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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大门外的热闹还没有消散,一架马车从长街远处辚辚驶来。跟车的小厮远远望去,只见自家门外人头攒动,声音鼎沸,心里一惊忙从车窗处转告里面的小丫鬟。
“小姐,府里好像出事了。”半夏推了推阖着眼打瞌睡的小姐。
“有什么事啊,又是谁来找祖父瞧病吧。”张唯唯睡眼惺忪的说着,毫不在意。
半夏想了想也觉得天冬有点儿大惊小怪,冲着窗外说了声,“小姐累了,你还刮躁什么,还不赶紧去催轿子。”
“半夏姐,啊唷,真不是小的偷懒,您看看么!”天冬急切的说道。
车夫景天放慢了车速,也回头说道,“门口有兵,快叫小姐起来。”
“那你还往前冲!还不赶紧掉头,出京,要不然一会儿跑不掉了!”半夏厉声呵斥着,又用力推了推昏昏沉沉的小姐,焦急的说道,“小姐别睡了,咱们快跑吧,趁着天还没黑,等出了京咱们就换个车再换一条路,户籍和路引车上都有,到时候保管没人能抓到咱!”
听到要跑,张唯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咚!”
“哎哟!”
“小姐啊!”
张唯唯撞到了头,眼泪熏熏的把脑袋伸到半夏的怀里让半夏给揉着。
“您就不能慢着些。”半夏一边揉着小姐的脑袋一边无奈的说道。
“慢什么慢,都什么时候了!”张唯唯抬起身自己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抬手把车窗推开来向外观瞧。
“咦?禁军?”张唯唯仔细看了看,觉得那个服饰有些眼熟,而领头的那个更是眼熟,想到平日里小姐妹们打趣时的话,一激动“咣”的一声又撞到了窗子上。
“小姐!”半夏除了喊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事没事!景天你停下干什么,还不赶紧赶车!快快快!”张唯唯“啪”的一下放下窗子,冲着半夏兴奋的说道,“快快快,把我妆盒拿来,我首饰呢,我这衣衫可还行?不行不行,穿了半天都皱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今天带出门的衣裳首饰呢,还不赶紧给我装扮!”
“景天,景天你个废物,把车赶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收拾好呢!”张唯唯又冲着车夫抱怨道,好像刚才让快点赶车的不是她一样。
景天他们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姐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听话的赶紧把车靠边停好,可是离着大门也就十来步的距离了。
乔子源看着这辆马车走走停停的往这边赶,眉角一挑,大步走了过来,沉声呵斥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啊唷,军爷,这是咱家府邸呢,车里坐的是……”天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马车里面一个娇柔的声音轻轻说道,“乔卫尉,小女是张啸虎张太医的孙女,现在要回府,您看可以吗?”
乔子源点点头明白了,转回身一摆手,护卫们让出一条通道来,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熄了声音,一个个扯着脖子看着。
天冬几步跑到府门口,对半缩着身子,一半门里一半门外的老管家说道,“张爷爷,小姐回来了,传轿子吧。”
老张诺诺的点点头吩咐下去了,看着这些人高马大的禁军,他这心里就是不停的乱跳,也不知道老爷他们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景天把马车赶到门口,半夏一掀帘子,一个细眉细目身子窈窕的少女走了下来,对着乔子源微微颔首行礼,又在丫鬟的搀扶下身如摆柳似的上了轿子。
乔子源冷眼看着轿子进了府,这才抬手揉了揉鼻头,也不知道这丫头往身上到了多少香料,呛的他好不容易才把喷嚏压下来。
想到还在里面的上司,乔子源有点儿担心,他家那不解风情的副都督不能把这香喷喷的小丫头扔出来吧?
“小姐,回咱们院子吗?”半夏问道。
“明知故问!我都说了,门口那个禁军的卫尉是乔子源!乔子源你不知道是谁啊?高衍啊,高衍的心腹啊!他在门口守着还不知道谁在里面?快快快,给我送祖父那去!快点啊!”张唯唯掀开轿帘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话语,眼睛看着自家的小院,想到以前还总觉得小,现在怎么这么大呢,还得走多久才能到地方啊?
