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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生细心地将岑稚留在医务室观察了会儿, 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又交待些注意事项,让她离开了。岑稚顺着楼梯下一层, 甲板舞池已经完全high起来了。落地音箱从爵士乐换成躁动的电音曲, 围栏下的踢脚灯也闪烁放映着五彩射线,氛围热闹得像酒吧。岑稚按方子奈发来的微信位置找到船尾西侧沙发区域,那里围着圈人在玩游戏,老远就听见阵阵笑声。“岑哥!”方子奈在人堆里举起胳膊朝她招手,“这儿!”岑稚走近, 意外地发现程凇也在里边,旁边沙发上坐着叶辛楚。她敛回目光, 挨着方子奈坐下。他们刚玩完两局狼人杀, 现在准备换个轻松刺激点的。有人提出国王游戏, 冯诸没意见:“行呗。”“那我当国王。”他沿桌扫了一圈,觉得人少没意思, 转头朝吧台那边喊人,“逢周,你要不要过来?”岑稚正听方子奈解释什么叫国王游戏, 闻言不自觉地抬头瞧了眼。被喊的人坐在吧台边, 长腿屈起, 另只脚支着地面,端一杯果汁在喝。跟前有个女生和他搭话。听到冯诸的声音,两人同时望来。而后谢逢周放下杯子站起身,和他搭话的那个女生跟在他后边走过来。岑稚从方子奈那听完规则, 知道是个只靠运气的游戏, 心里有点忐忑。她是非酋本酋。这种游戏只要惩罚必定有她。她犹豫着找个借口跑路, 刚好可以避开斜对面的程凇和叶辛楚, 头顶落下熟悉的清沉嗓音:“在玩什么?”冯诸:“国王游戏,一起?”“行啊。”谢逢周答应得很快。跟着他过来的冯月听他答应,顺势在冯诸旁边坐下,再空出个位置。“逢周哥哥,这里。”女孩子长得漂亮,声音也娇,和他说话的语气很熟稔,一看就是认识的。“不了。”谢逢周眼皮也不抬地拒绝,挑个身侧位置,“我就近吧。”右边沙发轻微陷下一片,岑稚没想到他会挨着自己坐。意外地看他一眼,收起腿,给他腾出宽松点的空间。察觉到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岑稚忽视掉冯月,转过头。程凇在她看来之前收回目光,叶辛楚离他很近,低头在刷手机,可能是见到什么有趣的,屏幕对向程凇。有种自然的亲密感。岑稚垂眼,看向桌面纸牌。游戏很快开始。简单两局热场之后,她发现这群富家子弟玩起来简直荤素不忌。什么纸巾吻贴身舞喂水果,和他们比起来,岑稚觉得她大学聚会那会儿的真心话大冒险完全就是过家家。斜侧方那对男女把一颗青提喂得难舍难分,岑稚合上惊掉的下巴,用胳膊轻轻撞一下方子奈,小声问:“右边坐的好像是他女朋友吧?”方子奈正起哄看戏到兴头上,闻言见怪不怪:“游戏桌上谁还管男女朋友啊,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岑稚想起这姑娘是从美利坚留学回来的,默默坐直身子。第四局的牌发完,冯诸抽出任务卡:“梅花五和方块九。”两指夹住卡牌一翻,笑得暧昧,“热吻一分钟。”“哦呦~”“快快快,是哪对天选之子?”桌边起哄热烈,岑稚把纸牌翻过来,梅花三,顿时松一口气。今晚运气不错。她刚想完,旁边的人将手中那张牌放到桌面上,红色方块九。众人有一瞬安静。随即更为躁动。“芜湖——!!”“谢逢周你也有今天啊!”“赶紧的梅花五是谁?这可是我们谢大少爷初吻!祖坟冒青烟了!”居然是初吻。岑稚同情地瞄一眼身侧。谢大少爷倒是格外淡定,手肘支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任他们起哄。知道方块九是他,原本庆幸逃过一劫的几个女生说不遗憾是假的。谁不想和大帅哥接吻啊。更何况这人还是谢逢周。光想想就腿软。坐在冯诸右边的冯月举起手:“不好意思啦,逢周哥哥。”她把牌摊在桌上,“是我。”“哇哦——”周围人开始起哄,“热吻!热吻!热吻!”岑稚本来老实坐着,后来觉得自己安静得有点格格不入,左右望了望,她迟疑地抬起手,正要跟着鼓掌。谢逢周转头瞥她一眼。“……”这一眼似乎不太友善,岑稚面不改色地迅速把手放回腿上。身为前·合作方。看戏确实不道德。见他坐在沙发上没有要动的意思,冯月准备凑过来,他却放下了撑着下颌的手,俯身往玻璃杯里倒酒。起哄声渐小。众人面面相觑。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冯月脸上笑容消失,委屈地看一眼哥哥。冯诸帮腔地开口,玩笑道:“逢周,你这就有点玩不起了啊。”“今天牙疼。”谢逢周游刃有余地接招,“下次吧。”他喝完那杯酒,偏头看向冯月,杯口朝下一滴不剩,冲她弯一弯眼。光影暧昧里,这人像个沾着仙气的男妖精。即使他找的借口再敷衍,冯月也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她追谢逢周在圈里人尽皆知,这次也是特地让冯诸把他请来。冯月知道谢逢周对她兴趣不大。她聊天时他会搭上几句,态度虽称不上疏远,但总归有些散漫,明显不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些男人一样好对付,招招手就上钩,真的蛮难泡的。毕竟他这般条件这般身份,从小被人众星捧月地供着,过于优越,什么类型没见过,眼光高又挑剔得不行。想让他感兴趣,绝不能太强势,只能用点手段,先慢慢钓着。惦记他的人太多,看太严也容易跑,要像放风筝,松一下紧一下,把握好度。不然根本拿不下。冯月想到这里,退回去坐下,也笑得天真烂漫:“那就下次哦。”谢逢周放下酒杯,没接话。后面又陆续过几局,岑稚次次胆战心惊,好在一直没挑中她。