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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暖和一些的时候,我就搬去了陶子的出租屋,一来离公司更近一些的,二来还能陪陪独居的陶子。
只要工作不忙,周末我们都会一起去吃火锅,有一次很巧的遇见了陈依冉,陶子热络地把陈依冉招呼过来,向我介绍道:“这是我的高中的学妹,也是我的粉丝。”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陈依冉笑着说:“我们见过的。”
自那以后我们三个人就经常一起吃火锅,有一次为了庆祝短篇截稿和陶子去吃炸鸡,陈依冉也来了,聊罢天,陈依冉借着上厕所买了单还特意点了一些酒,我和陶子有些受宠若惊,就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们请她吃。
陈依冉有些微醺,但是好在神智清醒,她胳膊撑在桌子上,手托着红红的脸,另一只手将鬓角的长发掖到耳后,想了又想说:“梁家川菜吃不吃?”
我和陶子立刻答应下来,出了店门就打车去了那家川菜店。
陈依冉建议去二楼找个包间,一楼太吵了,我觉得有道理,就上了二楼。
但是谁知道二楼根本就没有包间,只有几张更大的圆桌,靠窗的一桌还坐了人。
我站在楼梯口随意看了一眼,竟然一眼就看见了宋时清,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倚在凳子上。,他的位置正对着楼梯口。
“林学长,宋学长,好巧啊。”陈依冉朝宋时清那一桌招了招手。
“陈医生?”陶子眯着眼看了看,带着我走过去。
桌子上一共四个人,一个是宋时清,一个是陶子说的清瘦高冷的陈医生,一个是接过我诊的梁医生,还有一个身材有些微胖长得很白净的,应该是陈依冉口中说的林学长,大概率也是个医生。
有些微胖的比较热情,立刻搬来了三个凳子说:“正好还没点菜,既然都认识就一起吃饭吧,人多热闹!”
陈依冉率先坐在了宋时清的旁边,陶子坐在了陈医生的边上,我则坐在陈医生和梁医生的中间,宋时清坐在我的对面。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没戴口罩的梁医生,口罩挡住口鼻,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现在摘了眼镜,感觉整个人温和了不少。梁医生看着我们都落座了,就问:“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点,这家饭店是我爸开的。”
陈依冉:“除了宋学长都能吃辣,那就老样子吧。”
“老样子就是水煮肉片,红油鸡爪,辣子鸡,毛血旺,酸菜鱼,剁椒鱼头,公鸡火锅。”梁医生重复道。
“还有清炒的小菜,宋学长不吃辣的。”陈依冉补充道。
气氛并不算太尴尬,陈依冉相互介绍了一下,她口中的林学长叫林涛,他们几个都是医院同事。
林涛起哄让我们互相加了微信,说以后常聚,互相熟悉。
陈依冉手机响了一下,她翻了翻手机,问道:“网上说的那个‘布莱克’的传奇都是真的吗?”
林涛嗤了一声,笑着说:“赛尔号里也产瓜了吗?”
“‘布莱克’是个笔名,你看看,上热搜了。”陈依冉拿着手机,递过去。
林涛皱着眉毛看了一眼,摇着头说:“我不吃瓜,不感兴趣。”
陈依冉皓齿笑得露出一半,看向我:“钟年学姐,你们都是同行,你认识吗?”
