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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车停在一片密林外。林中老树参天,盘根错节,黑乎乎一片。林子很大,有好几里长,阻住去路。赫连托托和吉尔吉乌跳下车往林里搜索。林中扑闪出迷离暗光,先是几个,渐多起来,有的飞到林上,有的盘旋林中,有的往来飞舞,是可爱的萤火虫。
萤火虫越飞越高,渐渐高出林子,在夜空中飘飘荡荡,眨着眼,闪着光,仿佛遥远的点点繁星落在近前,煞是好看。树那么高,它们还能飞上去,真是奇了。吉尔吉乌想着,面容渐渐僵硬,仔细观察那些不停晃动的点点暗光。
凭着牧马人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他发现那些暗光不是可爱的萤火虫,而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细小而幽暗,透着慑人的凶光。它们非豺狼虎豹之类,但又一定比豺狼虎豹大出许多,因为林子上面一团团巨大的黑影,比黑夜显得更黑。他心一惊,瞪大眼急叫快撤!
轻微的沙沙声响起,很快变成整齐的脚步声,每响一次,地面就抖动一次。步伐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响,突击车好几次被震得弹起来,随大地乱抖。
郝连托托狂踩油门,把速度加到最快,也没能摆脱掉如雷鸣般轰响的怪声。咔咔、嗵嗵、嘭嘭……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似阵阵擂响的战鼓,在群山回荡,一排排极高大雄壮的黑影从密林中奔出,如黑压压的乌云当头压来。
散乱的星光下,闪着寒光的小眼睛如点点鬼火,既飘忽不定,又格外阴冷,粗重的吼声轰然大,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黑影腾身跳起,一跃数十米,卷起飞扬的尘土如烈风暴雨袭至。不一刻,屯外斜坡下尘土飞扬,遮住星光,漫卷天地。腾腾杀气弥漫开来。
这是一群从未出现过的怪物,个个都有五六十米高,所以头露出密林,细眯的小眼睛远远看去,像萤火虫。它们披着厚厚的长毛,面目狰狞丑陋,黑压压有好几千,还在半空,硕大的拳头便挥击而下,震出数米深大坑,劲风过处,粗大的老树连根拔起,在空中呼呼乱飞。过不了一会,偌大的乌都尔屯便摇晃起来,房屋哗啦啦响,接连倒塌。
它们是再次进化的变异体,却又比变异体凶恶百倍,外表已无人类特征,浓密的毛发飞扬,身披刚硬、厚重的磐甲,挥舞粗壮的铁拳,无惧密集的弹雨冲来,疯狂而暴虐,每一拳斫劈都令大地战抖,每一声暴喝都让群山震颤。
人类身高三米左右,不及其十分之一。相较而言,驳魂战士就像一群刚出生的小虎仔,与大群雄狮对战,差距可想而知。大羿震惊不已,暗想十个自己加起来,也干不掉一个。
无论从哪方面看,它们都已具备了某种神格,或就是一定意义上的神,力量、体格、速度皆远超人类。玛格俾、费比奥卢兹等人念兹在兹的快速成神,终于在它们身上实现。
重型步兵战车和突击车上的火炮全开,电磁速射炮、多管机炮、并列机枪连番扫射,激光炮瞄准要害狠打,却收效甚微。豪酷机步枪的初始射击速度接近亚光速,穿透力极强,之前对付变异体甚是得心应手,现在数十发电磁弹打过去,也只如绣花针扎进坚硬的石块里,伤害极小。豪酷机步枪如此,电磁炮、激光炮等也强不到哪儿去。
呼喝声中,狂兽们突破火力网,踩着掩体、房屋大踏步逼近,势不可挡。
驳魂战士节节退守,不时有人发出揪心的惨叫声。一大群狂兽突然从侧翼包抄而来,堵住退路。数名战士躲避不及,撕裂的身体被扔到空中,与乱石、大树飞撞一起,血肉迸溅。眼见一场惨烈的大屠杀就要发生,仲汐大叫快撤,跳上电子战车冲向兽群。
当年一小队在鸣阳山溶洞遭遇初代变异体,他以高能驱动微波,有效破坏怪物的神经系统,之后详加研究,当下不顾安危,紧急启动高能微波攻敌。
电子战车的微波平台非小型微波设备可比,功率增大许多,杀伤力自然更强。但狂兽有十几层楼高,厚厚的磐甲还有绝缘作用,需冲到近前释放才能凑效,这便充满危险。
