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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烟生了病,且一发不可收拾。
朝绘领了军医过来看,可是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好歹最后是赶了过去。
西凉皇宫中。
御医一批一批的过来,最后也是无奈的摇头,在朝绘的怒骂声中灰头土脸的离开。
最后,朝绘终于是不耐烦了。
“来人,张榜,宣天下名医,若是医治得当孤的朝霭贵主,孤赏城池一座黄金百两!”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再加上这西凉皇宫里的补品也是成堆成堆的往云若烟肚子里灌,所以云若烟的身体竟然还真的是在这些药汤里给养回来了。
不过她却始终的郁郁寡欢。
别说笑了,就连她脸上的表情都少得可怜。
朝绘终于是无奈了:“表妹,可还是在忧心记挂山林中那女人的诅咒?”
云若烟怔怔的:“没,没有。”
“孤看你就是被她的诅咒给吓住了,所以孤已经一大早的派人去把她给挖了出来,请道士做法,将她挫骨扬灰撒入悬崖,再也无法加害表妹你了,如此,你可心中好受了些?”
好受?
呵呵。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那种似是被砖头填的满满的感觉。
沉甸甸的。
似是又出来了可以吗?
可这朝绘却是个不知道人生疾苦的皇帝,生杀大权他大权一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还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云若烟也清楚现在不该激怒他。
可自己生病可不就是在激怒他了吗?
毕竟……
自己现在是蛮王的软肋啊。
云若烟感觉到自己心口有阵剧痛,她想张嘴说些什么为三小姐辩解的话,可是又怕把朝绘给激怒了,他再去把那些人给抓回来……
迟疑许久。
她咽了口口水,淡淡的说:“任凭表哥抉择。”
朝绘脸上这才现出一丝笑。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没办法去处理的,比如现如今……
月下楼上。
云若烟披着厚重的披风站在屋檐下,踮起脚尖可以看到楼下的万千灯火。东陵是遍地狼烟,西凉却是和平美满。
胜者果然是历害的。
弓婳穿了红色的女宫衣,低眉顺耳的站在她旁边,等着周围人都退下了,他才抬起头有些担忧的看着云若烟。
“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云若烟想了想摇头:“不曾,只是在挂念一些事情。”
“娘娘在挂心什么?”
这……
百种情绪千种情愫。
难以说的清楚说的明了。
最后,也只能怅然若失的叹一口气,她摇了摇头,“没有。对了,这蛮王可有书信过来?”
弓婳思忖片刻:“暂时没有。”
没有的吗?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因为自己虽说是重病缠身而朝绘没有大告天下她回来的消息,但是蛮王的眼线和城府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不可能不知情。
就算明面上没有慰问询问,背地里也不该是没有反应的。
云若烟皱了皱眉,想了想:“算了,回去歇着吧,这两天身子太弱我还是不要在这风口站着了,免得病情更重。”
“是。”
这西凉不似东陵以阴柔病态为美,他们以强壮孔武有力也美,故而也被称呼为蛮夷。
毕竟从某些方面讲的确野蛮。
这一路长长的宫灯,照的这王宫虽然不比白日却也是很明亮的,可是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这条路上的宫灯却都灭掉了。
云若烟皱起眉:“怎么回事?”
弓婳没多想:“娘娘稍侯,我去探查探查。”
自然很快就探查出来了原因,这王宫里许久没有生机,朝绘的后宫又冷清的很,所以宫灯里的灯油自然是不多,现如今说不准是哪个添油的小公公偷个懒才导致如今局面。
云若烟最近怕黑。
她总是看到黑暗就怀疑黑暗里会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偷窥着她,云若烟在明他在暗,他把云若烟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噩梦也是黑暗。
黑暗永远是万恶之源。
“娘娘,我扶着您过去吧,我给您指路。”
“不。”云若烟退了一步抵住身后的柱子,仰头看着头顶上有些昏暗的宫灯,咽了口口水,“你去拿灯来吧,我,我在这里等你。”
“可娘娘万一出了事?”
“这里毕竟是西凉王宫,我又是御封的朝霭贵主,谁敢找我麻烦?”
弓婳迟疑一瞬:“我很快回来,娘娘莫要走动。”
当然。
她现在就全身冷汗直流,看见黑暗就觉得手脚发软,哪里会有力气再到处走动了?
