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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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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俗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此话虽然是有以偏概全之感,但是也侧面反应了这中州各地的一种人文现象。

    离江上段和下段,往来船只依旧是很多,朝廷的监控和管理自然是非常的严苛。可是这中段的七百里,大多数时候是两岸连山,略无阙处,中间偶有靠脚停歇的地方,但是也都是在十分偏远的乡村小镇,难免会有朝廷力有不逮的时候,自然而然会有些流寇土匪,占山为王。

    “大哥,咱们要不……”

    一个看上去十几岁,有些憨厚的年轻人,正被两个更年长些的男子夹在中间,他一脸犯难的看着身边的那个更加孔武的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小子给我闭嘴!要放屁也给我憋回去!”

    这个大哥看上去面色铁青,似乎很是不高兴。只见那个少年又看了眼另外的那一个人,有些羞愧的说道:“二哥,我也只是找那屠蛮子要了点钱买药,爷爷都快不行了,难道要看着他死吗!”

    “还有脸说!”

    不等那个二哥开口,大哥又是一阵怒骂。

    “你也不看看那人是谁,屠蛮子!那是个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的土匪头子!爷爷一生清清白白,铮铮铁骨,你要他用土匪抢来的钱续命?他就算好了也会自裁死在你面前!你这是要让爷爷死都不能瞑目啊!”

    这大哥又说越生气,差点就要动手抽这个眼前的不懂事弟弟,旁边的老二看见了连忙过来阻止了自己的大哥。

    只见这小弟一脸委屈,双眼止不住的流出了眼泪。

    “可我,可我就是不想爷爷就这样死了啊!那是爷爷!咱们唯一的亲人啊!”

    这大哥听到这,放下了要打这个弟弟的手,一脸的黯然。他转过了头,三个人都沉默了。不一会儿,他扭过头来,一脸深情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

    “这都是命!既然留不住,就让爷爷走的高兴点吧!”

    弟弟的眼泪还是收不住的,鼻涕都出来了。这三兄弟在这寒风瑟瑟的冬天,居然穿的还是夏天的破破烂烂的汗衫,三个人的胳臂就没有一个人是遮住了的。好在三个都是非常高大壮实的汉子,勉强在这个冬天里看上去不至于那么单薄。

    “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做什么!钱自然已经花了,药也已经熬了,覆水难收,只是以后就千万不能再去找那个屠蛮子了!我们这次也是过去和他表个态,钱我们郑家人收了,我们郑家人就一定会还!但是那些土匪勾当,我们绝不会同流合污!”

    这二哥宽慰着自己的弟弟,也示意让自己的大哥不要那么大的火气。毕竟虽然弟弟找错了人,但也是好心。

    于是乎三兄弟继续着自己的脚步,朝前不远的燕顾山土匪窝里,大步迈去。

    这燕顾山本是当年燕国的领地,当年被靖武王和他的手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打了下来。此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有“宋国西部第一山”的称呼。因为山势险要,这败退的燕军走投无路,都缩到上面了,凭着山上的野味山珍,竟然还硬抗了一两个月。

    不过后来,这宋军先锋官一发狠,带上三百死士趁着夜色摸上山去,纵火放烟让燕军阵脚大乱,一阵砍杀之后更是四散逃亡,周围的伏军趁机一鼓作气拿下敌军。不过那些死士也是死伤惨重,等援军上来山上时,三百人已经打到只剩二三十人,有点还是半死不活,看着有口气,才给拉回去救了回来。

    死士们各个脸上都是一层厚厚的血,有自己人的,更多的是敌军的。这宋军拿下这燕顾山的残军之后,又接着一路往西打了两百来里,这才奠定了宋国西部的局面。那刚刚当完死士又继续冲锋的先锋官,也被靖武王冠上了“拼命三郎”的称号。

    如今这燕顾山,除了山石上的刀痕枪印,已然看不出战争的痕迹了。而以前负隅顽抗的燕军,如今也换成了占山为王的土匪。

    这山寨大堂里,巨大的火盆中,柴木烧的噼啪作响。一群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土匪正满嘴流油的吃着肉,喝着酒,搂着抢来的姑娘。

    一个坐在大堂之上,椅子上垫着虎皮的壮汉,正敞开着满是胸毛和刀伤的胸膛,一把抓住坛子咕噜咕噜的大饮了一口,此人正是这山寨的主子,屠大牛,人送外号“屠蛮子”。

    “这他娘的‘洛神泪’还真是比那‘君莫笑’要好喝的多啊!”