他突然间强启动,高能频频输出,战车的防护系统便跟不上,竟因热能急剧扩散而变成一个沸腾的大锅炉,车内热气蒸腾,高温灼人。他顿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烫,很快神志不清,仍拼命坚持。刹那间,哀嚎声惊天价响起,群兽浑身抽搐,抱紧头乱撞乱滚。
乘敌混乱,他抽身急退,斜刺里又有几百头狂兽攻来。他一咬牙,猛踩油门直撞过去,半途跳出车,卷着一团热气。电子战车刹那间和狂兽发出的汹涌巨力撞在一起,轰隆隆爆炸声中,热浪喷涌而出,热雾漫卷,烈焰冲天。战车在半空炸开,四散五裂,一个燃烧的轮胎冒着黑烟滚入兽群。他浑身灼伤,爬不起来,被断后的辑仲雄救起。
仅半小时,十多名战士先后牺牲,二十多人负伤,累计伤亡过半。
驳魂战队自成立以来,纵横太阳系,所向无敌,今日第一次战败,更失去仲汐这样的天才精英,令人痛心。戢仲雄、伯辂指挥仅剩的三辆战车掩护战友退出乌都尔屯,也先后受伤。
战士们处变不惊,且战且走,交替掩护,虽败不乱,不失强者风范。
夜空中霹雳一声响,掠影者闪着凌厉光芒,呼啸而至,粒子束一贯而穿,二次打击威力无俦。印娜娜接到仲汐报告后甚不放心,亲来查看,中途获悉一中队遇袭,全速赶来,及时截住。一中队趁机突出重围,抢占制高点再战。
百多头狂兽在激荡的冲击波中化作尘埃,其余的却刷地四散开,竟然知道躲避。怪吼声中,大群狂兽忽然飞身直扑掠影者,劲力汇成气浪,波及两三百米远,着之非死即伤。
掠影者一滑避开,旋即如矫健的雄鹰在群兽头顶飞驰,电磁炮、激光炮频频射击,吸引悍敌。很快,三五九旅派出的两百架黑鵖带着大群无人攻击机率先赶到,助一中队守住阵地。不久,主力一旅杀至,大小火炮齐发,三百重装机器战士长驱直入,锯齿刀、勾镰棒、火焰锤、旋刃轮等威力强大的近战武器在敌阵中砸、砍、绞、劈,挡者披靡。
重装机器战士专为对付变异体而研发,有二三十米高,钢甲很厚,能抗千钧重击,极大地弥补了机器战士近战能力弱的缺陷,所配备的激光炮、电磁炮、火箭炮等火力也十分强大,与狂兽对战,不落下风,唯数量太少,但配合掠影者空地夹击,也不断予敌重创。
群兽见打不过,一呼而散,很快消失,撤走时井然有序,颇有章法。
穷寇勿追。印娜娜不敢大意,下令连夜构筑防御工事,加强警戒。
战场上留下一两千头狂兽尸体,仍有大部分逃去,让人颇不甘心。掠影者战力无敌,可惜仅此一辆。一旅、三五九旅、苏蜜儿十七旅、贝空降一师、皇家骑士团第三联队等东向出谷部队迅速汇集,中、西向出谷部队也加速赶来,以乌都尔屯为中心布阵。
M病毒畏寒,夏秋两季活动频繁,入冬后进入假死状态,要开春才复活。
照理,冬季正是人类反攻良机,但大规模核爆使金星环境受到极大破坏,磁场、大气层抵御太阳风和宇宙辐射粒子侵袭的能力减弱,导致气温升高,季节更替缩短,反击时间有限。也因核辐射,M病毒能力暴增,变异体升级频繁,直至出现这种面目全非又狂暴至极的怪兽,让人类真正感到恐惧,谁也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出现。
此前,人类虽屡战屡败,但仰赖高科技,尚能勉力应付,而现在连高科技武器也不能有效杀伤,差距陡然增大。特遣兵团被迫暂缓行动,集结待命。
踏着枯萎的青草,闻着残花散发的余香,印娜娜心事重重地驾驶掠影者来到一座积雪消融的山顶上,远远眺望被浓雾遮住的绝谷,细思破敌之策。
这两天,运输机、运输车昼夜不停地调运千台机甲特警载具抵达乌都尔屯,紧急组建机甲战队,以对付那些狂兽,为特遣兵团进军扫清障碍。但仅靠组建机甲战队显然不够。面对从未有过的可怕强敌,能否再创烛阴峰阻击战反败为胜的奇迹,她殊无把握。
德里蒙城之战正酣。两地相距虽远,战场上响起的隆隆炮声仍清晰可闻,震耳欲聋的怪吼声也隐隐传来。攻势持续不断,预示该城随时会陷落。
为减缓守军压力,华胥导弹部队、空军及海上的三支超级航母编队每天都在向疯狂进攻的变异体大军实施远程打击,不时有超远程导弹发出刺耳的啸声,从头顶上方的云层中飞出,呼啸而去。但无论远程打击有多猛烈,也无法阻断源源不绝的变异体大军攻城。
天空中响起轰鸣声,切芙媞和普罗米斯、帕弗洛、肖赫塞斯搭乘云龙飞船来到乌都尔屯。印娜娜接到通知,立即飞回,共商对策。因战争持续不断,冠、德、乌三城常年受攻,已无多余兵力可调,特遣兵团成了人类唯一的一支机动部队,何去何从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