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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俾不在乎经济大萧条会对人类带来怎样的后果,那是他职责要敷衍的事,也不认为身为联盟主席,为一己私利启动三七计划有什么道义上的不妥。
民主体制的天然缺陷为他攫取权力大开方便之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让他在权力的顶峰为所欲为,胜者为王的强盗逻辑则使他看清这千年历史中,人类的每一次巨大飞跃,都必然在资本欲望的驱使下,以牺牲弱小为代价。
同情如无病呻吟,大抵只是归葬的挽歌罢了。望着专机舷窗外如浪涛般滚滚翻涌的云层,遥想宇宙的恢弘与深不可测,他情不自禁地对色奥斯大神按自我意志创造万物由衷钦佩,也为自己能深刻领悟祂的意志而无比自豪,更加坚定而冷酷地向预定目标奋进。
他在圣柯敦仅停留了两天。
如果不是会见一些重要人士,他此刻多半又在某个会议上致辞了。
相比一台老旧机器拆卸前的吃力运转,联盟总部的情况要好得多,各项工作仍有条不紊地进行,处于顺其自然的平稳过渡中,其中就包括他的致辞和出访。当然,要期盼这样的老旧机器还有什么大作为,也未免太苛求了些。
很多年前,他就将责任抛诸脑后。
他的确有想过尽心尽力地为人类做些事,比如刚接任联盟主席那些年,后来发现现实特别擅长嘲讽。僵硬的制度和繁琐的程序决定了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都不得不竭尽全力地敷衍了事。他曾数次呼吁改革,并和一帮助手满怀热情地花了两年时间弄出一套方案来。十分荣幸地,方案在一遍又一遍无休止的热烈争吵和漫长的审议中夭折。
在效率和制衡间,人们越来越习惯于将制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掣肘,视之为理所当然,顺便把鸡蛋里面挑骨头似的苛责,也美其名曰监督。
心灰意冷后,他深刻体会到按部就班的程序正义是多么地神圣不可侵犯。
责任如烟而散,心胸豁然开朗。一晃五十年过去,更没人愿在新老交替时做无用功。所以他不仅对自己,也对下属的得过且过十分理解,向民主致敬。
事实上,他更关心丧失的主动权。现在,这权力经由三七计划拿回来了。
他知道,和切夫媞、伏羲再斗下去未必比现在更糟,但目前状况是对克诺茨最沉重的打击,能最大限度地戳破他因短暂胜利而急剧膨胀的控制欲。
他必须提防他的狂妄自大对他造成伤害,而且诸多迹象也十分清晰地显示出铁板一块的下面时有暗流涌动。谁要是相信好色的克诺茨不会垂涎切芙媞倾国倾城的美貌,那这人要么患了老年痴呆症,要么就是从小心智发育不全。
傻瓜才不想得到领袖群伦的缇旦女王的垂爱呢,那可是莫大荣幸和无双艳福。因此,他毫不怀疑有了好色这个先决条件,克诺茨出卖他只是早晚的事。
他深知互相利用的弊端,原本希望对魅曜黯灵的无知的偏见,就那样一直深印在克诺茨脑海中,但最近发生的很多事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
他确实有了危险迫近的感觉,非常担心在登顶的最后一刻摔倒。
两害相较取其轻。
利用克诺茨的同时还有机会控制他,使牧羊人的地位愈发牢固,有什么不好呢?回头想想,如果把三七计划权当作从身上割下来的一块用作鱼饵的肉,尽管痛,又未尝不是妙计。
他不禁哀叹自己力量的单薄,无法完美地为实施计划而一毛不拔。
与苏蜜儿人的金星之战虽然惨胜,但也耗尽布林贡人国力,同样元气大伤,至今难复昔日荣景。一遇大事,便捉襟见肘。穷兵黩武的后果总是这样,这让他多少有些愤愤不平。
他竭尽全力研究魅曜暗灵,只因实力不足,不能一手遮天,而迭遇挫折。
几年前,研究获重大突破,谁知就在此时,秘密建造了上百年的冥王星研究基地被宓妃鬼使神差地捣毁,损失惨重,不得已另选地方重来。
所幸筹谋在先,将方瀛当作一枚暗子预先摆在那里,得以及时启用。然而,基地还在筹建中,又被宓妃毁掉,还搭上氏金莫一条命。失去氏金莫,研究停滞不前。真是撞到鬼了!
