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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林弋挑了挑眉头,一屁股坐在靠在下首的小几上。
“我说过,你我仅一面之缘,我离开沧州为何要与你打招呼?
还是说……你是沧州之主,任谁来了走了都要经过你的允准?”
李沧不曾料到小女娘说话这样直接,竟把探底的话放在了明面,虽有心知肚明的意味,他却不能直接应下。
“瞧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有多霸道似的。
我父亲虽是这沧州的一城之尊,却不会对百姓随意施以强权。”
这话林弋听在耳里,垂下了眼帘,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那这一回……可是她赌对了?
林弋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这人都不是她能相交的。
“郎君可还有事?”
啊?
小女娘一下子转了话题,李沧听了有些愣怔,想了想,他走过去同坐在小几上,几息之后才侧头看向身旁的林弋。
“你要去何处?”
“与你有关么?”
“我说,咱们不能好好说一会子话么?”
“你我之间并不相熟。”
“说的也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晓呢。
不如……你留下来罢。”
这是打哪儿说起的?好好的怎么想到了要留下她。
林弋心里头就是一紧,面上却不显分毫。
“你留下来,我们相处之后不就熟识了么?”
林弋:“……”
这没头没尾的,怎么弄出这么一句来?
还说自己不霸道?他这比天王老子管得都宽。
“我……”
“别拿你学子的身份说事,你是一个女娘,游学之事与你不甚相干。”
“是与我不相干,但与我阿兄有关呀,咱们终究是要回去的。”
“我……
难得碰到一个有意思的人,只可惜你是一个女娘。
罢了,我不能强人所难,你且去罢。”
正在想法子脱身的林弋:“……”
这人怎的如此善变?唬得她以为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呢。
林弋从小几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行了个拱手礼。
“多谢郎君宽宥,小子就此拜别。”
直起腰,林弋转身便出了船舱,不作一丝留恋。
几步来到了船头,林弋来到影一面前抬手一揖,“我与郎君的话完了,小子还要劳烦阁下送我回去。”
影一瞥了林弋一眼,又转头望向船舱,见自家主子不曾有异,便还似来时一般抓住了林弋的手臂,一个纵身把人送去了货船上。
船老大见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转头吩咐手下即刻升帆,他们的船上运送的全是货物,得按约定的期限内送达。
船帆缓缓升起,林弋正欲转身,就听身后李沧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林弋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似是有所思量,转身直面后船的李沧。
“我是林弋……”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射箭的动作。
默了默,她再次拱手深施一礼,高声道,“愿郎君始终不忘初心,意儿在此先行拜谢。”
李沧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船舱,林弋随即再次转身,才行了两步又被人给唤住了。
林弋一转身,就见影一抱了个箱子立在她身后不远处。
“这是郎君命属下送过来的,郎君说了,说这些小郎日后或许会用到。”
交待完,影一把箱子置于甲板之上,转身一踮脚飞离了货船。
货船上的硬帆完全升起,两岸的景致逐渐倒退,两艘船相距愈来愈远,直至再也不见。
官船上,影一自打进了船舱,就见自家主子躺在榻上似是睡沉了,然,影一却知晓自家主子的心里并不好受,就好似他们才至沧州一般,总是沉默寡言。
他不由的在心里叹口气,或许,他应该违背主子的意愿动手除掉那个小女娘,那样主子许是不会这样心伤。
又或许,他除掉的不止是那小女娘,还有那些害了他们主子的人,那些视亲情于无物、眼中只有权利再无其他的人。
行船不似骑马,需让马儿停下来歇息,货船沿运河一路北上直至涿州码头。
二人出了码头,并未寻了客舍休息,而是直接雇了马车前往幽州。
马车上,林弋靠坐在一角闭眼假寐,沈樉双手交叉置于膝上,沉默不语。
那一日小女娘抱着箱子回来,看了箱子里放着的物什便一直坐在那里发呆,要么就似现下一般闭着眼睛不言语。
只两份沧州府制的过所,便牵扯了小女娘的心思,沈樉不由的在心里赞一声李沧行事的高明,在拿捏人心上头他不如李沧,又或是……他应多花些心思在小女娘的身上。
“意儿,待到了幽州府,我禀明了父亲,我带了你去打制你新制的刀可好?”
听他提起了这个,林弋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转头很认真的看着沈樉,仿佛在确认他的话是否听错。
果然,小女娘是在意这个的。
“你不信我么?”
说着,他的大掌温柔的落在林弋的发顶上。
“父亲新开府衙,定是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我身为他的儿子自是要帮于他。
我既已应了你,便一定会寻了最好的师傅去打制,时日可能会晚上些许,你……莫要生我的气,可好?”
林弋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她有些不解,这人可是她的主子,他无须向自己交待这些,但林弋却识趣的不曾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你……
这一回咱们不曾隐去了踪迹,他……如若想要寻你的话,定会来寻你的,你……莫要为此忧心记挂。”
原来阿郎以为她是在想李沧么?
为何要这样以为呢?
林弋垂了眼睑,不叫人看清她的神情。
这几日她确实一直在想那个人,还在想箱子里的六十金和那两份才制的过所。
殊不知,她下意识的动作看在沈樉的眼里心头就是一颤,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先是橚儿,这又来了个李沧,日后还不知是否再有旁人。
沈樉在小女娘的发顶上了揉了揉,放下手叹道。
“先前应了姝儿要带了礼物回来,现下我们空手而归,也不知她见了是否生气。”
“是哦,我也把这事忘了,阿郎,这怎生是好?”
沈樉摇摇头,“我也没有法子,这一回姝儿怕是要真生咱们的气了。”
“那我们等下到了幽州城,在街上买了回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