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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试着努力过一次,就在工厂事故发生后。
那年秋天取得完美的成绩只是丹妮证明自己没事的又一种方式,减轻爸妈的负担。
她特别投入到科学课上,想着她那想成为宇航员的母亲会找到一些希望,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母亲和大哥皮特才对科学感兴趣。
当时丹妮真正想做的是到外面去,就像她整个夏天都做的那样,在树林里奔跑,浑身是汗,在黏糊糊的微风中闻到金银花和夹竹桃的味道。
相反,她在厨房的桌子上辛辛苦苦地学习了好几个小时,完成那她本没必要那么用心制作的太阳系模型上,然后把它放在那里一个多星期,等待妈妈注意到它的那一刻。
当她终于开口时,她什么也没说,但丹妮看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
就好像丹妮给她设了一个陷阱。
丹妮觉得也许是吧。
她逼得太紧了。
三周后,母亲离开了。
在电视上,丽思·凯利又一次站在离纳卡穆拉警长很近的地方,那只没有身体的手在他们身边撑开了一把伞。
“在我们确定事故原因之前,我们仍将把这视为刑事调查,”他证实。
“太好了,”梅拉尼在丽思呼吸急促的总结中说道。
频道切换到广告插播时间,梅拉尼再次注视着丹妮。
“我想这在很大程度上破坏了今天的调查计划。”
丹妮同时感到宽慰,因为她有了一个不回田地的借口,也为项链感到焦虑,想象着它坐在那里,那么多雨靴在四处跺脚,铁锹在泥土上戳戳。
“我想我会告诉我妈妈,我终于可以和她一起去买鞋了,”梅拉尼说,带着大多数人在谈论牙医预约或子宫颈抹片检查时都会有的热情,“一起来吗?”
当丹妮一开始和梅拉尼成为朋友时,丹妮对待她的房子就像对艺术博物馆的实地考察一样。
她的家很美;
她的父母美丽、温暖、有趣、有爱心。
她们都是妇产科医生,这让丹妮觉得他们的工作非常专业和有意义。
她的母亲格佩雷斯医生穿的是雅致休闲的亚麻和羊毛衣服,她所有的色彩和时尚都集中在鞋柜上,丹妮经常请求梅拉尼带她参观鞋柜。
梅拉尼不太关心鞋子和购物。
她半辈子都穿运动服,半辈子都穿深色牛仔裤和廉价的白色t恤,都是她买的,装在旅行包里(看起来像个模特),但每隔几周,她和她妈妈就会去买鞋。
她解释说,这只是他们的癖好。
丹妮去过几次。
她记得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是在百货商场的9号货架上笑得泪流满面,当时梅拉尼把一个粉红色的羽毛高跟鞋称为属于布偶癖好的东西。
后来,佩雷斯医生告诉两个女孩她在墨城的童年和她的第一个男朋友。
她说看到梅拉尼和丹妮的交往,让她想起了她和她的姐姐。虽然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忧郁,但想到她在事故中失去的姐姐,她似乎感到更多的是快乐而不是悲伤。
她还问了两个姑娘无数关于这部伪纪录片的问题,当两人描述他们对即将播出的剧集的计划时,她拍手大笑。
丹妮玩得很开心。
回到家后,她径直走进房间哭了起来。
从那以后,丹妮再也没有和她们一起购物。
事实上,丹妮再也没有去过梅拉尼的家。大约一年前,她们差点为此吵起来,尽管丹妮尽了最大努力避免冲突。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待在她的家人身边——明知她永远不属于他们——却比独自一人还要痛苦。
相反,吵架的时候丹妮却脱口而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从那以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不一样了。
“丹妮?去看鞋子?去不去?”耳边传来梅拉尼的声音。
丹妮还没来得及找个借口,电话铃就响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去回答。
静电充斥了整条线,接着听筒传出一声刺耳的声音。丹妮把它从耳边拽开,畏缩着,然后在噪声结束时把它拉了回来。
“辉煌社区——“
“丹妮!”
有人在电话那头嘶嘶地说。
“米克?”
丹妮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
“你为什么在我上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说:“我没有记住你的号码,这个号码在网上。”
“看,我在打我爸爸的手机,我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他就会意识到忘拿了,然后转回来。他来问你和邱迪斯一些问题。你什么也不要告诉他,好吗?”
“关于田野的事情吗?”丹妮吃惊地说。
她想到了本·绝斯坦,想到了他的枪。
“他不会真以为我们有什么——”
“他不知道,”米克打断丹妮,“但不能让他知道你去过那里。我说真的,丹妮。他不能知道。今晚我将解释。你能半夜在铁路那儿等我吗?”
