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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欣坐在镜子前从妆盒的最底层拿出了几个小盒子小瓶子,她刚才实在是忙的忘了,好在哭了一回,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脑子也开窍了。
可是看着自己红肿不堪的双眼,简欣发了愁,这要是上了妆,能服帖么,不得被看出来啊?可是不上妆,她又总觉得会被人抓回来,无论是高衍还是那个隐约中让她十分恐惧的人影。
天色渐渐变暗,简欣心里焦急起来,她不知道高衍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可是总有回来的时候吧?万一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她怎么办?跟高衍说去“师傅”家串门儿不知道他能不能信……
唉,抓紧时间吧!
简欣打来水,冷敷了一下眼睛,然后打开那些瓶瓶罐罐,开始在脸上涂抹起来。白嫩的小脸渐渐变得蜡黄又粗糙,长眉变粗,杏核眼变得小了一圈,樱桃小口变成血盆大口,连发际线的位置都改动了,等到再穿上衣服,一个雌雄莫辨的人就出现在了镜子里。
衣服是没有合适的了,简欣只能拿出一套看起来素气一些的男装,在厨房中的灶坑里揉了几下,又掏出一些锅底灰来抹了抹,这才勉强裹在了身上。而那穿在高衍身上短了一大截的裤子,却让他从下面裤脚的位置直接撕开,扯下去了一部分。
再把头发抹上点锅底灰,胡乱的抓了抓,镜子里活脱脱的一个脏脏的小乞丐。简欣看着镜子,左看右看的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是哪里呢?
对了,是手里的包袱!她现在的模样拿着这样的包袱,看起来就像个贼偷儿!而要说包袱里的东西是她的,就更不可能有人相信了。
怎么办呢?
起风了,风吹着窗棂发出一阵阵声响,简欣望了望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把桌子上化妆的东西统统扫进包袱里,拎起来就大步走了出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今天既然能走出去,明天也一定能想到好办法!
简欣越走越快,小院被渐渐留在了身后,走上那座才用了一次的“树桥”,简欣的步伐却并没有迟疑,已经决定了的事,就要一往无前的去做,优柔寡断悲春伤秋的可不是她的风格。
可是走到林子外的时候,简欣却停下了脚步,她不是怕迷路,也不是怕走不出去,而是怕那只带着花纹的大蜘蛛。
“蜘蛛祖宗,我要走了,您不用来送我了,这个林子您喜欢就送您好了。您多保重,咱们以后还是相忘于江湖吧!”简欣在进林子之前双手合十大声的祷告了一下,然后顺着鹅卵石的标记,一头扎了进去。
大庸,京城,张太医府上。
整个府里因为张啸虎的归来而闹闹哄哄的,小厮丫鬟被支使的团团转,而门口一队甲胄鲜明的护卫,更是让往来行走的路人们不断的议论纷纷,甚至有那没事聊闲天的就蹲在墙角或者倚着墙站着,就为了获得第一手的“内幕消息”。
这时,一队人马伴随着一架八抬大轿急切的朝这边走来,步履虽然七零八落但却毫无声息,扑面而来的凝重感让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时间都闭上了嘴巴。有的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有那胆子小的早就一溜烟儿跑了,而那眼睛尖的,在看到熟悉的面孔的时候,也眼珠子一转,知道该把这一幕换成几两碎银子了。
一匹马先行赶到张府门口,马上跳下来一个衣着精致的小厮,守着门的护卫中,领头的看到了急忙跑过来,抱拳道,“可是老大人有什么吩咐?”
“乔队正,我家老爷来拜访,现在命小的来投递拜帖。”高川客气的回礼道。
乔子源点点头,又回到队伍里,可是精气神却更盛方才,整支队伍也都站的更挺拔,面色也更威严了。
一直盯着门口的张府老管家瞧见了这一幕,从门后吓的连滚带爬的一路高声叫着跑回了客房中。
“老爷!老爷!宰辅,宰辅高大人到了!老爷!”老张只是个后宅的老管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现在腿还软呢。
“慌什么,开中门!”张啸虎呵斥道,把手头的东西放好,叫小厮给他拿了一件新衣服换上又擦了一把脸,这才气度沉稳的走了出去。
张府中门大开,轿子就稳稳的停在门口,门外的人静立无声,门里的人不敢随意开口,闲汉们双眼放光可是却闭紧了牙口。
“太医院副使张啸虎见过宰辅大人,下官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张啸虎走出来直挺挺的跪在了轿子旁边,样子恭谦的很。
可不是得这样么,他一个太医院的副使,才芝麻大的从五品官,京里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人家可是大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所以别说让他跪在轿子边,就是跪出三里迎接都是应该的。
高川递过拜帖就立在轿子旁,这时掀起轿帘,一个孔武高大的壮汉走过来躬身背起面容憔悴勒着抹额的宰辅大人,脚步沉稳的往前走着。
张啸虎低着头没看见,在没听见叫起的时候依然跪着。余光看到了一双穿着牛皮软靴的大脚,张啸虎正奇怪宰辅大人什么时候穿了这种粗汉的东西,就听到头顶嘶哑的一声,“起来吧,前面带路。”
“是。”张啸虎恭恭敬敬的起身,这才一抬头看到了负在大汉后背上的宰辅大人,惊讶的说道,“大人,您这是?”
