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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糊涂情状真真搅晕了所有人。夜昙在黑暗中同姑娘们面面相觑。楼上没有情揩了把汗,也是不知自己是否一时冲动坏了大计。
不是同书生说了不要乱说话吗?急赤白脸地通知鼠姑是要做什么?再且哪来的闯关,书生净瞎猜!分明是抢劫哇!
鼠姑还在叹惋,“陈公子对你的心意,当真天地可鉴。海枯石烂也无转圜。你可知我那三关有多凶险,他竟愿为你舍命…你放心,只要他闯过,我定放你们归去。”
夭采在懵然中率先湿了眼眶:“他真的…这样告诉鼠姑吗?”
鼠姑:“是啊,他一入楼便跑去我处跪倒求我,听说闯关即可,便应下了…”
夜昙:鬼扯!
众客此时一心,只在暗夜无光中闭口听其鬼扯,真真静观其变静候佳时了。没有情突生急智,大喊大叫着冲下了玉阶。
“妈妈,妈妈!你房中的迷香失窃了!方才一阵风把窗户刮开,也把烛火刮灭了!”
便算是先抢占鼠姑神志的抛出信息。鼠姑松口气,果真没多想之前那句叫什么盾是否与小没音色相符。顺着自己的盘算,自圆其说道,“没想到,陈公子竟如此爱你护你。为了怕你再受其他人折辱,不惜趁给我下跪时偷我迷香,只为毒倒众人保你平安。甚至怕迷香伤你身体,都没给你下…如此深情,饶是鼠姑我也为之感动。也许他身弱,即使做了防备也抵不住迷香,这才同样晕厥了吧。”
她竟一直在为那书生说话?!夜昙记下这一笔。继续听鼠姑旁若无人地循循善诱。
“夭采当真忍心看他为了救你丢了性命吗?你是我养出来的花,我自是知道你。你不比朱樱心狠虚伪,是向往真情愿为知己付出一切的妙人儿。”
倒在她身上装死的心狠蜀客:…老虔婆怎么好意思说她?!自己什么东西不知道吗?
夭采果然不心狠,抽泣着想要两全。“他既如此待我,我必愿以命答他!我怎么忍心看他上那刀山下那油锅!妈妈,求妈妈开恩吧!放我们离开。”
“夭采你也知道,刀山油锅是红杏楼几代定好的规矩,非我一人可以更改。或许,或许你可以选择第二个法子。”
夭采:“妈妈当知,我并无万金!”
鼠姑挥挥手帕施了法术,楼内烛火全部燃亮!
夜昙和众客急忙闭眼同样装晕。
鼠姑嫌恶地踩过几滩好色死水,喊没有情过来扶她。因为腰背仍痛,又恨踹了朱樱一脚。朱樱咬唇憋着没发作。
没有情毕恭毕敬,夭采满面泪痕。鼠姑志在必得。这便是楼中“清醒”三人的神思心绪表达。
“无需万金。为了你,我也可破例。”
鼠姑终于说道:“只要你把宝盒中的那东西给我,便算是你的赎身之资了。”
————
碎镜之外,这“刀山油锅”并非没有情的玩笑和鼠姑的夸大。而是真切地立在嘲风和青葵面前。
二人要朱樱莫在老鸨面前露面,只蛰伏待机,等余下十一客原身拿出时偷袭于她。朱樱便找了个隐蔽之所潜藏。之后嘲风大方又给了小二两片金叶子,粗着嗓子说看上了这红杏楼中的姑娘,要拐回家做小妾,请鼠姑出来放人。小二呆愣中嘲风把眼一瞪胸一挺,这就唬得其连滚带爬地跑去后堂。
鼠姑摇着扇子气定神闲,扭胯走出的妖娆着实叫嘲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造作性子确该是培养出朱樱之前的唱戏模样。富丽团脸儿的牡丹花精嘴唇红艳艳地果真唱大戏:“稀客!我红杏楼有几十年未曾出过要真心来赎姑娘原身的小相公了~稀客可知这赎人的法子吗?”
嘲风直道:“没钱!把你的三关摆出来便是。”
鼠姑捻帕作笑:“倒真是大妖风范!好!既知道我们的规矩,那我也就不客套了。好汉是看上我楼中哪客了?”
嘲风龇牙,满面色心外显的模样:“每、一、客!”
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但说出来他倒真是畅快!这种无法无天且还被娘子支持的无法无天可真是世间独一份!果然,支走朱樱后的夫妻二人游就是别致。
嘲风从善数年,偶尔复习些沉溺女色的废物模样也算是信手拈来。起码鼠姑是看不出他的破绽。
但依旧愠怒:“好汉好大的口气!这是要砸我红杏楼的招牌啊!”
