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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药回家,天已经黑了,我洗了澡,简单煮了一点方便面,吃完了我要继续更文,拖了一个周了,今晚不睡也要写出来,我写不出来杨组长也要跟着遭罪,昨天看见杨组长眼睛都熬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就上去劝劝她宽心了。
夜里一点多的时候我拿起手机,看见15分钟之前我收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忘了告诉你医嘱,最近忌食辛辣,注意口腔卫生,定时检查。宋时清。”
语气官方平常,不远不近,他总是这样让人感觉疏离。
我看着短信,想起我要高考的前一天早上短信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那时候心里特别忐忑,手机在手里握了一天,生怕错过了他回复我消息的第一时间。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等别人的消息,因为如果得不到回复我怕自己会特别难过,就像等宋时清回复的那条信息一样,好像我的那条消息从来没有发送给他,而是坠入到某一个空间里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幸运的,那条没有回应的消息之后,宋时清再也没让我等着,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
他亦如此。
高考完之后同学聚会,我借着酒偷偷哭了一场,第二天毕业典礼,宋时清作为下一届的高三也参加了毕业典礼,但是我没敢往台下看,典礼结束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回教室。
高中同学看见我把笔记本撕了,以为我是考完试了释放一下压力,都回到桌子上把笔记本和卷子掏出来撕了,边撕边撒,保洁阿姨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劝。
我在满教室的“雪花”里又忍不住哭了,不是高考失利,不是师生分离,也不是成长,而是,一但走出了校门,不出意外的话,我和宋时清再也不会遇见了。
我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凌晨一点半了,手机要自动关机了。
我编辑了句“谢谢”就发过去了,不越线,很客套也很体面。
即使得不到回复,我也不至于尴尬。
我是属于记吃不记打的那一类人,牙不疼了,我的快乐也就回来了。
陶子最近连载的一部小说顺利完结,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好的反响,她说为了报答同事雷子陪她冷感迸发的时候熬的几个大夜,和在医院给了她洗漱用品的陈漾,提前一个周在网上订了位置。
我软磨硬泡才勉强让陶子给我加了个座。
雷子是个很安静的文艺男,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说话很温柔,是我们编辑部团宠“好姐妹”,我也是从雷子下手,是雷子在陶子面前美言几句,不然狠心的陶子根本就不会带上我。
吃火锅那天碰巧是周六,人特别多,火锅店开在市中心,堵车堵了好几个路口,开车的还不如走路的快。
我看车走不动了,没办法就只能下车走着去了,温度还是挺低的,幸好出门穿了件厚外套。
走到火锅店的时候刚好傍晚六点,桌子大多都坐满了。
陶子眼神特别好,一眼就看见了现在门口张望的我。
落座的时候发现组长也坐在位子上,逃跑的心都有了。
组长姓杨,三十多岁,但是人长得特别漂亮,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是事业型的女强人。
“小年,想好下一章怎么写了吗?”杨组长把餐具递给我的同时把一本书递给我。“这是上次在书店看到的,你可以借鉴一下。”
我接过书来,看见书上的《男男那些小事儿》几个大字,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杨姐,吃饭第一,今晚我就把文章交给你。”我快速把书塞进书包里,血一下子冲到头顶,连脚底板都是热的。
“小年,我亲戚也在这里吃饭,他也很喜欢耽美小说,要不要去认识一下。”杨组长扶了一下眼镜,问我。
陶子拿过来我的碟子说,“你和组长去吧,我和陈漾给你们调个油碟。”
我起身跟在杨组长后面,心里反复端量怎么打招呼,“您好,听说您也喜欢男男。”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
我边走边四处看哪里有和杨组长特别像的人,四周都是火锅飘上来的雾气,可能是太冷了,都顾不及说话,伏在桌前“呼哧呼哧”地吃着,我在大厅靠窗的一桌,看见了穿着黑色风衣正在涮清汤锅的宋时清。
我马上低下头,如果有地缝就好了,我把自己的头塞地缝里。
这样躲在杨组长身后,穿梭了好几桌,终于在最后一桌停下了。
