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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临安来了一位新府尹。”
“那许大人去哪儿了?”
“许大人?许大人不是被那妖怪舒墨打死了吗?笨——”
路上的行人真是长舌头,总爱谈论一些听来的事。
“啪”一声,一个瓷杯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将芜也摔倒在地,挠挠头发,一脸懊丧地看着这一地的水。时缨大老爷似的软在太师椅上,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换杯茶而已,用不着,用不着对本君五体投地。”
将芜怯怯道:“我不是故意的。”
将芜蹲下身,捡那散落的瓷片,一片一片放回案板。在捡起第三片的时候,她不小心伤到了手,轻哼一声,眉头皱起。
时缨瞟了一眼,又别过头不去看她:“毛手毛脚的,你还是去看看那做匾额的师傅好了没,别在这里碍眼了。”
前几天时缨刚刚差人请了做匾额的师傅,让那师傅把自己写的几笔烂字刻在匾额上,涂金漆描彩绘,誓要弄得不拘一格。
将芜知道他脾气不好,便不在这里待着,委屈地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时缨挑了挑眉,略一拂袖,那碎瓷片便化作烟尘消散了。
将芜低着头,匆匆走过回廊。朱红色的柱子上蜿蜒爬着一条青色小蛇,两只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小娘子,来快活啊。”
将芜缩了一下脖子,走得更快了。
一阵香风拂过,惊起几只倒吊的蝙蝠。
如今这柳宅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妖宅,时缨身为妖界八大城主之一,对众妖疏于管教又十分仗义,众妖的生活自是其乐融融。
这可苦了完全不懂妖术的将芜,素日里被色妖调戏,被恶妖恐吓,被馋妖追逐。
好不容易走到了宅子门口,便见几个男人抬着一块蒙着红绸子的匾额喜笑颜开地走来了,将芜也笑,能见着个活人就能让她乐不可支。
“将芜姑娘,这是时缨公子让老夫做的匾额……”那姓童的工匠师傅已经两鬓斑白,做了一辈子手艺人,还没见过时缨这样出手阔绰的主儿,接了活回去走路都是飘着的,这会子他又飘过来了。
将芜笑眯眯地道:“辛苦童师傅。”
两个学徒把匾额放在边上,将芜正要揭开红绸子,时缨冷不丁出现在她面前,红色大袖一甩,把她的脸甩得都木了。
童师傅擦了擦浑浊的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不确定时缨是不是突然出现在门口的。
时缨对他笑了笑:“师傅这么快就办好了?让本君瞧瞧。”
时缨掀开红绸,只见金光闪闪的“柳氏妖宅”四个字,没来由地透着一股邪气。
童师傅眼珠子转到匾额的方向,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心道世上奇怪之人真不少,明明是人宅,偏说是妖宅,这主人当真是个怪脾气。世人以讹传讹,一如话本子所言,说这世间有妖,他一大把年纪,自是没有见过,也是不信的。他身为本分之人,只做正经营生,童叟无欺,当然不怕鬼敲门。他又观面前之人一脸和气,英气逼人,身家丰厚到能买下柳家旧宅,丫鬟秀美,断无半分为妖的可能,当即笑道:“柳公子,这匾额您还满意吧?”
时缨是宅子的主人,童师傅还以为他姓柳。
时缨也不解释,只是点点头:“满意,十分满意,没想到普天之下还有能把这四个字写得如此具有风骨的人。”
将芜小声插嘴:“那不是大人你自己写的吗?有这么夸自己的人吗?”
她话音未落,便被时缨瞪了一眼。
时缨用大红的袖口擦了擦匾额上不存在的灰尘,越看越觉得那四个邪里邪气的字顺眼。然后,他随手拿出两锭金子塞到童师傅手里:“师傅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本君的小小心意,你且收下。”
看到钱,童师傅更乐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老朽雕虫小技,只要公子喜欢就行。”
童师傅差人把那匾额挂上去,随行的伙计架着木梯,战战兢兢地将之挂高,童师傅就在门前指导。
时缨搓了搓鼻子,自顾自欣赏那匾额,将芜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大人,你一袖子就能干的事,为什么还要别人帮忙?”
“那是俗人做的事情,本君怎么能纡尊降贵?”
