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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前,前锋来报,晚曜重兵压境,却不知中了什么毒,被秦昱捉住,打入天牢。犹如晴天霹雳。
初岚趁着夜深,背着晚曜逃出了皇宫。
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说:我是初岚,晚曜,你不许死,初岚不许你死……
她给他唱歌,唱的是儿时的歌谣,一遍又一遍,直达喉咙嘶哑,笑着笑着就落泪了。
“在遥远的地方,有一株桃树,花开满缤纷,你笑得明媚……”
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不懂离愁悲欢。若没有这场变故,她以为她会委身与这个冰冷阴暗的囚笼里一辈子的。
无边无止的逃命,她失去了她的孩子。那一个晚上,天空下着小雨,她跪在地上,看着身上面容儒雅的男子,看着身下源源不断的血流。然后血就混合着雨水一圈一圈的向外湮散,染了她的素白衣衫。
秦昱大怒,下旨废了她后宫之主之位,责令她永远不许回皇宫来。
她失宠。
初岚没有哭,她只是苦笑,微光细碎的眸子没有一丝笑意达到眼底。或许她的泪,早就在那天消磨殆尽了。
晚曜,即使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的存在。
又过了许久,秦煜外出遇到刺杀,她拼死救了他。于是他又将她接进宫,外表冰释前嫌,专宠一人。
然后,便传来了晚曜的死讯。
云罗在外跪了三天三夜,求得为晚曜送最后一程。
秦煜大怒,却也是觉得悲哀,不再管她,任由她如何。
云罗出宫,一去好长时间。
他们的故事,好像也没有了。
只是云罗一直都知道,晚曜他没死,秦煜了解的只是假消息。
而秦煜,他又如何不知道晚曜仍尚在世间呢,不过他要的,无非是云罗的一个回答罢了。
晚曜依旧大兵压境,谁都不肯退一步。
秦昱自从云罗回宫后,便不去上朝了。一晃眼,便已半年。
朝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眼看叛军兵临城下,陛下为何迟迟六军不发?这陛下,难道是要将这江山,拱手送人么?
只怕没人知道,他们那神一般信仰的陛下,早已奄奄一息了吧。
初岚每天服侍他起身,洗漱,吃饭,歇息,只是二人,基本无话。秦昱却很欢喜,偶尔笑的痴颠的抱着她说些漫无边际的话语。他近来神志越发混沌,以至于他经常忘记了他是谁。
又是花期到了,秦昱为讨她欢心,在皇宫种了许多桃树,遥遥一望,满枝殷红,满枝潋滟。
她回宫,已经半年了。而府中的桃花,她又错过了半年。
花不失期,人已不再。如今,她没有资格再缅怀。从她转身,弃他而去,他们错过的,就不只是一辈子。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外表目中无人,高傲狂妄的自诩无心无欲的帝王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
他也会爱人。
只是他爱错了人,他爱的人早在许多年前,就爱上了另一个男子。
许多年来,她第一次梦到了他——
风起天阑,他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印了一吻。“初岚,待了却这一切后,我许你浪迹江湖,信马由缰,如何?”
她抬头刚要回答,却突然被惊醒了。
醒后,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枕边,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温存。然后她就想起了那少年,在她闺楼下,是怎么的折腾她的一园桃花。
月色撩人,初岚忽然就笑了。
真好啊。
梦里年少。
晚曜破城是在一日午后。
动人气节,绿蜡香新。
尤记得,窗前月下意气生发。
深宫,有隐隐约约的歌
声飘渺而出,带着彻骨的寒意。像是一个局外人,笑看恩怨情仇。
她站在凤栖宫外,只穿着白色绉沙短襦和同色长裙,赤着的足白皙如雪。
百千夜尽,却无一归处。
在歌声传不到的深殿,传来悠然的轻叹,语音格外的清冷,“你终于还是为他辜负了,孤为你送上的中宫至尊,母仪天下。”
无人回应他。
他的声音突然又染了悲哀的色彩:“初岚,你可曾恨过朕?”
云罗没有说话,抑或是无话可说。
他没有唤她云罗,或是云贵妃,而是初岚。
这个名字,他也只叫了她两次。
“自然恨了,”他略微自嘲的笑了一声,“不然你怎么会拿那么毒的药给我吃?”
云罗敛了眉眼,一言不发。
他倒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用“我”这一个称谓。其实,孤,坐拥天下的王,哪一个不是孤独的呢?
“我早就知道你在我的药里放了毒药,日久天长,我便会毒深入骨,无力回天。”
云罗依旧没有答话,微敛眉目中,缓缓微光逆转。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吃药的时候她也吃了呢。
秦昱苦笑一声,缓缓将口中熟悉的血腥缓缓压下。身子越发摇摇欲坠起来,半年来,他越发清瘦,明知她会颠覆他的江山,依旧沉迷;明知饮鸠止渴,依旧甘之如饴;明知她不爱他,依旧,不离不弃。
“陛下,那么多年风风雨雨,陛下倦了,我也倦了。”
“后宫太多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朱门庭院也好,红墙碧瓦也罢,却都富贵苍凉。农家多好,虽一生清贫,却一生平和。”
“我不想再做云贵妃,我只想做初岚,和晚曜在一起,白头偕老……”
秦昱并未答话,双眸却慢慢涣散,再无一丝光华,只有她的容颜,紧紧的锁在他的双眸中。
“你最终,还是要离……”
离开孤么?