“小姨。”这略微沙哑的声音让我立刻石化了,难道宋时清也喜欢男男吗?!我裂开了啊,这样想,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我追不到宋时清。
“哎,时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小编辑钟年。”杨组长把我拉到他身边,特别热情的找了两个空位让我坐过去,对我说,“他妈妈是我表姐。”
我看到宋时清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看他就要张口,我马上笑着用大他一倍的声音说:“你好啊,杨组长是我的组长,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宋时清看起里像是乖乖学生,此时放下碗筷正竖起耳朵专心听着。
宋时清脸上没什么表情,看我表演完,淡淡的说:“钟年,我高一就认识你了。”
真是哪壶没开提哪壶。“啊哈哈,是吗?!那可能是我高中太专心学习了,没太注意。”
宋时清没说话,夹了一块冬瓜在清汤里涮着。
“我姐呢?”杨姐也落座,给我倒了一杯饮料。
“去结账了。”宋时清语气依然没有任何起伏,他的皮肤很白,尤其是手,手上血管清晰可见,一双手指甲剪到最短了,看起来很干净。
他左手时不时拿起勺子在清汤锅里撇一撇,清汤锅里一滴油都没有,甚至还有几颗枸杞随着汤翻滚。
“吃的辣锅吗?”宋时清撇着清汤锅里的葱花,轻声问,听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
“对呀,年轻人除了你,都喜欢吃辣的。”杨组长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你们可以认识认识,他也在A市以后会常见面的。”
大可不必。
宋时清烫的冬瓜还没熟,他妈妈就来了。
两个姐妹见面,杨姐就把我介绍给了宋时清的妈妈,让我叫她杨阿姨。
宋时清和她妈妈除了眼睛都很像,五官都很立体,杨阿姨的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充满幼齿感,宋时清的眼睛是内双,但睫毛很长,尾部卷翘,没有表情的时候凶凶的。
杨阿姨留着齐肩的短发,是个圆脸,但是身材并不胖,上面还穿了一件爱豆同款的毛衣,看起来和宋时清就是两个极端的性格,他妈妈是极端的暖,宋时清是极端的冷。
聊了一会儿,杨姐就带我回去了,回到座位上差不多菜也上齐了。杨姐给我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以及一个思想教育,但是我们的胃口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四个人闷头吃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走到门口,看见宋时清和杨阿姨那一桌站在门口的马路旁边,好像是在等杨组长。
他们那一桌除了宋时清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孩,那个男孩看见我竟然朝我挥了挥手。
我也抬手挥了挥,脑子里拼命回忆,这个男孩的脸,幼儿园到大学,确实没有关于这张脸的任何记忆。
那个男生跑过来,头发都被风吹得竖起来了,“学姐好,我也是江城第一中学的,我叫吴同,比你小几届,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听说你文章写的很好,我们班同学都说曾经有幸拜读过。”
啊,这是一件让我耻辱的事情,我高中学习不好,历史书讲到多少页我不知道,但是小说里男主面试过几份工作,女主有几个亲戚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说实话我确实因为这件事觉得非常骄傲,每次班里的同学体育课无聊,我都把我印象深刻的情节翻过来覆过去的讲,体育课大家都围着我坐。
后来小说看多了,自己也喜欢写一点,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贫穷高中生,不能保证随时都有本子记录,灵感突然迸发,我也会忍不住直接在课本上写上两句。有一次历史课老师安排了测验,我因为没听课填不上去,就在座位上抠桌子,突然想起了一个情节,顺手就写在了卷子上。
第二天历史课讲卷子,老师走到我座位旁边看了一眼,说:“大家要向钟年学习,虽然不会但是也填的很满,以后后面的大题不管会不会,都要先摆出个态度。”
我低头一看我那洋洋洒洒几百字的小说旁边有一个超小的红笔批注,加两分。我刚想笑的时候,历史老师突然说,“钟年,我看你也写的挺多的,话挺啰嗦,你来念念,同学们都听听,怎么才能把语言变得简洁。”
我人傻了,直到历史老师凑过来当场石化。
班主任特别抓我,每次去办公室只要她在就是抓着我一顿思想动员大会,听说我在历史课上干的‘好事’课都没让我上,找我谈了一下午。
吴同的牙又齐又白,眼睛被路灯照的亮亮的。
“你好呀。”我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身后的陶子站在车边及时道:“钟年,走吧,车来了。”
我道了别,跟着钻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