    下面的一个小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大哥!要不咱们下次去抢了那酒行,抓了那掌柜伙计过来,天天酿酒来孝敬大哥您啊!”

    “说你傻你他娘的还真是笨,这‘洛神泪’是京都运过来的,哪是咱们这些个破地方的掌柜伙计能搞出来的,再说他娘的这酒行开在州府上,你他娘难道跑去和州军干仗不成!”

    这个屠蛮子一脸不屑又一脸高高在上的怒骂道。

    “大哥英明,是小弟片面了!”

    突然一个小弟进来大堂,别别扭扭的行了一个礼说道:“老大,郑家三兄弟来了!”

    这屠蛮子拿起手上的酒碗就是往那小弟身上砸。

    “都他娘的说了多少遍了,叫‘将军’!你他娘的行个礼教了这么几遍都不会,是他娘的吃屎长大的吗!”

    小弟吓得不敢出声。

    “还不赶紧去把人带进来,给老子滚!”

    小弟慌慌张张的起身出门去叫人进来,这屠蛮子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虽然穿的衣品不太好,但是在这衣服的样式和材质那可是一等一的。这俨然是一副要见客的模样,赶紧收拾下自己。

    不一会儿,小弟就把那三兄弟带了上来。看着三兄弟还是汗衫短袖,那屠蛮子立刻怒声呵斥道:“他娘的,没看到人还是短袖吗!赶紧把老子的狐皮貂裘什么的给拿上来给人家穿上!”

    “不用了,屠老大!我们受不起啊!”

    这郑家大哥虽然面无愠色,但是语气里却是透着一丝丝的不悦。

    “给脸不要脸!小心我他娘的抽死你!”

    小弟愤愤不平,还没有人敢对自己的大哥这样不讲情面,这不是在打他们整个山寨的脸吗?

    “住嘴!你们都下去!”

    这小弟一时间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可是,大哥……”

    “下去!”

    于是堂上的几个小头目也就领着自己的小美女出了大堂,不过有心的小头目还是领着一群小弟蹲在门外,等会儿有什么动静好上去支援。毕竟这三个兄弟看上去一个个牛高马大的,不像是简单的角色。

    只见那屠蛮子脸上也没有啥不好的脸色,倒是笑呵呵的走下来,到这个几个兄弟面前,有些亲切的说道:“来来来,定远、定方、定中,都是自己人,不用和我这克气!坐坐坐!”

    说着就要把兄弟三人领到座位上。

    “不坐了,屠寨主,今日我们兄弟三人过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定中这小子收了你的钱给我家老爷子买了药,这钱,我们郑家一定会还你,但是烧杀抢掠这种强盗行径,我们郑家人,是绝对干不出来!”

    这大哥郑定远言辞激烈,丝毫没有回旋和妥协的余地。

    “害!定远,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给定中钱那也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当年要不是你家老爷子,我屠大牛还来不到这个世上呢!”

    这屠大牛一脸的客客气气,甚至还有点动情的说道:“是!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个土匪,老爷子要是腿脚还利索,估计都要上山来砍我!我虽然并不为自己做土匪而为耻,但我也从没想过拿这个什么寨主,到你们家面前耀武扬威!只是天道不公,这要是清清白白做个好人能过上好日子,哪怕只要能过日子,谁他娘的愿意做土匪啊!”

    “所以都是天在逼你做土匪咯?”

    老二郑定方也有些不争气的看着这个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土匪头子。

    “不是天,是朝廷!是那些所谓的朝廷命官!是那些无奸不商的商人!就是他娘的那些看上去正人君子的人,鱼肉百姓,逼良为娼!”

