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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安给林和言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冷静的人，从不喜形于色，将所有情绪都深埋在心底的那种人。
林和言同顾止安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在他的印象里，顾止安只暴躁失控过两次。
第一次是那天雨夜的医院走廊里，林和言清晰地记得，手术室的红灯亮着，不断有护士进进出出，拿着各种他们叫不出名字的专业东西。
他和顾止安被雨淋得湿透了，他绝望地靠在墙壁上，而顾止安坐在那儿发呆。林和言在害怕，他知道顾止安也是……林和言注意到顾止安相握的双手在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呢……”
顾止安像是丢了魂，不断呢喃着这三个字。
声音很轻，搞不懂是在问自己还是询问身旁站着的林和言。
“会没事的，对吧？”
林和言深吸两口气，用力抿着嘴唇，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亲眼看着李绒被疾驰的车子撞到、又落地。
林和言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指动弹了两下、停下，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一点点流逝了……林和言完全被吓傻了，在原地急喘着气，一时间分不清流进嘴里的是眼泪还是雨水。
还是顾止安先反应过来，快速跑到李绒的身边，又拨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顾止安大喊着大叫着才让林和言回过了神来，他木讷地走近李绒，到了她身边时，双腿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
鲜血被雨水稀释，在地上化开来。
包裹着李绒的身体，像一朵在挣扎着想要盛开的花朵。
“绒绒，绒绒……”
林和言握紧李绒的手，得到的却只是对方紧闭上的双眼和渐渐失去的体温的冷冰触感。
第一次，一向高高在上、骄傲的林和言无措地瘫坐在地上，弯着腰无声地哭泣。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林和言是先反应过来的，上前一步想要询问医生手术的情况。主刀医生瞧了一眼林和言，知道对方想问的是什么，摘掉口罩后，遗憾地朝着林和言摇摇头。
——没救回来。
他的太阳熄灭了，天空崩塌了。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顾止安抬眸，目送着医生和护士离开，眼睛微微一闭，噙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决堤，滴落至下巴。
随后有人从手术室推出盖着白布的手术失败的人，他们两个本来还想骗一下自己，那不会是李绒……
直到注意到那垂下的手臂上还戴着的染了血的手串。
那是他们刚认识李绒，为她过第一个生日时共同送给她的。
虽然只是很普通便宜的手串，李绒却是宝贝地不得了，每天戴着，偶尔摘下还会因为粗心忘记放哪里了，李绒就会一直找，找不到就不停地找。
失而复得了还会戴上来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这真的是李绒被宝贝的东西了。
而这件宝贝也正在告诉他们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真的不在了。
顾止安茫然地站起身，发泄似的一脚踢在椅子上，下一秒全身的坚强都卸了去，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顾止安再一次在医院“迎接”了死亡。
上一次是他的母亲。
林和言微微眯起眼睛，瞧着站在那儿的顾止安，竟然与此刻的他与那时候在医院走廊上的他对上了号。
第二次的失控，即是现在。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林和言似笑非笑地继续说，“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幅模样，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不可一世的你了。”
“……”
“止安，你在害怕吗？还是说，你是很在乎肆月的？”
顾止安坚强地要命，从不轻易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害怕恐惧的一面，林和言却不止一次见到了，林和言有时觉得自己还真是“荣幸”呢。
“没有，你想多了。”
顾止安别过脸，将已经被捏到变形的空瓶丢进角落的垃圾桶，拧开水龙头弯腰洗了把脸。冰冷刺骨的感觉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了不少。
今天面对林和言的这种感觉可真差劲，仿佛着了林和言的道一样，全程就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
真是该死。
“是吗？那就好，我看肆月好像挺喜欢我的。”
“闭嘴。”
顾止安关上水，用袖子擦了把脸，回过身。
眼神又比方才的冷了好几分，语气不善地打断了林和言继续说下去。
林和言乖乖闭上嘴，倒不是被顾止安的气场给吓得，而是轻挑眉梢，饶有兴趣地等待着顾止安接着说下去。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我记得我回答过你，方肆月是我女朋友。”
那是刚开始见到苏俏时，顾止安和方肆月一起撒的谎，他也没想到还有再次用上的时候。“而你的女友是苏俏。所以林和言，别去招惹方肆月。”
“哦？你们没分手吗？我看你们的关系好像挺冷淡的样子。”
林和言故作惊讶，眼角含笑，也不打算拆穿顾止安的谎言，就顺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没有，也不会有。”顾止安回答，“顾好你自己。”
林和言耸耸肩，摊手“无奈”道：“那算了，今天我也是探望过你了，就先走了。”
“走好，不送。”
林和言若有所思地点头，离开前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顾止安。
眼底的东西不用他明说，顾止安也是知道的。
林和言一走，整个家又安静了下来。顾止安松了一口气，面对林和言时候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知道入了林和言的局，也知道不应该被对方牵着走。
但却无力反抗，最后也只能按照林和言想要的答案，和事先设计好的剧本走。
林和言是故意来刺激他的，知道他喜欢方肆月的这份心情。
真是的……顾止安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连“情敌”都知道他喜欢方肆月了，作为当事人的方肆月怎么就一直都不懂呢。
——这大概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了吧。
林和言离开顾止安家的别墅区，心情难得的好。
在路边打了辆车就往A大去。
刚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
林和言掏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白弥的。
报上了学校地址后，林和言接通了白弥的电话。
“阿言，你在哪？”
电话一通，白弥也顾不得“喂喂喂”的问候，开门见山的问。
“刚从一个老朋友家出来，有事儿？”
“是季楠啦，说什么有了新曲子的想法，我们刚才照着他的灵感写了一段，想找你一起看看行不行，填词该怎么填之类的。”
“嗯，我马上就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