“还不是那个孽子!”高仲麟有气无力的说着,老脸上划过一道浊泪。
“高副都督并无大碍,大人还请宽心。下官这就带您过去。”张啸虎走到大汉右侧前方半步的位置,手一伸恭声道,“您请。”
人呼呼啦啦的跟了进去,门外这才“哄”的一声乱了起来。
“看见了没,那是咱们大庸的宰相!”
“去去去,京里谁不认识高大人啊?你外乡来的吧?”
“高丞相来这张抓钱府里干什么啊?”
“总不能是来给张抓钱送银子就是了。”
“你看见高大人哭了么?”
“看见了啊!”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呢!”
“胡说,高大人哭的胡子都湿了,谁看不见啊?”
“可不是,高大人哭的这个伤心啊!”
“把高大人哭成这样,别是他家那个俊俏的公子哥儿不行了吧?”
“是高副都督要死了吧,高大人来看最后一眼的。”
“高大人太可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他就这一棵独苗吧?那岂不是没人送终?”
“得从族里过继吧,总不能这般的家业就散了出去啊!”
“乐阳高氏近几年可有什么好的蒙童?”
“高大人要过继侄儿了?”
“高丞相最亲的六侄儿什么时候上京啊?”
“…………”
“…………”
街上纷纷乱乱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三人成虎,这话最后就不知道怎么传成了“高副都督命丧黄泉,高丞相过继六侄儿”,“相府家财旁落,高氏后继无人”之类的谣言,不知道宰辅大人发现他那两滴眼泪能有这样效果的时候会不会哭的更厉害。
客房中,闲杂人等退避三舍,屋子里只留下了高仲麟,张啸虎,那个大汉和不三不四,还有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高衍。
看着独子如此模样,高仲麟眯着眼睛,眉间深深的川字纹显出一种凌厉,站在床头脊柱挺直的样子哪有刚才下轿子的一丝老态,而刚才落下的那一滴泪更是早已消失不见了,脸上只留下五分的隐忍五分的坚韧。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回京?”高仲麟眼睛看着高衍,声音冷冷的问道。
“回老爷,主子,咳咳,突然发病,所以只好求了张太医过去看诊,没想到更严重了,那个地方偏,没甚好药材,所以就回来了。”不三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缓缓说道。
“哦?张太医府上可是有灵丹妙药?是哪位老神仙下凡赐予的啊?这药离了府上可是会失了药效?”高仲麟的眼神依旧没离开床铺,只是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讥讽。
“下官不敢,下关有罪!”张啸虎扑棱一下跪倒在地,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甘木人参丸在家中,就把人带回来了。
“你用这么金贵的药来救犬子,何罪之有啊,老夫反倒是得跟皇上给你求个恩典呢。”高仲麟的眼神终于离开了高衍,可是却没有落在跪在地上的张啸虎身上,而是冷飕飕的看着垂手立在一旁的不三不四身上。
“小的有罪,小的该死!”
不三不四直愣愣的跪下,咚的一声,比刚才张啸虎那一下子可重的多。
“死什么,你们主子都没死!”高仲麟摸了摸胡子,语气淡淡的说道。
不三不四连头都不敢抬,也不敢再说话,只能跪伏在地上,把后脑亮给高仲麟。要知道人的后脑可是最脆弱的地方,普通人用力一拍,都容易拍出个好歹来。何况高仲麟身边还站着一个一看就是高手的大汉呢,他们这是已经把命交代出去了,只要高仲麟一个眼神,这两位就会横尸在此。
张啸虎的脸上除了汗水还有泪水,可是他却不敢擦也不敢动。他现在是真的哭了,看着不三不四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可怜了自己那个没爹没娘的小孙女,此后再也没有一个亲人陪着她了。
“不四啊,你说说吧。”高仲麟点名道。
不四趴的更低了,要不是地上没有缝儿,要不然他一定能钻到里面去。
“嗯?”高仲麟眉头一挑,额头的川字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