弓婳的身影很快隐于黑暗。
云若烟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脚步声,她好奇的睁开眼猛然被一块黑布给盖住了脸!
卧槽,不会吧?
云若烟大叫:“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朝霭贵主,你敢动我……”
那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担心云若烟的大喊大叫会惊到别人,只能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隔着黑布捂住了云若烟的嘴。
迷香。
在晕过去的最后的那瞬间,云若烟咬着牙想。
记忆里是一片朦胧的。
有些稀薄的雾气。
云若烟睁开眼睛,发现这里是一座漂亮的府邸,楼阁庙宇,层层环绕,寒潭里有白莲绽开,清冷的香味冲破了雾气徐徐而来。
云若烟往里面走。
“妹妹,你去哪里?”
最终,还是一道清脆的童声才把这雾气给彻底吹散了。
有小孩子清脆的嬉笑声。
追逐打闹。
春末,春花点翠,是夜,天边繁星点点。
云若烟看到眼前的画面,是后花园,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子正在嘻笑打闹,小女孩着了粉色霓裳跑的很欢快,黑色长衣的比她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孩正在追她。
男孩拿着衣服要给她穿。
云若烟这才注意到这天气还有些小凉,而这女孩穿的的确是太单薄了。
“哥,别人说我这身衣服好看!”
“好看也不能日日穿着,这两天天气冷了,你也该换一身厚一些的。”
小女孩嘟起嘴:“我不穿。”
“乖妹妹,你不穿要是生病了该怎么办?千江,乖,就当是听哥哥的话可以吗?”
云若烟微怔,千江?
她这才去仔细的打量着站在一旁的那小女孩,年纪还小却能隐隐的看出来了美人坯子,唇红齿白眉眼精致。
和自己小时候的确很像的。
那这个人应该就是……就是蛮王了吧?
果然……
千江虽然不情愿,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套上了一件外衣,脸蛋粉嘟嘟的很是可爱,她说:“朝妄他说我这身粉色的衣服好看,我以后就穿粉色的衣服了!”
“日日穿?”
“当然!”
“我觉得你红衣好看。”
千江嘿嘿的笑起来:“我也觉得好看,可是朝妄说了我粉衣好看啊,那我就听他的啦。”
男孩眉眼处的疲倦和黯然显而易见,云若烟看着心一跳,完了完了,这黯然的情绪难道应该是……
因为爱慕?
这蛮王和千江都是这位侯爷收养的,因为这位侯爷不能生育。
可这两人……
竟然?
云若烟没能继续往下看,因为在蛮王刚刚十四岁的时候就被人给弄到了边疆守着黄土边界了。
他启程的那天千江说要去送他。
结果出了点意外。
朝妄就是在那天说要娶妻,千江不愿意相信,就是他府外等了一天一夜,最后惹了风寒得了重病,第二天果真没起来自然也就没能去送蛮王。
得知了前因后果,那个已经长成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少年却缄默了许久。
最后沉沉道:“启程。”
他说:“我会很快成长,自然也会很快领兵回来,到那时候,千江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争,争不到的我就帮她抢回来。”
后来自然是没能等到那时候。
蛮王一出就是十年,等到他知道了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的时候,已经一切尘埃落定。
他跪在千江的衣冠冢前。
朝妄龙袍加身,神色淡漠倨傲,等他去拜了三拜,才轻声道:“她要谋反,还欲囚我自己坐上皇位,孤……不过是做了孤该做的事。”
太淡漠了。
神情倨傲的仿佛死的人对他微不足道。
蛮王迟疑了很久,终于冷笑着问:“她到底是为了谁才沦落到这个地步,朝妄,你不可能不清楚。”
朝妄不说话。
最后,他一甩手离开了。
蛮王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萧索,他又去看这衣冠冢,虽然布置简单,不过却只能隐隐的看出来被打理的一尘不染。
干净异常。
看来经常是有人来此地祭祀才对啊。
蛮王冷笑了声,他本就聪明异常这段时间也清楚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是又气又恨。可他自己既然想到了前因后果,那也就不能继续容忍,他冷笑着说:“朝妄,你如今是这东陵的陛下?”
他背影挺直:“是。”
蛮王继续冷笑:“陛下自称什么?”
朝妄的冰冷神色终于是裂开了一条缝,以他不能掌控的裂缝往四处蔓延。
他睁大了眼,许久才慢慢的说:“孤。”
……
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