”我放下了筷子,担忧地望着爸爸。才发现这阵子他憔悴了许多,脸上都没有了光泽。
“没事。”爸爸微微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小感冒而已。”
“怎么一直都没好,你咳嗽都好久了。”照理说现在是夏天,不会感冒的,就算热伤风也不会拖这么久都不好。我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庆祝的喜悦也被冲淡了。
爸爸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笑着说:“可能是老了,身体不像之前那么强壮了。”
“你要注意点身体啊。”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仰着脸凝视着他。
妈妈低着头扒着碗的饭不说话,眉宇间隐隐流露着哀愁。
我隐隐觉得他们俩似乎有事瞒着我。
爸爸和妈妈有事瞒着我不说,这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让我寝食难安。虽然我也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可是他们有事一般也不会瞒我,现在这种奇怪的念头让我心里非常不安。我变得注意起爸爸和妈妈的一举一动,可是一切都是那么寻常,让我发现不寻常还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在他们的门外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又咳嗽不止了,这病拖下去可不好啊。”妈妈唉声叹气的,似乎心事重重。
“没事,我没有大碍。”爸爸只是这么安慰着妈妈。
“说什么傻话呢,这又不是感冒发烧,不管它自己也能好的。你还是快动手术吧。”
妈妈的话让我整个人呆在原地——手术!爸爸得了什么病要动手术?!他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小宇读大学要一大笔钱呢,我怎么可以拿为她准备的学费去开刀呢。”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心猛然一揪,呼吸不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你的病拖不得啊,医生说你要马上住院动手术,否则再拖下去他们都无能为力了。”妈妈苦口婆心地劝着,爸爸一下子光火了。
“不要说了!我不会去的,我这把年纪了,听天由命好了。可是小宇的人生还长,我不想耽误了她。你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宇,给她增添负担。”爸爸的语气很坚决。很多时候他都很随和,但有些事情很固执,而且固执起来谁说了都不听。
爸爸居然为了让我上大学不肯去开刀,我再也听不下去,推门闯了进去,爸爸和妈妈都震惊地愣住。
“爸爸!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望着爸爸大声问道。
可是爸爸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我心里急死了,冲过去,抓着妈妈地手问:“妈妈!你快告诉我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呀!”
妈妈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眼眶湿了,她低下了头,颤着声说:“……肺癌。”
“肺癌?!”
我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爸爸得的居然是肺癌!
他居然瞒着我一直不说,就为了攒钱给我上大学。我越想越难过,眼泪难以自制地流了下来。
4
“不用担心小宇,爸爸没事的。”爸爸笑着安慰我,像只是得了个小感冒似的。
怎么可能没事。
我知道肺癌的严重,全世界每年死于肺癌的就有一百多万人,晚期肺癌的治愈率几乎为零。
“爸爸你去动手术吧。”我拉着爸爸的手,央求道,“我可以申请奖学金,我也可以半工半读,大学的课程没那么紧,我可以去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
“你什么苦都没吃过,你怎么可能去打工,爸爸不想造成你的负担。”爸爸泪盈盈地望着我,眼中满是歉疚之情。
我的爸爸,多么伟大的爸爸。他居然觉得去开刀治病会给我造成负担,这多么让我愧疚啊。
“爸爸,如果你不去动手术,我也不会去读大学的!”我的态度很坚决,“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力更生了。”
妈妈肯定地点了点头,望着爸爸说:“既然小宇这么说了,你就去吧,我也可以去工作的。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我们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第一次感觉到一家人的重要性。
从今往后,我要坚强起来,成熟起来,为了爸爸和妈妈。
劝服了爸爸后,我们就安排他住院,医生说是肺癌中期,还有治愈的可能。看到爸爸每天要面对许多繁琐而复杂的检查,我心里就很难过。他总是说不痛,没事,可是看到他每次做好检查后苍白了脸色,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的心就像被刀绞一样,痛得喘不过气。
我的爸爸,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一直都很爱家庭。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呢。我一直觉得上帝对待生命是不公平的,可是很多时候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任凭命运的摆布。在痛苦的熔岩中沉浮挣扎。
接到白露电话的时候,我们刚把做好检查的爸爸送回病房。白露他们知道了我考上了北大,说要给我庆祝,我本要拒绝的,可是妈妈说他们这么热情,就让我去吧。于是我答应了下来。
来到酒店,包厢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龚柏泉、李浩然、潘向东和小朵也都来了。白露招呼我赶紧坐下,然后给我倒了饮料。
“我给唐锦打电话了,可是他都不接,不知道他怎么了,本想给他也一起庆祝的。”白露惋惜地说。
我想唐锦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一定又一个人躲起来了。
白露看我咬着杯子不说话,叹息着说:“紫星的事我看新闻了,娱乐圈真是个复杂的地方啊。”
“今天不是给小宇宙和柏泉庆祝的么,你怎么竟说这些。”李浩然看气氛有点压抑,赶紧阻止白露再说下去。
“是啊,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白露笑了笑,有点歉然。
“恭喜你呀小宇宙,居然考上了北大,好羡慕你啊!”小朵举起面前的杯子,恭贺着我。
“谢谢。”我也赶紧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然后喝了一口。
小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圆鼓鼓的,想必是快生了。
“快生了吧?”