初岚就一直站在那里,看这个繁华几世的帝城,奄奄一息。
那个高僧的一卦,皇后之命格。
晚曜,原来一切都错了,错付了流离年,缭乱的锦绣心……
可造苍生,可灭苍生。
呵,自从她第一次说她要凤栖宫时,就把万千苍生都负了。晚矅,欠你的我会还你。可是欠他的我也得还。
夕阳落下的余晖刚刚好。
她亲手将凤栖宫挂满了灯笼。
满城的灰暗、杀戮、死亡、血腥,唯有这里,像是妻子在等丈夫归来。就像,许许多多别人传的话本中,妻子在家等着外出的丈夫回来。
简单,轻松,且明媚。如天下最好的阳光。
她穿着一袭嫁衣,这衣服是她当年嫁给他的时候穿的,她放了这么些年。手指拂过嫁衣,凤冠,最后落在两只燃烧着的红烛上。
耳边是略微迟疑且生疏的脚步声,她喝下杯中停留的酒,勾上最后一抹胭脂。铜镜中的自己,巧笑倩兮眼波欲流,轻脂淡彩笑颜赛花。
院子里种的那两株桃树又开花了吧?花期到了,花,自然会开。
来人还穿着破败的战袍,俊容上疲惫不堪,头发被血液凝固成一块一块,几滴血痕在嘴角印下。嘴角哆嗦了好几下,才发出一声微不可听的呢喃:“初岚……”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久逢干旱的沙漠突然有水流流过。
久别重逢。
真真的久别重逢。
初岚手指一颤,强忍着的泪水便毫无预兆的滚落下来。
“晚曜,你看,这是……我还你的喜堂。你看,红衣红烛,如当年的一样。”还了你之后,她就要去还另外的那个男子了。
他轻轻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了她,感受到怀中的女子的微微颤抖,他只是闭
了眼,想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却只能是泪如雨下。
他受伤时没有哭,思念成疾时也没有哭,只在她背他逃出宫的时候,眼泪肆意的流,染湿了她的衣服。
这个怀抱,这种温暖,他渴望了多少年了?却原来只有在这种时刻,兵临城下时,才能再次拥有……
“晚曜,你还记不记得,儿时你讨厌我种桃树,几次三番的加以破坏。你看,秦昱在宫中给我种了几棵……”
晚曜的手,抱的更紧,努力保持住音调的平静,慢慢道:“好,以后我在宫中都给你种上,供你赏乐。”
云罗强忍住口中的血腥,努力冲他舒颜一笑:“好啊,我想再去看看城墙脚下的桃花,花期到了,花一定开的特别漂亮。”
“好,我带你去。”他执起她的手,想牵着她去,她却挣脱开来,带着孩子气的不满与撒娇意味道:“我要你抱我去,莫非你老了,连我也抱不动了?”话罢,竟然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笑得灿烂如花。
“怎么会,你看看我能不能抱动你啊。”他笑意更深,一个翻身,把她抱在了怀里。
他努力的不让她碰到血迹,怀中的人却是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处,听着他有力而沉稳的心跳,微微闭上了眼。
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任他灼热的温度,化尽她心底的万丈冰川。
晚曜,若我能安心陪你一时,搭上一辈子又有何妨?只是,晚曜,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我死的时候会舍不得。
初夏季节,整个天地却都无端肃杀起来。血腥味扑面而来,随之即来的,还有城墙脚下旁边的桃花香味。
秦昱,曾在城墙下为她种下了好多桃花。
不知为何,今年的花期来早了。
也许是厌恶了血腥,也许是厌恶了杀戮,也许,是来给她送行。
耳边还有远方的杀伐声、马蹄声、嘶喊声、甚至还有老弱病残的哭喊声、兵器穿入五脏六腑的声音,震耳欲聋。
“初岚。”看她面色苍白如雪,晚曜蹙眉,眉宇之间尽是担忧。
她笑着用手抚上了他蹙紧的眉目,将那担忧划开,方才虚弱的扯起唇角。
“晚曜,你不要蹙眉,好难看,跟一个老头子似的。”
不过还是真的遗憾,毕竟你老的样子,我看不到了,所以,你不要老好不好?
他没有反驳,只是抱紧了她,内心无缘的一阵恐慌。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失去她。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
有些人说爱,有些人说恨。有些人说甜如蜜,有些人说饮鸠止渴。
有些人说世间万物哪有真爱,不过是痴男怨女的妄想;有人说世间万物皆有情,纵使是神仙也难断清七情六欲。
曾经,他的确爱她,看她在清晨悠悠转醒,看到桃树夭折而暴跳如雷。曾经,他恨她,跟她大婚之夜弃他而去,她入皇宫却让他沦为天下笑柄。曾经,他释然,看她登上九五至尊旁边的后位,他日死留恋青楼心猿意马。曾经,他心疼,看她明明不行,却背着他不死不休的逃命,跪在地上为他哭的声嘶、力竭。
一切伪装统统在他听到了那和尚的预言后崩塌。皇后之命格?
不,他不信。
于是他拜师门下,潜经学道,立誓要反了这盛世。
曾几何时,这所谓的盛世也曾繁荣几世。可战乱、纷争、苛政、天灾、**终让这个帝城如秋夜之叶,百姓怨声载道。
他的起义恰到好处。
后来,他中了计,她为了救他,孩子没能保住,且,秦昱对她的态度也一落千丈。
他还是庆幸的。于是,他几年如一日,起义、领兵,操练、直逼王城。
荣华谢后,君临天下。
落花缤纷,落红如雨。
风起天阑,他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印了一吻。“初岚,反了这盛世后,我许你浪迹江湖,信马由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