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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去不久,信号就中断。
地上时见白骨,有的卡在树杈间,有的倒在岩石上,有的缺脑袋,有的没四肢,还有的全身腐烂。谷中光线昏暗,阴风惨号,怪声连连,十分恐怖。
战士们外套机甲载具,又启动了外骨骼作战服的防生化模式,不怕毒雾瘴气,一路上也没见到怪虫恶兽,想来即便有,也早被那些变异体吃光了。初时,还能看见变异体留下的脚印,可跟随前行,后因乱石、水洼甚多,很快找不到,只能靠自己摸索着前进。
印娜娜不时升高查探方向,契第二棒,飞到半空紧随,及时将探得的线路和方位回传给大羿,大羿再传给吉尔吉乌,如此确保联络不断。
行不数里,大家突然发现又回到了原处,可之前走过的路明明不同。
印娜娜灵机一动,叫大家按原路返回,却又走去另一方向,来来回回东绕西绕,耗时大半天,还没走出十里路,方知死亡谷果然诡异之极。
再行数里,又辨认不了方向,正没奈何处,忽听吱的一声,一头小麋鹿在众人眼前一晃而过,身上还流着血。大羿大喊一声快跟上它,当先奔出。
便在此时,前方浓雾中突然响起细微枪声,似是电磁枪的射击声音。
众人一惊,忙跑过去,没走多远,枪声却又没了,一时错愕不已。
忽然,侧方又有枪声传来,接着是数声枪榴弹爆炸声,显得十分猛烈。大家判断声音是在一座山后响起,直奔过去,谁知转过山脚一看,什么也没有。
战士们疑心大起,不明所以。
印娜娜细思之下,怀疑是因磁场混乱而引发的空间错乱现象,枪声很可能在别处响起,却因磁力扰动而传到这边,吩咐大家小心,加强戒备。
说话间,一股黑风不知从何处刮起,呼呼飞来,四下漫卷,其势甚猛。
战士们忙紧贴山壁躲避,很快便听风声狂啸,飞沙走石,隐闻凄厉叫声,似有鬼哭。待风刮过,却不见印娜娜。战士们连声呼叫,皆无回应。大羿大急,连喊数声,但闻空谷寂寂。
一名战士报告说前面有个山坳口。
契和大羿奔去一看,均感诧异。
原来这里之前并无坳口,想不到一阵黑风吹过,便别有洞天。二人俱想印娜娜多半是因避风而躲进了坳中,所以不见。但想她孤身一人,纵有掠影者,也难保无危险,当下大步抢进。
大羿一冲在前,奔出数里,忽然又听见枪声,时东时西,接连不断,细辨下,听出是电磁机步枪特有的速射声,清脆单调,竟是一人一枪。心想娜娜必遭意外,仓促间才用车中备用的豪酷机步枪作战,忙在山壁上标示方位,提气急奔,转眼间便奔出五六里外。
刚过一个乱谷,就见契伏在一面陡峭的崖壁上,向他打手势。他会意,斜刺里奔出去,暗想契轻功当真了得,神不知鬼不觉地便跑在前面,好生佩服。
行出半里,忽听轰雷也似的吼声骤然响起,遥遥望见远处一片浓雾遮掩的密林中,无数兽头攒动,黑压压不知有多少,听枪声正是自林中传出,略一观察,抄起火箭筒就往林中猛射。
他和契、吉尔吉乌因轻功高,为便于奔行,通常不穿戴机甲载具,以便携带武器。炮弹在林中炸开,引来大群怪物,当先奔来的正是乌都尔狂兽。
他一见之下,瞪大眼说不出话来,万不料此处竟有这等顶级恶兽,顿感不妙,连连开炮。两头乌都尔狂兽中炮后没死,一路摇晃着冲来,挥击的铁拳震得岩壁纷弹,飞石急袭而来。
他见来势甚猛,赶紧闪避,仍被大石击中,虽有罡气护体,也剧痛不已。
兽群转眼便到七八百米外。
眼见势危,他边开炮边向谷里急退,契在崖壁上开双枪掩护。
一头落在后面的乌都尔狂兽见状,奋力猛撞山头,劲力激荡过来,将契连人带枪震下山。另一头奔在前面的狂兽挥臂便往崖上狠劈,想要削掉崖头砸死契。契这时正身不由己地随掉落的岩石往山下滚落,匆忙间来不及闪躲。
但听嗖嗖数声急响,数枚钢弩闪电般射入那狂兽一只眼中,污血狂流。
那兽暴吼一声,拔出钢弩连同大眼睛一起掷来,劲风狂烈,卷起一溜乱石翻滚砸来。吉尔吉乌着地滚开,口中连连吐血。大羿不顾危险,怒发十多炮,炸断那厮粗大的腿,才救下他。
三人且战且退,交替掩护,仗着速度飞快,躲开敌酋绝杀,退进谷里。
一头受伤的乌都尔狂兽急冲而至,却因身躯太过巨大,卡在谷口进不去,当下挥拳往里猛劈,竟将三人弹飞。这时,寇斯、辑仲雄、郝连托托带着机甲战士远远奔来,枪炮一起招呼。
那狂兽满脸怒容,毛发飞扬,连声价大吼,震得山谷乱抖,猛可里拔出腿来便要踏入,却被密集的弹雨打得不住王后倒退,忽然脚下一滑,巨身后仰,一头栽进云遮雾锁的深谷。
半空中枭厉声起,大群飞突变异体凌空扑至,几百头莓莓喽啰也跟着爬上崖壁,虚声恫吓。数十头乌都尔狂兽猛劈山谷,大地急震,堪堪便要硬闯进来。突然,天空中轰鸣声大响,掠影者一飞而至,粒子束连闪而出,波光阵阵荡开,天上、地下的怪物俱作尘埃。
当黑风刮起时,印娜娜急升空躲避,不料地形难辨,错了方位,四下寻找,这便失去联络,待听到狂兽吼声远远传来,当即循声赶到,抵近时为避开强磁场干扰,以免误伤战友,又不得不临时调整方位,所幸还算及时。乌都尔狂兽既灭,余不足惧,很快剿灭。
此时,林中枪声仍响个不停。
大羿耳中听着,心里十分奇怪,暗忖:开枪之人既非娜娜,却又是谁?