“嗯,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小朵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甜蜜和羞涩。
“好期待啊。”我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感觉好神奇。一个生命马上就要诞生了,好不可思议。
“嗯,我也期待着他/她的降临,好像看看他/她啊。”小朵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眼中流露着期盼着幸福。
母爱好伟大,我羡慕地望着她,心里非常的敬佩她。
“你们马上要去北京了,以后聚的机会就少了呢。”白露喝着啤酒叹息着。
“我们暑假寒假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可以见面的。”我微笑着安慰白露。其实离开家,离开大家我也会觉得很寂寞。不知不觉,我已经离不开他们了。
庆祝完,大家散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夏季的夜晚依旧很闷热,空气潮湿而粘稠,似有一场阵雨将近。
龚柏泉送我回家,路上他见我沉默不语,便开口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我觉得我掩饰得很好,但没想到细心的他还是看了出来。不过我不想把家里的事告诉大家,造成大家的负担,便笑了笑说:“没事,可能天气热吧,我怕热。”
“中暑了吗?”龚柏泉担忧地望着我。
“没有。”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远处有霓虹在闪烁,漆黑的夜色中光怪陆离,似是妖娆的妖火。
“什么时候去北京?”龚柏泉突然问。
我想了想说:“下个月1号。”
“那到时候一起过去吧。”他望着我,向我发出邀请。
“好。”我望着他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自从那次被我拒绝后,他一次都没有提过喜欢我。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照顾着我,我觉得我是自私的,也是残忍的。可是我又离不开他,我很懦弱,我不知道如果我一个人,是不是能够熬到现在。
有时候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梦,随时都有不真实的感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经过了漫长而繁琐的检查后,爸爸动手术的日子终于定下了。我们全家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祈祷手术能够成功,祈祷上帝能够眷顾爸爸。
可是我们似乎想得有点天真,癌症不是那么容易治疗的。动完手术后,医生通知我们,爸爸还要接受化疗。妈妈整天愁眉不展的,我知道除了担心爸爸的身体外,她还在担心钱。
手术费几乎已经花掉了家里大半的积蓄,而接下来的化疗又需要一大笔钱。
于是,在趁着爸爸睡觉时,我拉着妈妈到花园里散步。
我对她说:“妈妈,我不读大学了,我去找工作吧。”
妈妈听了很惊讶,立刻否决了我的想法:“这怎么行,你好不容易考上这么好的学校,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可是爸爸的病……我知道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虽然妈妈什么都不说,可是从妈妈这阵子的表情里,我大概能够猜到。
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说:“钱你不用担心,妈妈可以去借,等你爸爸的病好了,再慢慢还。”
“妈妈……”我泪眼汪汪地望着妈妈,很心酸。这阵子妈妈苍老了许多,才短短的几个月,白头发就多了许多,眉心的皱纹也深了,看着我心里好难受。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帮妈妈负担一些。
妈妈看到我着急的样子,拍着我的手安慰:“你不要担心了,安心去读大学吧,妈妈会有办法的。”
就这样,我被妈妈送上了飞机,学费是妈妈从舅舅家借的。她向舅舅家借了两万块钱,舅舅家条件也一般,也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表妹也快读大学了,这个钱我们不能借太久,要想办法今早还掉。我第一次感觉到活着有那么多的压力,人生随时都有很多变故,打碎你幸福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