时缨仰着下巴,眼中仍露出自恋的目光——柳氏妖宅,得亏他想出这个好名字,比起柳宅要中听多了。
前些日子他去会了会接任许然亭的位子的新府尹闫颇,那个满身肥膘、满脸横肉的糟老头子,笑起来像波斯进贡的肉菊,一脸坏相。
时缨当场就把闫颇吓得够呛,差点没把乌纱帽双手献上。
时缨自然不要他的帽子,只是与他协商,若是临安出了什么怪案子,便命人秘密转到这柳氏妖宅来处理,也省得时缨四处奔波。
闫颇道:“瞧公子您说的,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哪能有妖案?”
但没过多久的工夫,那闫颇就派衙役来来往往上门苦求,时缨被吵得几日都没睡好觉。
时缨这么想着,匾额已经挂了上去,收获极丰的童师傅带着学徒千恩万谢地走了。
看着那金光耀目、妖气冲天的四个字,时缨拇指抚过下唇,微眯眼,自得地笑了笑。他这刚要进屋,便见几个衙役脚下生风飞奔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时缨公子,府尹大人有……有急事找您。”
时缨淡淡道:“怎么不让他来找我?”
话音落下,远处一顶软轿猝然停下,一个红色肉球滚了出来:“哎哟,老夫的手!”
闫颇摔得不轻,一手血,将芜有些不忍心,连忙把脸扭向别处。
时缨笑了笑:“这年头一个比一个客气,何必对本君行此大礼!”
“公……公子说笑了,老……老夫只是习惯性地向前冲。”闫颇手按着老腰,怒斥身边两个侍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老夫扶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闫颇总算站直了身体,忽然一阵光芒刺目得很,吓得他急忙捂着眼睛。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光源原来是那新挂上去的匾额。
“柳氏妖宅。”闫颇下意识地念出来,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再转眼瞧站在眼前的时缨,红衣白面,红口白牙,心里生出一股惧意。
闫颇满脸堆笑,道:“本府这不有新案子来找您了吗?本来这事不归本府管辖,但闹得实在大,本府只好来找您帮忙了。”
“临安下辖八个县,你也别以为跟自己没关系。”时缨搓了搓鼻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什么鬼案子这么兴师动众的?”
闫颇觉得自己被晾在外面不合适,挤眉弄眼暗示一番。
“大人这是眼睛抽筋了?”时缨不领情。
闫颇嘴巴一缩,干干笑两声:“公子哪里的话。”他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又擦了擦热汗,才继续道,“这事发生在临安县依山傍水的王家村里。这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公子难道……”
“敢情大人是来跟本君讲故事的,成,将芜,还不快请大人进来。”
时缨先行转身,长腿一迈入了府,将芜也只好向闫颇道歉一番:“大人莫怪,我家主人就是又自恋脾气又差,里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大人要小心点。”
时缨猛地转头,将芜差点撞到他身上,吓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大……大人。”
时缨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淡淡道:“多嘴。”
他也不生气,和将芜、闫颇几人进了宅子。整个宅子十分安静,只是不知从哪里时不时传出女人细细的笑声,像是鼓楼里唱戏的调调,诡谲异常。
大白天宅子里也没什么阳光,阴沉沉的,闫颇方才还被三伏天的暑气蒸得厉害,这会子觉得自己皮肉都冰冷了,仿佛所有在宅子里走动的都是冰洞里的尸骸。
冷不防有几只蝙蝠和乌鸦散开,闫颇不免干干笑道:“这宅院大白天还养了蝙蝠和乌鸦,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白天不要紧,”时缨微微一笑,“晚上你若撞上了,可能骨头都会被它们吃干净。”
闫颇登时把头往下缩,像只直立行走的乌龟:“本府说完这件事马上走,马上走。”
“急什么?”时缨转身吩咐,“将芜,别愣着,给府尹大人沏茶去,先前还打碎了本君两盏汝窑瓷杯,本君宽宏大量才……”
将芜没料到时缨会突然停下来,失神的工夫又撞在时缨身上。
“啊!”她惊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大人刚才说什么?”
时缨深吸一口气:“没什么。”然后低头附耳道,“下次再走神,本君就把你扔到那群蠢物中间……”
将芜吓得脸色发白,哆嗦道:“下次不、不会了。”
时缨食指轻轻一点她的额头,算作惩罚。
闫颇尴尬地站了半天,等将芜走了,才笑眯眯地道:“公子和这婢女的感情还真不错,不知道她又是什么妖?”