顷刻间,林中突现异动,枪声骤烈,枯枝乱晃。爆炸声中,隆隆巨声如洪水咆哮,激荡不绝,引得地动山摇。忽然,巨声嘎然而止,林中悄无声息。
印娜娜集合队伍,小心翼翼地奔过去查看,发现偌大的林子里到处是怪物尸体,其中数十头乌都尔狂兽的尸身格外显眼,细看下,发现全是印堂、太阳穴、颈椎、动脉等要害处中弹。
其他战士见了还不觉得咋样,契和邑伯考却震惊不已,完全无法相信。
须知,乌都尔狂兽身高近六十米,人在地上,大小有别,又是近战,绝难击中这些要害部位,除非飞到空中,且内功、身法、枪法样样都要顶尖才行,但这等人世上寥寥无几,且在几千头大大小小怪物的疯狂围攻下,又有多少机会飞纵自如,枪枪致命?
契暗想以自己本事,或许有两三次机会飞身伤敌,多了一定不行,至于是否击毙,要看运气。因乌都尔狂兽太过高大凶猛,防护力极强,尤善群攻,大羿连发十多炮才打断一条腿,机甲战士火力全开,才将一头打下万丈深渊,杀死一头都这么难,何况几十头。
思来想去,他实想不出谁有这等本事,仅凭一把机步枪,就杀许多狂兽。
他从树身上抠出颗电磁弹来,细看下又是一惊,急唤大家来看。原来这电磁弹是驳魂战队豪酷机步枪的专用弹,唯成色老旧,与时下所用略有不同。
邑伯考也抠出颗来,就着亮光翻来覆去细瞧,忽然啊的一声呆住。
斗勃心急,开口欲问,被印娜娜挥手制止,示意安静,别出声。
驳魂战士中,契和邑伯考是最优秀的狙击手,二人各有所长,枪法之准,已成传奇,对子弹的研究极深,非他人能比。邑伯考细思半晌,抬起头来,不解地说:“这是三十年前的子弹啊,大家注意看弹头底部的棕色暗纹。”
契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我也这么认为。那时的制导技术还不够成熟,射击时总有点偏差,特别是速射时误差会增大,需提前校准。这细微差别便顶尖狙击手也不易掌握。但这人枪法真是神了,不但弹无虚发,而且杀得还都是乌都尔狂兽,到底是谁?”
细查之下,发现林中并无人类尸体,说明那人未牺牲,却又不见人。
林中左方怪兽尸体较多,有数十具被炸得血肉模糊,当是中了高爆手雷,说明该方向战斗十分激烈。战士们拨开臭烘烘的尸体往前搜,半小时后出林,见地上无数怪物脚印,大大小小坑坑洼洼不计其数,想不出那人在那么多乌都尔狂兽和变异体追击下,如何脱身?
尽头处是深不见底的幽谷,被无边无际的云雾锁住,什么也看不清。
浓密的云雾层层叠叠,交错盘绕,如滚滚江海翻涌不息。隐隐有声音透过云雾传上来,似巨石、大树飞撞、滚落。声音本该很大,如雷鸣,似海啸,却因距离的深远,只略有所闻。
吉尔吉乌忽然指着地上,说:“你们看这些乌都尔狂兽和变异体的脚印,都是直奔悬崖。我们之前杀到林外时,还隐约听到怪兽的叫声,进来后却一个也没见到。莫非那人不肯变异为怪,生死一刻舍身跳下万丈深渊,所以群怪也不要命地跟着,纷纷一跳而下。”
大羿嗯了声,说:“换我也必如此。走投无路下,还是跳崖自尽好。”
印娜娜一直苦思不语,翻来覆去地只想那人究竟是谁?契见她一直紧蹙的秀眉忽然一挑,嘴角微微动了动,心有所感,便问:“你想到是谁了?”
印娜娜叹口气,复浅浅一笑,说:“我想到个人,却不敢肯定。你呢?”
“普天之下,除了虎妞,我真想不出谁还有这等飞身杀敌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