麦冬听到小姐回了府,暗道一声坏了,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轿子往老爷住的院子去了,这才对着从车马房回来的景天说道,“怎么不拦着小姐回府,好吧,拦不住……”看着景天瞪着眼睛要说话,麦冬赶紧把话圆回来,“那你去把老爷院子的门锁上,别让小姐出来了。”
“小姐能爬墙你信么?”景天翻了个白眼,躲过麦冬的拉扯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反正他已经放弃了,小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而已。
“你,你你你!”麦冬气的够呛,可是两人力量对比差距太大,他也没有办法,狠狠揉了揉脑门儿,一跺脚自己往老爷院落跑去。总得有人把这个小祖宗拦下吧,不然他们府里明天就成了大兴的笑话了。
天渐渐暗了,可是客房中却没人进来给他们点蜡烛,而屋子里的几个人,好像感受不到黑暗一样,也没人动,就这么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彼此沉默着。
“不四啊,你好啊,好啊,好!”高仲麟长长的叹息着,还不断的点着头,昏黄的老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带着皱纹的老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一切都是淡淡的,却对屋子里的所有人有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权。
不三张了张嘴,又悻悻的闭上,一是因为老爷没问他,他不能随意开口,另一个是刚才老爷问他了,可他却没有实话实说。现在他想说,又能说出来什么呢?
哦,说主子中了云雨逍遥香?可是不四当时的表情就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内情。
那说主子把主母差点儿蹂躏死,还把人家的血吸干了?
唉!
高仲麟看着不四那一副打死也不开口的样子,一边愤怒一边欣慰。
生气是因为这两个人竟然真的守口如瓶,连自己问话都敢不回答了,真是翅膀硬了,都忘了当年了!
开心是因为,高衍终于有个主子的样子了,能把自己的人管教成这样,绝对是他最欣慰的事!嗯,也不知道这几天那个孽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呢,不但开始主动管事了,连“收买人心”都做到了。要知道以前他天天看着不三不四来汇报高衍的一言一行有多痛苦。
谁稀罕知道他那些破事!
“不说是吧,那就都回去领家法吧。”高仲麟冷哼一声,面上不显任何情绪,抬手让他们起来了。
“这孽子当真没事了?”转向张啸虎,高仲麟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紧张。
“回大人,高副都督……他……”张啸虎偷偷瞥了一眼正在起身的不三不四,心里十分为难,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高衍的命肯定是保下了,身体的亏空要说补也好补,毕竟人家可是相府,再珍贵的药材也能找来,只是高衍现在是自己心里存着事,那他有什么办法。
“他怎么了?”高仲麟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性命无虞,刚才服了甘木人参丸,明天一早一定能醒过来。”张啸虎赶紧说道,“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累不得,气不得,女色上尤其要多节制,最好是三个月内别有……”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小子要是真有个女人,也算老夫这么多年没白拜菩萨!”高仲麟听到儿子没事,放下心来,语气轻松的说道。
不三不四和张啸虎彼此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尤其是张啸虎,要不是跪着,脸朝着地上,他真怕自己面上的表情出卖了自己。高衍不近女色?他可真是呵呵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带着孽子回去了,张大人啊,明日上朝老夫定要好好跟皇上表一表你的功劳。”高仲麟换了一副感激涕零的面孔,在张啸虎错愕的眼神中,亲自把他扶了起来,还亲切的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
“唉,犬子也是命不该绝啊,你这不仅仅是救了他,还救了我这个老家伙啊!”高仲麟抬袖擦泪,心酸的说道,“老夫就这一棵独苗,也不求他多上进,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可万一要是真有个不忍言的,老夫百年后也无颜去见他母亲啊!”
张啸虎眼看着高大人布满沟壑的老脸上流下了几行热泪,整个人都傻了,呆愣愣的被搀扶着站起来,嘴里诺诺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三不四已经习惯了,连一点表情都欠奉,只是看着床上的主子,两个人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不三还好说,担心都流露在外面,可是不四就不一样了,他从菜花乡那边的院子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正常。
“祖父!祖父!让我进去,我看你们谁敢拦我!”一声娇喝打断里屋里的诡异气氛。
听着熟悉的声音,张啸虎无奈的跺了跺脚,对着高仲麟一抱拳,往外走去。
“胡闹什么!”张啸虎来到客院门口,看着被拦住的小孙女,严厉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起来,轻声哄着,“回去吧,累了一天吧,祖父这边很快就完事了,然后给你看个好东西啊。”
“要完事了?”张唯唯一听,细目一瞪,焦急的说道,“那还不赶紧让我进去?”
“你要进来干什么,啊?”张啸虎心累,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有点儿好了。
“找高衍啊!”张唯唯毫不在意的说道。
“哦?不知小姐找老夫那犬子是?”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祖孙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