时间不早了,冯诸提出再来一场就散,去抽任务卡,眉梢挑起。“呦。”他把卡牌翻过来,“牌洗的不干净,又抽到这张了。”热吻一分钟。众人一阵唏嘘笑他。冯诸随口点了两个牌面:“那就红心十和黑桃K吧。”最后一把岑稚心里格外虚,右眼皮跳个不停。她有种不祥预感,把纸牌护在掌心,轻轻掀起一个角。数字十露出来。底下跟着颗红色爱心。……完蛋。岑稚生无可恋地把牌扣好,迅速瞟一眼方子奈,梅花七。期待落空。目光又不动声色地移向右,想瞄谢逢周的牌,被人逮个正着。他搭着腿靠在沙发里,纸牌无聊地夹在两指间,一下一下敲着椅背。捕捉到岑稚的视线,他把脸撇过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也没揭破,反而很坦然地将手中纸牌冲她翻开。大大方方地给她看。上面的黑桃K比红心十更惹眼。——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岑稚简直了。桌边已经有人开始催促:“谁啊谁啊?自觉点哦,别让我们搜!”“这个法式热吻今天是非接不可了,你俩也算是有缘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黑桃K是谢逢周,岑稚悬起的心脏反而落下了。趁无人注意,她微微往右斜过身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谢逢周。”被叫的人听话地凑过来。和她一样目视前方。“我是红心十。”岑稚掩住牌面对他展示一秒,又扣下,“等会儿我先替你把酒喝了,你再说你牙……”话没说完。手中纸牌被人抽走,和另外那张一起,轻飘飘地被扔上桌面。岑稚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人伸手扣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揽过来。岑稚毫无防备地扑进他怀里,紧接着又被翻身压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岑稚惊讶地抬起眼,谢逢周右手松松固在她腰间,低头亲上来。周围一片整齐的倒抽气声。冯月手里的杯子直接砸到地上。几秒安静过后,曲晟带头吹一声清亮打旋的口哨,众人回过神。起哄声震耳欲聋。几乎冲破耳膜。“可以啊谢少爷!”“双标可耻!刚不还牙疼吗?”“谢逢周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对人家程二的妹妹图谋不轨了!”岑稚在喧闹里不知所措地捏住谢逢周衣摆,胸腔里心脏密密鼓震。一动也不敢动。其实跟前这人根本没亲到她,而是借着沙发视角盲区来的错位吻。距离却近到完全超出安全范围。岑稚稍一垂眼就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唇,呼吸交缠间,若有若无的炙热气息清清浅浅地洒落在她下颌。勾得人心里泛起酥麻痒意。她甚至能闻见谢逢周衣领上沾染的稍许薄荷糖冷香,和原本清苦的榛果尾调糅合在一起,竟然有点甜。……他好像挺喜欢吃糖的。岑稚思绪在紧要关头劈个叉,没两秒,耳朵捕捉到有人起哄着叫程凇的名字,鼓噪的心脏瞬间就落下去。她定定神,抬手要推开谢逢周,又被他固住细腕按到沙发上。岑稚感觉到他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在慢慢往上。清瘦指节蹭过她侧脸那片未消的红印,他轻偏一下头。外人看来像在换接吻角度,实际只是和她鼻尖相触,声音落得轻而低。“别动,他在看你。”……直到一局结束,岑稚也没从谢逢周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里回过神。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岑稚罕见地开始心神不宁,惹她慌乱的罪魁祸首却已经和朋友离开。甲板上人快要散尽,各自回房间休息。工作人员来收拾酒水残局。方子奈想和她睡一个房间,先回去搬换东西。岑稚心不在焉地把手机装进包里,站起身,余光扫到黑色衣角。她转头。程凇倚在桌前,和她对上视线后,注意到她侧脸一片红印,散漫寡淡的神色有了些起伏,眉梢微皱。“脸怎么回事?”岑稚没说话。目光往旁边挪一分。叶辛楚站在程凇身侧,微卷长发松松编起搭在左肩,穿一件纱质拼接设计的浅驼色长裙,复古的泡泡袖。衿雅如欧洲中世纪的公主。妆容精致,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和接到连环追尾事故那次一样,对方光鲜亮丽得挑不出丝毫差错。狼狈的又只有她一个。岑稚不禁想叹气,转过身朝向程凇,正要和他解释过敏,有人不轻不重地擦着她的肩膀,从她旁边路过。这抹灰紫色方才近到咫尺可见,岑稚眼睛不自觉地跟着移过去。还没看清那人的脸,手腕被程凇轻轻捏住,把她往前带过来两步。“过敏了?”程凇屈指抵着她下巴抬起,目光笼在她脸上,淡声问,“抹药了没?”谢逢周拾起落在沙发一角的打火机,原路折返,似乎才注意到这里站着的三人,他慢悠悠地停下脚步。意识到他也在看自己,岑稚有点懵,眼神在程凇和谢逢周身上来回移动。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谢逢周俯身靠近,将程凇忽视得彻底,指尖旁若无人地挑起她耳边散落的那缕碎发,轻挽到她耳后。动作克制而有分寸感。说出的话却亲昵。“头发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