嘲风:“非也非也!我是十分、百分的诚心!那个姑娘娇滴滴,这个姑娘水灵灵,那袖子帕子落到我头上胸前,香喷喷喜盈盈,各个都对我含情脉脉,我怎舍得抛下任何一个!我这兄弟——”
他好哥们似的揽过自家憋笑娘子,“我这结拜兄弟也是同我一般!被六七个姑娘迷得找不到北!他家中余钱甚多,本可用几万金赎出几客,但我觉着用不着花些冤枉钱,索性我来闯关,二一添作五,得了姑娘一人一半!鼠姑,这十二客也在你这耗了不少年了,也将将人老珠黄。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就丢给我,再找新人得了!”
他这一通话下来又无耻好色又草莽义气,算是把粗俗但大妖的身份演得活灵活现。青葵目光流转,也极聪慧地配合开始转动手上那翡翠扳指,纸扇半开,酸诗立现,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儿架子也端上。
“妈妈可是瞧不起我兄弟二人?”她转了半个身,要笑不笑着道,“区区十二个姑娘,我们还消受得起。妈妈若嫌弃楼中空旷,我回头去府中再挑些个美貌女子供你培养便是!不比这些用得久了的新鲜?”
嘲风眼睑都抖了抖…原来葵儿装起混账来也并不输阵。
他当真第一次见青葵这样蛮不在乎的恶毒模样,与平日天壤之别——娘子真是太可爱、太吸引人了!
鼠姑琢磨一番,最终被青葵满身贵气和嘲风满身虎气勉强说服。略叹着答:“也罢!我正要以新客替旧客。红杏楼百年的规矩我还动不得,有人挑战我只能放行。但丑话说在前头:如今我这楼中只余十客,二位就是想要十二客也要不得。”
嘲风装恼:“你偷着哪两位绝代佳人不给我们见?”
鼠姑:“排名榜首的二位。蜀客几月前为自己赎了身不知所踪,我也绑不来她给您啊…”
嘲风不耐烦道:“这个算了!性子这么野带回去也是烦!另一个呢,叫…妖还是鬼的?!”
“妖客,是妖客。”鼠姑说着,“妖客二月前被一位姓陈的书生闯了关赎走了。”
青葵和嘲风默默对视一眼。这怎么可能?那陈公子当真是…十分的真情?
不对,那夭采怎会自愿沉于法阵化作阵眼狐的法力存续支撑?其中定有隐情!
嘲风“呸”了口,开始骂老鸨:“我把你个满嘴谎话的老泼妇!一个穷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闯的关?尽哄我兄弟二人!快把那桃花妖也放出来,她可是你这破楼中的第一绝色,我就要她!”
鼠姑:“那您也得先过了三关,不,三十关才行!您若真过关不死,我将所有客的原身尽数赠予您!妖客的真正去向我也告知于您!”
嘲风眼一瞪:“都摆上来!”
鼠姑拍手唤亲信们:“把楼内现存的贵客先请出去!今天红杏楼歇业,再把这位好汉要的十口油锅、十座刀山都搬上来!”
还真是刀山和油锅啊!
她裂开一个嘲弄的笑向二人又道,“哦,还忘了告知二位。过我红杏楼关卡,不可用法术修行。不然一律作废。二位也不用担心我事后不认账。”
亲信首先端上两颗泛着黑气的丹药。
这是沉渊的东西!青葵兀地捏紧了嘲风的手心!
“我是红杏楼第三代掌柜,遵守红杏楼规矩:若有闯关者,双方同时吞下这沉渊寒毒封禁修为。若闯关失败,则闯关者冰冻而亡;若守关者言而无信,守关者同样一命呜呼!二者签下身契交接十二客原身后寒毒自动解开。”
“如此,好汉可还要再试?”
青葵拉住嘲风的袖子,低声道:“不可。”
嘲风是受过沉渊那些磨人毒药的,她还曾亲眼见过他为了救自己强行催动功法毒素蔓延上脸,险些没了性命…即便是救人,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爱人重入险境!
而嘲风恰恰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谁拦他他越有精神的孤拐性子。应着葵儿的请求是为情,救这些素未谋面的女人也算是为侠义,但鼠姑掏出这些肮脏东西,没来由让他想起早归尘土的英招——那便是气了!普天之下恨比爱就是震动心房剧烈些。嘲风磨牙笑道:“来!”
鼠姑脸色略有灰暗,但假笑总是习惯摆出:“好!有骨气!”