时缨幽幽地看着他:“专门挖人心肝来吃的妖。”
闫颇的笑立刻冻住了。
他穿着渥丹色朝服,肚子撑得衣衫都要破了,两条小短腿跟在时缨身后一路来到了花厅。
时缨请他坐下,搓了搓鼻子:“闫颇大人,说吧,我听听这件事值不值得我动腿跑一趟。”
虽然他可日行千里,去趟王家村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许是故事有点长,闫颇先喝了两口冷茶润润喉才道:“公子,不是老夫说,您这趟非跑不可……”
事情得从王家村说起,这是临安县偏南的一个小村落。
王家村的人大多姓王,村长名为王长生,是个三十出头、五官端正的男人。他刻板守旧,循规蹈矩,但自上任以来对村民照顾有加,颇得爱戴。
王家村依山傍水,一条河绕村而过,村里还打了几口井,水清而甜,女子被养得肤白貌美。
村里有一位闻名的女先生,名唤夏嫄。
夏嫄是个孤女,被教书先生收养,在养父故去后,便继承了养父的衣钵,在村里兴办了免费学堂,教孩子读书识字。她生得十分美貌,而且心地善良、学识渊博,爱慕她的男子不在少数。
夏嫄招呼村里的男人帮忙建了一间学堂,素日里就在学堂里教书。她的学生大多是五岁到十岁的孩子,毛都没有长齐,更觉得自己的老师是天仙下凡,温柔可亲。
这天王长生又不请自来。
夏嫄一身素色长衫,系着头巾,长发乌黑柔顺,几缕刘海垂下,在学堂内且行且停,正教孩子们读《论语》。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宛如山间的云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孩子们也跟着脆生生地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王长生就站在门前,假装和管事的商量捐办新书院的事情,实际上两只眼睛不停地向学堂内瞟。
王家村地小物薄,没什么高门大户,学习这种事情对于大人而言过于奢侈了。即便是送来的小孩子,也是在夏嫄百般劝说下,那些忙得没时间管孩子的父母才把人给送了来。当然,太穷的孩子是不会送来的,哪怕孩子很小也要开始帮家里干活了。他们自然不指望能够供孩子读至考取功名,对他们而言,学习可有可无,若是家里人去外面做生意发达了,也不会让孩子留在这破落小村里。
种种因素导致夏嫄提议办书院的事情一直没有下文。王长生为了能够和夏嫄亲近,这会子正为这件事积极奔走。
王长生自幼在王家村长大,与县里几位当差的交情又不差,还认得不少字,便把自己当成文化人,认为整个村只有他配得上夏嫄。
他有底气,自己受村里人敬重,有文化,身长八尺,面阔口方,鼻若悬胆,长得不像皮肤黝黑、手脚粗壮的乡下人。
何况,夏嫄每次瞧见他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就在夏嫄教书的工夫里,王长生和管事的谈完了,便来到教室门前倚门而望,目光一直在夏嫄身上流连。
孩子们摇头晃脑地背书,背着背着,都抬头看王长生。
只有夏嫄还忘我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句话的意思是学到的知识要常常复习,这难道不是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孩子们木偶似的点头:“哦……”
忽然一个叫作阿全的小屁孩插嘴道:“老师,这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
夏嫄微微一笑,环视那些目光都投向门外的孩子:“有谁能告诉阿全,下一句是什么?”
“有朋自远方来,”王长生迈步而入,“不亦乐乎?”
夏嫄这才转头,惊讶道:“长生哥,你怎么来了?”她也不尊称他村长,而是直接唤他的名字,大抵是不把他当成有权之人。
王长生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办个书院吗?我这几天正想办法呢,就过来看看。”
夏嫄放下书,寻了个由头让孩子们都散了。
等教室里安静下来,她才温柔道:“你费心了,读书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太奢侈,即便书院办起来了,如果要收银子请更好的老师,恐怕也很难继续做下去。”
“钱我会想办法,你无须担心。”王长生底气十足,“十年栽树,百年育人,这是利于我们子孙后代的事情,那些男人都不愿意管事,只有你一介弱质女流担起了先生之职,我身为村长,怎么能不鼎力支持?”
夏嫄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此女实在美丽,柔而不从流,与世无争,即便她含情看着,王长生也一点不觉她浪荡轻浮。
“‘先生’之称是大家抬举我,我只粗浅认得几个字,知晓如何写字画画。家父也是教书先生,写了一辈子书,育了一辈子人,我能做到他万分之一就心满意足了。”
“你呀,总是太谦虚。”
王长生忍不住笑,夏嫄也笑,她右嘴角边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更让她显得可爱秀美。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哎哟哎哟”的声音,夏嫄关心学生,慌忙跑出去:“怎么了?”