丹妮花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
尽管米克在审美上毫无理由地叛逆,但他在很大程度上遵守了他父亲的规则,至少在他已经陷入困境的时候是这样。
“我得挂了。”米克小声地说,“午夜,丹妮。别告诉任何人,好吗?我是认真的。即使是邱迪斯。等我们谈了再说。无论如何:你没有去过那片田野,你当时在斯特兰家,看《闪灵》,然后我们就睡着了。”
电话一下挂断了,丹妮盯着电话,想弄明白这一切。
“米克有什么事?”
梅拉尼在她身后说。
丹妮放下电话。
“纳卡穆拉警长要来问我们一些问题。”
丹妮把喉咙里的口水咽下去。
“米克想让我们撒谎。”
“在宣誓的情况下也要撒谎吗?”梅拉尼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丹妮说,“我想是的。”
她扬起眉毛,带着怀疑的神情端详着丹妮。
当然这神情也可能是丹妮想象出来的。
“他就说了这些?”
有很多事情丹妮和她的朋友们从来没有谈过,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秘密,更不用说马特讲故事的事了。
这感觉不同。
“差不多,”丹妮说。
梅拉尼的嘴唇撅起。
“好吧,”她最后说,然后走开了。
这时,窗外却突然闪过一道闪电,一个毛茸茸的黑色东西撞到了门上。
丹妮畏缩了一下,忍着尖叫从桌子后面跳了起来。
那只鸟滑过玻璃门,毫无生气地掉在水泥地上,一条细细的血迹把它撞到的地方和它死去的地方连在了一起。
丹妮又跳了起来,又有两只鸟在它后面接二连三地击中那个位置。
丹妮此时用手捂着胸口,好像她的心是只容易受惊的吉娃娃,她可以抚摸它来安抚它,但它没有减速,她的肚子的痉挛也没有解开。
丹妮一直在想斯特兰视频里那令人费解的裂缝!
随之而来的光的爆发,就像她感觉宇宙从中间分裂了所有的东西都朝裂缝的方向坠落,颠覆了物理定律将它们全部吞噬。
在她记忆中的最后一秒钟,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上下、平衡、身体及其在空间中的位置的概念。
丹妮对自己说,我现在感觉很好。
完全,完全正常。
但如果鸟类受到了影响都会这样,他们作为人类幸免的几率有多大?
在她的脑海里,丽思·凯利带着呼吸的声音唱道:“情况变得更复杂了!”
后来警长来了,情况没那么不好,因为至少警长是一个人来的。
丹妮只会对一个她认识的警察撒谎,而不是对几个陌生人。
最糟糕的是,她爸爸刚好下班回家,家里没有地方让四个人舒服地坐着。
丹妮家有一个沙发和一个未注册商标的家具在客厅里,房子后面的小厨房里的两个小椅子都淹没在了邮件堆里,丢弃的外套和皮包,成堆的廉价杂志的照片让站在厨房的水槽吃早餐的丹妮都瘦了。
桌子的表面更糟糕:散乱的纸牌和从来没进过洗碗机的杯子,纸巾和垃圾邮件,还有从来没能进入垃圾桶的面包屑。
丹妮看得出爸爸很尴尬。
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没请过大人过来他才意识到他们家有多需要打扫。
可能是因为他不得不坐在丹妮和邱迪斯之间的沙发上,而纳卡穆拉警长则坐在冒牌家具上,尽管爸爸递给他一紫色塑料杯装的水,但他看上去严肃而像个父亲,老狗朱莉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脚上。
“我很抱歉这样突然地拜访你们。”
警长内疚地看着丹妮。
她在回家的路上淋得浑身湿淋淋的,在沙发上留下了一个全身的印记。
丹妮把手伸进潮湿的运动衫口袋里,遮住伤疤。
“一点也不麻烦。”
爸爸焦急地瞥了丹妮和邱迪斯一眼,“我只是觉得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詹金斯街发生了火灾?”他的目光在邱迪斯和丹妮之间转来转去,显然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警长快步走到那把可怕的椅子边上,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差不多就那样。你没在新闻上看到吗?”
爸爸挠了挠下巴。
“这些天我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关注这种事情。”
这是一个谎言。
当然,爸爸很忙,但他也有失眠症。
如果你在晚上的任何时候站在走廊上,你都能听到他卧室里的电视里传来事先录好的棒球比赛的柔和声音。
不是看情景喜剧或动作片,也不是看交通和天气报告。
只是已经发生过的棒球比赛。
他的快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