她吞了一颗丹药,且张嘴示意已入喉。接着挥手让亲信把剩下一颗送过去。嘲风捏起它眸光似冰。
转脸,对青葵依旧是温存眷恋:“这红杏楼背后有我沉渊势力。本就该我来解决。葵儿,你还记得小姨子当初寒毒是怎么解的吗?”
青葵缓缓点头。
此时鼠姑和众亲信正去遣散各嫖客且准备关卡所需,闹腾中无人注意二人。
嘲风凑到她耳边小声:“怕什么。大不了烧了这破楼的万千黄金给我解毒。”
他给青葵下了定心丸:再气,也不可能气到不要命。娘子在身边,他还得守着呢!
可青葵依旧担心:“那刀山油锅…”
嘲风的笑简直要漫出眼角了:“一直怕葵儿被我之前的样子吓跑…或者你别看?我怕此关过后,你再也不爱我了。”
青葵的心又酸又涨,几滴珠泪将悬,仿若江流碧波在雨中荡起波纹,波纹半点,声色也带泣。
“无论你从前是什么样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永远愿意和你站在一起。我爱你的现在,也接受你所有的过去。嘲风。在我心里,你早已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改变的模样。”
嘲风摸了摸她的头发,后将那颗丹药仰头咽下。
后扯开衣襟,露出更宽阔的胸膛:“来!”
夏日新雨后,重栓门栓的金玉楼阁升起十股熬化人的闷热。
那是十口添柴后烧油沸滚的铁锅。在大堂中挨个排下,尽头的那边是鼠姑捏帕擦汗,这头是嘲风冷然站立。
“就这玩意?”嘲风抖抖卷发抱胸道,“先下油锅?烧滚了油的锅,倒真是朴实啊。”
油锅两列,是排好守卫的亲信。皆是兽族不比嘲风身量薄上半分的莽汉——或许还比他厚实多了。
鼠姑道:“如今彼此都没有修为,无法斗法。关卡自然朴素些。这也是为人族备上,当年我的妈妈也说,万一真的有人族愿意来闯呢?不能欺负人家不会法术。”
嘲风:“真是一张巧嘴,能把厚颜无耻说的竟像是怜悯公正一般。”
“过奖。好汉也不必拿话堵我。这每口锅中有一块黄金,黄金落地便算是输,取不出也会融化。好汉如今没有修为,只能用手取出了。就像这样——”
她随手一指,被指到的亲信点头出列,面不改色地伸手就探入那沸腾的油锅!
“滋啦…”那是滚油灼裂手臂皮肤的声音。青葵闭眼,医家之心却不得不思索那皮肉会被腐蚀成何种模样:先是红肿起泡,继而皮开肉绽,深层的皮脂被油煎出血花,飘在锅上,整条手臂…
嘲风抓住了她瑟缩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在惨烈的剧痛中,那亲信张开五指去抓那滑溜溜的黄金。黄金却像是故意躲他,总也抓不住。锅下火烧得更旺,那亲信终于受不住高温,哀嚎一声变回原身,乃是一头皮糙肉厚的野猪!
其原身鬃毛粗硬皮肉厚实,这才勉强抓住黄金从油锅里逃出。而这野猪也已被烫至失神,蹄无法钳住黄金,那黄金又掉回了油锅!
这野猪亲信直接疼晕了过去。想来也是没用法术仅凭肉身硬挨不过。
“哟,失败了。”鼠姑掩鼻道,“它可是皮最厚的一位了。拖下去吧。”
晕倒的猪精被拖走。
“好汉可以开始了。”
嘲风轻叹了口气:“真没意思。就是从锅里拿出黄金是吧?”
“是。”
嘲风高声:“刑罚挺落后的。等着我给你拿啊。”
遂撸起袖子,对上那咕嘟咕嘟沸腾的热气。口中呵呵作势:“嘿——”
青葵紧张地盯着他,鼠姑则是兴奋中带着一丝玩味。
嘲风的手向下慢慢探去,眼见着就要触碰到那层滚油。
突然他飞起一脚,将那锅直接踹到了天上!铁锅倒扣着泼下热油,嘲风眼疾手快,一手抓来一个两边呆立的亲信给自己挡了一头一身的滚油!二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随后他一脚一口锅,一道飞速闪身过关一道两手抓着两端的傻子作伞!力道重时两个亲信还会面对面撞在一起鼻青脸肿,嘲风就顺着发出哈哈的大笑!所有人都被他迅疾又残忍的身法吓傻了,可他偏生像风,谁也逃不掉。九脚连过九口油锅后他似乎玩腻,还有了空摸摸鼻梁,拽着最后一个惊恐万状的亲信,将他的手臂直按进油锅里!
