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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开头盔夜视系统,细心观察,然后缩到墙边,悄无声息地贴着墙壁沿台阶而下,没走几步,突然飞回去,从另一方向轻飘飘落下,倏地滑开。
下面死一般静,仍无异常。
她有点糊涂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度,没来由地乱用战术动作?
过道很长,也很阴暗。风干的尸骨大抵是人类的,只不知死了多少年。
地上散落不少弹壳,破烂而肮脏的衣服说明拿枪的死者是平民。
尸骨大多残缺,可确定是因抵抗而死,因为几具怪物尸骨能证明这点。
一路走过去,只见尸骨,不见人。
钢门很厚,谁把它关上的呢?
她想,很清楚不是怪物,因为就算它们是高智慧外星生命,也无必要。
淡淡的腐尸味儿和二氧化硫味道混杂在一起,平添死亡的气息。
她屏住呼吸,小心搜寻。
尽头处有一岔道,岔道深处的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锁着,推不开。
她从军用背包中取出量子测控器向里扫描,略微观察了下,突然一枪打烂电子锁,撞开门冲进去,从十多米高的铁梯口直接跃下,闪身躲在暗处。
她早就意识到自由雕像下会隐藏怎样可怕的危险,仍坚定地寻找时间答案,迫切想弄清楚一瞬的跨度究竟有多长。这关乎她对自由的恐怖的理解。
她曾反复查看过通讯器和量子测控器,上面显示的时间始终混乱,让她无从分辨。接近前面的一个拐角时,她隐约闻到了一丝化学混合剂的味道,不是二氧化硫,想:“果然有人……”
极远处闪出幽暗的绿光,如地狱飘忽的鬼火,忽明忽灭,看不清是仪器灯光还是动物眼睛。她警惕地关闭夜视系统,只用肉眼观察,以防电磁探测。
不久,她发现几只囊鼠从墙角飞快地跑过,记起大羿曾说过,囊鼠十分凶狠,靠吃尸体腐肉为生,对死亡的嗅觉异常灵敏,想必这儿有它们的食物。
随后,她看清几张简陋的工作台上摆放着显微镜、血液细胞分析仪、细菌过滤器等仪器和电脑,不远处还有张手术台,让她想起不久前在火星龙城金龙工业区搜查到的那些化验设备和仪器,产生关联的印象,然后悄悄向绿光靠近,小心地不触碰任何物件。
黑暗中风声急起,有物袭来。
她看也不看,拔出匕首唰地削去。
寒光连闪,十多只囊鼠全被削去头掉落,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死亡的气息刹那间散布开,吸引了许多贪婪的凶光。数十只囊鼠不顾死活地从暗处奔来啃吃同类尸体,只因等不到可口的腐质食物到手,而饿极了。
匕首削过的瞬间,她已一掠而起,毫不在意那些毛耸耸的食肉小动物向脚下涌来,如幽暗的光影忽地闪落在绿光边,一枪挑开遮挡的薄膜直指目标。
悬挂的薄膜后面是口大浴缸,里面盛着满满一缸粘稠的液体,一个干瘦的老人浸泡其中,头靠在浴缸边,微弱地呼吸,目光呆滞地望着她,身上贴了很多电子连接片,线的一端连着多台仪器,其中几台的指示灯发出幽暗的绿光,远远望去,便如鬼眼。
她打开枪上的强光灯观察,见老人左肩齐齐削断,没了左手臂,扭曲的脸上有道深长的疤痕,依稀熟悉,隐隐觉得面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觉记忆一片黑,如同一条幽深黑暗的隧道,漫长而久远。
凝神细思中,她脱口而呼:氏金!
霎时,她记起自己在地道中追这家伙,从一个房间追入另一个房间,滚到床下跳进暗室,陡然看到一抹光,刹那间一大片,飞进光里抓住他,就见万丈光芒迸射,灿烂耀眼,自己整个儿融进光里。不是一瞬间吗?怎么一瞬间就从光中到了金星?那光到底是什么?
她困惑地盯着老人,冷冷地问:“你是氏金莫什么人?儿子还是亲戚?”
“我……我不是……他什……什么人,我就……就是氏……氏金莫。”
啊!她再次惊呼一声,一时好难信,看着他苍老、衰弱的面容,全不像才活百多岁的样子,想起培尔金特说过氏金莫绝后,整个家族就剩他一人的话,迟疑着信了,怔怔地看着他,记起他和阴魂空在方崮山地道中的对话,问:“阴魂空是倍阿鬼尨什么人?”
“是……是他宠姬,我曾给她治……治过病,在一个岛……岛上……”
“什么岛?”
“太……太久了,不记得了……”
“金星怎么了?到底有多久了?”
“百年了……”
百年!