是刚才调皮的阿全,这会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叫个不停。
几个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孩子围在他身边,把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孩推了出来,骂道:“王恒,阿全只是说了你一句,你就把他打成这样,你真是坏透了。”
王恒委屈道:“我就是踢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这么没劲……”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夏嫄把人遣开,只留了平日里伶俐的王鑫还有那始作俑者王恒。阿全还在地上打滚,捂着肚子满脸痛苦。
夏嫄心细如发,很快发现端倪:“他这样子不像是被踢,倒像是吃坏了东西,快去叫大夫来。”
王鑫和王恒连忙去请大夫,王长生也不闲着,帮着夏嫄把阿全扶到一边,为他催吐。他吐不出来,使劲叫,等到姓谢的老乡医来了,给他熬了一碗催吐的汤药,他这才终于吐了出来。
一肚子的脏东西,里面有很多细如毛发的血色小虫,在呕吐物里游动。
夏嫄忍不住转过身,捂着唇隐隐欲呕。
王长生拍了拍她的背:“夏先生,你没事吧?”
她只是有些恶心,缓了缓道:“没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全怎么会吃这些红红的虫子?”
谢大夫也看傻了眼,这种虫子他闻所未闻,这一碗汤药也不一定能让阿全把东西全部吐出来。但他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医术不精,找了借口道:“老夫略有印象,但具体情况还得回去查证一番,我再给阿全开一副温补的方子,让他先安心睡上一夜。”
“有劳谢大夫。”夏嫄正要自掏腰包,王长生连忙拦着:“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可以了。”他不由分说给了谢大夫几个铜子,谢大夫心知肚明,也不管夏嫄怎么说,反正收下了。
夏嫄不好意思道:“长生哥,让你破费了。”
“哪里的话,我是村里掌事的,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高高挂起。”
夏嫄还是再三替学生阿全向王长生道了谢,才将目光落到昏迷的阿全身上。一盏煤油灯亮着,映出他不健康的脸色,红得诡异的双颊和嘴唇,以及紧锁的眉头和颤抖的眼睫。夏嫄探了探他的额头,冷得厉害。
“究竟是什么怪病,好好的孩子成了这副模样?”
为师者也有父母之心,夏嫄面带不忍,好似自己的孩子受到煎熬一般。王长生看在眼里,对夏嫄越发欣赏起来。
晚上夏嫄和王长生把阿全的父母和几个跟阿全要好的孩子都叫了来,一一询问阿全最近的异状。除了王恒踢了他一脚外,实在没有什么稀奇之事,但那一脚不可能让他生出那么多红色虫子,所以王长生断定此事与王恒没有关系。
事情陷入了僵局,夏嫄和王长生也只好作罢。
家里人把阿全接走了,大有不必再请谢大夫诊治,只让这孩子自生自灭的意思。一天才能挣几文钱的老头老太太怎么舍得一次给谢大夫好几个铜子。
夏嫄嘴上不说,心里却焦急。然而没有等她着急太久,第二天便传来了阿全突然发病死亡的消息。
阿全呕了一口血,血中仍旧游动着许多红色的小虫子,细如发丝,难以觉察。阿全的家人觉得这个孩子十分不祥,就悄悄把他的尸体扔在了后山上,也就是当地人所称的南山。
而后天灾便来了,席卷整个王家村,粮食颗粒无收,瘟疫肆虐,到处都是饿殍和病患,许多人携家带口逃亡,剩下的都是病弱之人,无法承受长途跋涉的辛苦。
王长生认为一切都因阿全而起,许是这孩子的怨气在王家村缭绕不散,王家村才会招来祸端。于是他命人去寻找阿全的尸体,等找到的时候,众人发现那尸体已经没有完好的皮囊了。
众人吓得封锁了南山,并放了一把大火,把虫子和阿全烧得干干净净。
瘟疫还是没有散去,村里死人也越来越多,身为村长的王长生虽然还没有染疾,但逃跑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重。
他之所以没有走,完全是因为夏嫄。
夏嫄道,父亲将她养大,让她扎根于此,她不忍心看着王家村就此没落。她前去求慈恩寺的老主持把以前搜集的大户人家不要的晒干的陈米取出来,给村民做粥。老主持菩萨心肠,即便她不说,也早有此意。
过了不久,临时的善堂搭建起来了,夏嫄便在学堂附近帮小和尚们布施米粥。
便是在那时候,村里又来了许多男丁,除了那些生得眉清目秀的和尚,还有一个给慈恩寺捐了不少功德钱的小少爷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