“钟年让一下,菜来了。”宋时清将桌子上的餐巾纸拿到一边,示意我让开。
菜上的很快,大家都聊得火热,桌上开了几瓶啤酒,陈依冉有些醉了,几次谈到宋时清都会不经意的看我一眼,那种眼神里带着很多探究,总之让我很不舒服。
陈依冉取了一瓶酒,给我添了一杯,学姐长学姐短的嘱咐我一定要喝完。
我酒品一般,但是也撑到了现在,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就看见宋时清正抬头看着我,他说等会儿开车,任凭陈依冉和那几个朋友怎么劝都不喝一口,所以他的杯子里是茶,此时正因躲避醉酒的陈依冉往旁边倾斜着。
桌上的人除了他都因为酒有些上头,所以他的皮肤此刻显得特别白,甚至有点晃眼,我搓了搓眼睛再看,他还是长得很白净,像红汤火锅里唯一一颗白丸子。
对视有些尴尬,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他打过招呼,自从无意间听了他的课,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他,再见面竟然这么生分,我举着手里的筷子晃了一下,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声Hi。
宋时清点了一下头,拿起筷子埋头不做声地夹菜。
陶子聊得非常尽兴,说话的架势像猜拳,服务员以为我们在吵架,都上来了好几次。
宋时清几乎没说几句话,我则是有问有答,大多的时候和宋时清一样埋头吃菜,偶尔举杯喝上一口。
陶子察觉到我的话少,手机打字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
昨天十月二号,国庆节的第二天,A市下了一场历年来最大的雨,路边狼藉不堪,路上到处都是被雨水冲来的垃圾和树枝,大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我正在出租屋睡懒觉,杨组长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我心里猜测可能是有什么工作漏交了,就问杨组长是不是上个星期的短篇没交,要不要现在写一份。
电话那头的杨组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小年,你的小说被挂榜了,年度最差。”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嗯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问:“为什么?”
杨组长似乎也有些意外我的平静:“有网友说你高中曾经对一个学弟死缠烂打,导致毁了别人前程,现在攻击你的网友很多,已经上热搜了。”
“杨组长,我先看一下。”我挂了电话,睡意全无,用电脑翻开小说的评论,原先的评论已经被顶下去了,第一条评论点赞已经过了二十万,评论的内容是:死缠烂打真恶心,阴魂不散,无耻自私。
我心脏剧烈的收缩了一下,看着手机屏幕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真的没有想到,我曾经最问心无愧的喜欢,竟然有一天会被人放在网络上字字针对,有的评论直接放出了我高中卷子上随手写的话,虽然有的人言语偏激,用词伤人,但是不可置否的是,他们说的是事实,评论中说的每天在篮球场看学弟打篮球的那个人是我,做卫生监督员检查他们班卫生的是我,周六在路口等着假装顺路和他一起上学的人是我,每天晚上吃食堂饭假装很巧坐在附近的是我……
那一上午我翻了很多评论,没有给任何的回复,杨组长在电话那头问我要不要发文澄清,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布莱克是我高中的笔名。
杨组长顿了一下说:“行,那咱们先不澄清,先别看评论了,快去吃点东西,我先挂了,这就去咨询一下肖律师。”
杨组长挂了电话,隔了几十分钟发来了几张法律条款的截图。
晚上我婉拒了杨组长的好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天都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式。
我举着酒杯一点一点的小口喝着,一直喝到大家决定散场,林涛也有点醉了,临走的时候朝我不停的竖大拇指,说:“钟年我真佩服你,从头喝到尾!下次有机会咱俩一决雌雄!”
我靠在座位上说:“不用决了,你是雄的。”
这还用决吗?难道看不出来吗?
陶子喝的烂醉,非得让住在B市的陈医生送她回去,陈医生不好推辞,只好答应送她回去。
林涛家住的近,就被服务员送回去了。
桌上只剩下意识不是很清醒地陈怡然和宋时清,梁医生和我。
“钟年,我送你回去吧。”梁医生穿上外套,走过来扶我。
宋时清走过来,将外套盖在我头上:“陈依冉住在你家附近,代驾已经到门口了,我送钟年吧。”
视野一下子变得漆黑无比,我赶紧伸手掀开盖在脑袋上的外套说:“你挡着我看帅哥了。”
一只手迅速的扯了一下盖在我头顶的外套,“不好意思,她喝醉了。”
我轻哼了一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头上掀开了一个小小的缝,一只手塞了一个东西进来。
我伸手摸了一下,是一包纸巾。
“上来,我背你。”一只温暖的手牵住我,向下拉了一下。
我摸到他的肩膀,然后是宽厚温暖的肩膀。
那天,宋时清就像从天降临的神明一样,背着头上盖着黑色外套的我穿过熙攘的人群,让我得以在黑暗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