她大呼一声,脑袋里轰地一声响,惊讶到极点,说什么也不信过了百年,而百年仅此一瞬。尽力回想,记忆仍一片黑,黑黑的一百年,了无清晰处。
氏金莫吃力地抬起右手,指着一旁的墙壁,喘着气说:“那……那些岁月的刻痕,是我一天一天刻上去的。别……别信手机、电脑。金……金星早毁了,磁场混乱,哪……哪还有时间?”
她诧异极了,扭头看去,果见墙上有几十排歪歪斜斜的刻痕,长短不一,有些刻痕多,有些刻痕少,但不论怎样,都有个共同特征,就是以十八划为一组,每组互有间距,以示区隔。金星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十八天,算下来正好一百年又两个月零九天。
她瞪大眼数完,吃惊地看着氏金莫,说不出话来。一个人每天坚持划,划了整整一百年,怎么可能是假?好歹明白了通讯器的时间显示为何总乱跳。
“少划了十三……三天,实在划……划不动了……”氏金莫吃力地说着,右手抖索着抬起,指着掉在浴缸边的一个小药瓶,哀求说:“……帮帮……我。”
她犹豫了下,心想看他这样子,已离死期不远,所以才将囊鼠吸引过来,捡起药瓶递给他。
他吃过药后气色好多了,叹了口气,低声说:“你……你终于来了。你知道奇……奇妙的意思吗?那是只有蒙上帝恩准,才能在一次次大屠杀中体会到的活法。我……我等你百年了,原以为上帝的宽恕只是痴心妄想,好……好在你终于又……又出现。上帝真的存在。”
她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这一瞬的百年间,自己之前何时曾来过金星?怀疑他是不是神志不清。眉头一挑,问:“那光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想尽办法也弄不开鼎。你一去,它就感应到你而发光。”
“鼎?什么鼎?你意思是说溶洞里有鼎?为什么它能感应我?”
“别问我,问你自己。百年过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在光里好好的,而我却差一点点就死掉……”氏金莫说到这里,忽然抓住她手,瞪大眼激动地说:“……相信我!鼎有灵魂,真有灵魂!它因你而显灵,你们一定是灵魂共体。我那时已逃到溶洞口,就差一步关上石墙。你追出来杀我,光也杀我;你抓住我,光就停住,所以只断了一只手。
“我被你拖进光里,怕得要命,想逃回金星。结果呢?你我瞬间时空转移,就到了金星。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能通过你感应到我的意识,并将我意识视作是你意识的一部分。到金星后你消失不见,光也随你而去。它……它因你而显现奇迹。你……你究竟是谁?”
她越听越吃惊,一开始完全不信,以为他胡说八道,但见他一脸诚恐诚惶的样子,丝毫不像作假,不由半信半疑,甩开他手,在黑暗中搜索记忆,渐渐记起光有五彩的颜色,绚丽斑斓,变化万端,却又格外柔和、亲切,身处光中,如沐春风,如饮朝露。
这感觉真真切切地涌上心头,让她一下想起苏醒过来时见到的也是光,而且不止一次,每次都能强烈地感到光在召唤,仿佛那就是希望之所在。
记忆渐复,记起之事越来越多。
印象中,光中似乎还真有个鼎,只是很模糊,被光遮住了,看不清。光从鼎内射出,光华灿烂,天地一片白,确非幻觉。她信了,却又忍不住问:“你逃回金星就为了毁灭人类?”
“应该说,我只是按上帝的旨意创造神,实现由人而为神的伟大梦想。”
她呼地一拉枪栓,眼一瞪,枪口指着他额头,厉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一枪崩了你。”
“我……我一直都在说实话。你我已是最后的人类。等着你归来,是我使命,也是上帝还允许我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我确是魔鬼,可你必须选择相信魔鬼。我就要去了,而你的使命才刚开始。想想你是多么地与众不同吧!
“你在百年前消失,又在百年后出现,这是偶然吗?这还不够神奇吗?
“上帝假我之手,为满足人类成神的美好愿望,按人类意愿创造出伟大的变异体来。不要觉得它们丑陋、残暴,人类快速成神,就是这副吊样……”
说到这里,他兴奋起来,眼里闪出无比自豪的光芒,继续说:“……费比奥卢兹解不开魅曜黯灵的秘密,可我成功了。想知道原因吗?因为上帝指引我与你相见,就为得你相助,让我在光中顿悟,那许许多多闪现在脑中的方程式,都是之前苦苦求索而不可得的啊!我没想过要毁灭什么。毁灭人类,毁灭金星的,是人类自己,是克诺茨……”
克诺茨?
她仔细回想,渐渐记起一个满脸横肉的贝丽仙人,对了,火星王!
她想起来了,可记忆为什么总这么支离破碎呢?这一瞬的百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连回忆都得极力拼凑?她在回忆中闪回,见氏金莫连连喘气,表情十分痛苦,再帮他喂药,待他吃过后,催他快讲。她听他提到克诺茨,疑问更多,迫切想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