    “荒谬!那就能因噎废食,所有人都跟着你一起做土匪吗?这就能改变你说的局面吗?”

    郑定方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读书少,不知道你说的‘因噎废食’是什么意思,但我也能猜到。是,做土匪不能改变这种局面,但是不做土匪就只能任人鱼肉!你以为我说的那些当官的鱼肉百姓都是个例吗?你以为这西川府里,有他娘的一个好东西的官员将领吗?没有!”

    屠蛮子一脸愤懑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在这占山为王,却没有受到州军的打压吗?你知道为什么我这山寨越做越大,明明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却能个个穿金带银,衣服都能是定制的吗?”

    屠蛮子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三兄弟。

    “还不是因为那些狗官和商人,拿了老子足够多的好处,给老子摆平了那些状告,给老子运来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说白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匪头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强盗!”

    “你的意思是,州府上的官员都知道你这个土匪窝的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你抢来的钱,还给你送吃送喝!”

    郑定远愤怒的问道。

    “没错!他们可不希望我这么早就被压下去了,这样他们就能从朝廷那里又再拿一份钱!而且还能时不时捞取一些功劳!所以老子绝不后悔做强盗,老子就是要抢那些富家官宦子弟,因为他们的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这屠蛮子显然越说越觉得自己是没错的,是站在得理的这一边。

    “荒谬!贪官误国,奸商误民,自是人人得儿诛之!你若是真的觉得自己没错,那就应该对付他们,劫富济贫!而你如今甘愿沦为他们的走狗,欺压百姓,占山为王,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没什么好聊的!我们走!”

    郑定远怒火中烧,愤然转身就是要离去。只是刚刚与那匆匆忙忙进来汇报情况的小山贼撞了个正着。

    “老大!老大!”

    “不是说了出去吗?你他娘的是不是聋了!”

    屠蛮子伸出脚就是一蹬,那小子摔了个人仰马翻,不过依旧是脸色发白的对着他说道:“何浪传过信来了!有生意上门了!两个富家子,血赚!”

    那人似乎忘了刚刚那一脚,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首领。

    “哦!”

    这郑家三兄弟看出来,这屠蛮子是又要去抢钱了,郑定远给了自己兄弟一个眼神,然后厉声说道:“还不走,你们两个也想做土匪吗!”

    说完愤怒的摔门而去,郑定方和郑定中赶忙跟了过去。

    这屠蛮子此时虽然眼里有些失落,但是还是转瞬间就回到了现实。

    “叫上人,拿出家伙来,今天老子心情不好,算他娘的这伙人倒霉!”

    离江上,一叶小船缓缓地行驶着,船上正载着六个人,两个船夫正悄然改变了航向。

    “孙女婿?”

    所有人还在因为小张地那句孙女婿而感到震惊。

    “难道说这被通缉的靖武王孙子林澈,是钟将军地孙女婿?”

    这胖子富公子李兴有些惊讶,也有些乐呵地看着那个小张。

    “不过,我听说那林澈的未婚妻并不姓钟啊!”

    小张有些神气的说道:“那个女子算不得林公子未婚妻!我家小姐才是,对吧,公子!”

    钟淮似乎有些无奈,只是苦笑的应和道:“是是是!”

    “哦?此话怎讲!”

    李兴有些好奇的问道,此时的小张无疑成为了全部人关注的中心,这也让她洋洋得意。

    “我家老爷说了,当年他和靖武王爷定了娃娃亲,那可是靖武王府的老王妃都在场同意的!本来子女辈就要成亲家,说是让老爷的女儿做世子妃。只是可惜都生的儿子,不过在孙子辈,刚好我家老爷的有了个宝贝孙女,这不正好是门当户对,正合了老王爷和我家老爷的心意嘛!”

    看着小张那个得意的样子,那个严严实实的公子倒是略出了一丝笑意。

    “你说的应该是靖武王府的二公子吧,他才是世子,才能让你家小姐做当世子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