尽管如此,他仍庆幸自己妙招迭出,连番重击下始终屹立不倒,只因有狡兔三窟之计,高瞻远瞩地提前分散了项目,在冥王星基地和方崮山地道被毁后,还有一窟可用。
然而没了氏金莫,困难重重,毕竟他的研究资料不是谁都能搞懂。
当然,他还给自己准备了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极小心,竭尽所能不让最隐秘的秘巢被人发现。
诸事不顺,他实在想不出究竟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额上沁出丝汗。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专机半小时后就会落地,必须尽快决定。
他默默地计算利弊得失,刚开始还对自己头头是道的分析沾沾自喜,很快发现陷入格局泥淖,惊出一身冷汗,自嘲地说:“共同的敌人是缇旦女王,我怎么总对克诺茨念念不忘?”
说起来,这女人真是个谜。
作为一名科学家,她顺理成章地去太空堡垒开会,顺理成章地见到普罗米斯,顺理成章地和他相爱,顺理成章地和他返回缇旦星结婚,最后顺理成章地成为缇旦女王。这前前后后的每一步,竟然都那么地顺理成章,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真无半分机心?
还有,她的出身地桑干河根本就没人知道,去金星调查的人陆续走访了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可就是没人答得上来。“或许某个遥远的星球上会有桑干河,至于金星嘛,这和胡编乱造差不了多少……”这话是谁说的,他忘了,记不起了,管他呢,正确就行。
他坚信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能解开这女人的身世谜团,就能找到对付她的有力武器。麻烦的是谜团如病毒结构复杂的包膜,让他至今找不到突破口。
不管怎样,终将失去的权力终究会从指缝间溜走,除非冒险发动一场毫无胜算的政变。他算了下,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血本无亏。克诺茨的狂妄已经毁了经济战,再不谨慎,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他深知夹缝中求生比走钢丝还难,理智地退而求其次。
客观地看,缇旦女王的敌人只是克诺茨,能不能和她联手呢?关键还是要看女王肯给什么好处,而问题的根本恰在于自己手中的筹码较少……他想着,又为这在脑中盘旋已久的难题苦恼,既忍不住兴奋,又甩不掉更深的失落。
不久,他不再纠结于这看不清楚的幻象了,将注意力转向其他方面。
说来好笑,人类梦想移民外星系,而外星系人却想方设法要来太阳系。
人类究竟蠢到什么程度,才不算蠢?居然还有人想星际移民,开拓殖民星系。毁了太阳系不够,又去毁其他星系,以为色奥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去哪里都能予取予求。十足败家子。
他心里十分清楚,大规模移民根本不可能实现,极少数人逃出去和灭绝没什么区别,就算逃走的人侥幸存活下来,因宇宙环境不同,也必将演变成新物种,和人类再无关系。人类拼命要长寿,长寿后才发现,因长寿引发的系统性灾难,竟是如此地可怕。
他深知人类无药可救,虽一度也对星际移民充满兴趣,但很快发现这是痴人说梦,因为这不是几千几万,而是上百亿人的问题。人类除非达到宇宙三级文明,推动行星整体迁移,否则,届时只会为活命而疯狂地自相残杀。
用屠刀杀人和用道德杀人都是杀人,但前者也许还有机会拯救人类,而后者只会令人类错失良机。问题是人类宁愿在虚伪的道德下苟活一时,也不肯借助血淋淋的屠刀来彻底赎生。多么自私而卑怯!对了,那些卫道士们怎么就不在这事儿上吭几声了呢?
“其实杀掉一半人,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人人清楚,就是不说……”
他冷冷地想。他一向讨厌有感情,深信强者必冷酷无情,结果证明他是对的。对于像他这样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成为人类联盟主席更能彰显强者的骄傲呢?
神!
是的,神!
这是他成为强者后唯一的期盼。
从知道世上有魅曜黯灵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做这个巨大的梦。
相较于那些只会在会议厅挥舞拳头,无休止地互相指责、叫骂的那些官员、专家、学者们,他宁愿一个人孤单地探寻成神的意义,哪怕不惜为此杀掉一切可能成为绊脚石的人。
他无力阻挡这奔向自我毁灭的滚滚人流,深知只有成神才是王道,而且要快速成神,其他都是毫无意义的空谈。唯神能抵挡灭世浩劫,人类也因此才有幸福可言。毋庸置疑,如果这一天到来,他必然是创造神的众神之神——主宰万物、永生不灭的上帝!
想到这儿,他陶醉而满足地闭上眼,想不出除自己外,谁还能获得如此伟大而无上的荣光。
上帝之路铺在脚下。但成为上帝所必须的权力呢?问题又陷入怪圈。他叹息,却不失望,因为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所有这一切均取决于找到美丝依。
他相信,只要得到拥有神秘超能的美丝依,必能攻破最后难关。
秃顶秘书殷勤地冲了杯咖啡端来。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觉得味道不错,问:“找到她了吗?”
“仍不知所踪,但能躲哪儿呢?我相信很快就找到。她必为您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