“啊啊啊啊烫!”这回是这人被烫得掀翻了油锅。嘲风闪身避开,那一锅滚油都翻在了此人自己身上。鼠姑吓得腿都软了,却只见嘲风把被泼油的最后一位推开,跳着步子到她面前,身上没沾染一滴油星子,手掌一摊,整整十块黄金。
原是他闪身过人之时每块黄金都被击飞在了天上,他拉人踹锅之时竟还有空拽了每亲信各自的衣服料子将黄金一一接住收起来。动作快到没有任何人发觉。
“喏,你的黄金。”鼠姑的手被强行掰开,嘲风把还泛着烫意的脏东西塞进去。
鼠姑瘫倒在地,黄金也撒了一地。
“疯子…”
嘲风笑笑:“别啊,怎么接不住你最爱的钱了。后面那个刀山你也不用介绍了,我大概都懂。就是三四丈镶了钢刃的铁板竖在地上,让我走过去是吧?一鼓作气,我也给闯了。”
此时油锅被掀翻在地上油渍四溢,这一关留守的亲信都在地上惨呼打滚。青葵也傻了,想上去医治他们,烫伤可是最为痛苦…但想想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竟有些犹豫。
嘲风回头,却是着急:“诶,你别动!”
他灵敏穿过没油的路,把青葵打横抱起来又跑回来。
“油星子差点脏了你的鞋。”
鼠姑更瘫了。“你们…”
嘲风搂着娘子大言不惭:“看什么看?没见过断袖?老子和我兄弟男女通吃,不行吗?”
青葵:…
鼠姑身后是留守的第二关亲信。如今再也没了宏伟坚挺的站姿,被这真正的疯子吓得不断吞咽口水。嘲风把青葵放下,十分抱歉:“葵儿心善,见不得这些。对不起。我替葵儿蒙上眼吧?不消一会儿,这第二关就闯完了。”
青葵勉强道:“无事,我怕你受伤,要看着你…”
嘲风捂住她的眼睛:“可我更怕血溅在你面前。”
“虽说葵儿不怪我凶残,但为夫的面子还是要一些的。”他无比诚恳。“我是个好人。一般不做下面的事。”
青葵背过身去:“好。”
此时最大的尊重便是如他所愿。
嘲风舔舔嘴唇,向后对鼠姑道,“我闯了?这刀山?”
鼠姑已然不能言语。
嘲风闲闲地走近刀山。两旁的精怪大汉已两股战战。
嘲风绕着最壮的一个走了几圈:“你不错。肉不错。”
那亲信大汉寒毛直竖:“你你要做什么?”
嘲风一掌就按在他肩上,那亲信吼叫反抗!可嘲风手劲就像老虎钳子一般叫人丝毫挣脱不开!那亲信胡乱挥拳,完全忘了什么武功身法,其他几个壮汉更是生怕唇亡齿寒,也违背了闯关的原则都来帮忙要打嘲风!嘲风一推一掼,几招下去扑来的几个就软了身子!身子落入刀板上之前只听到这疯子的痛快疯语:“打架好啊,省得我挑来挑去不知道挑谁当垫子,来,躺好!”
“啊啊啊——!”
杂乱又深入骨髓的凄厉喊叫!旋即血花从根根刀片竖立的铁板上飞溅!没上前的几个亲信被溅了满面血,眼珠几乎要被面前的恐怖之景骇到瞠爆!
嘲风拽了第一个人丢在刀板上,一脚踩着他多肉的身体迈出了第一步!无数刀片穿身而过,他踩得愈重那刀扎得就愈深!待到第一人的长度不够用了,他就拽着扑来的已脚软的第二人再铺上去,再踏一脚上身…第三人,第四人…五六个横着竖着的大汉成了刀板上的刺猬,而连绵的长度也刚好够嘲风踩着他们一寸皮也没破地过了这刀山!
青葵只听到不断的惨叫声,竭力不去想象身后的场景。而是去想象那些姑娘,是如何被掳来、卖来、哄骗来…在这魔窟一日一日地熬,熬到老、熬到榨干全部的价值后死去!
半晌,她的脖颈突然落了些温热的呼吸。
没沾半分血腥气的恶煞环住她的腰,青葵直滚落泪。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这些都是为虎作伥的东西。哪怕是死也不足惜。”嘲风蹭蹭她的脖子,“葵儿睁开眼睛。我们只剩最后一关了。”
青葵闭着眼睛转身,紧紧搂住他的腰。
鼠姑青白着脸,断断续续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地上的血迹和腥油已被清理。整间楼阁又回到了暖玉温香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如同曾经埋葬于这座楼阁的花朵。
嘲风答:“嫖客啊。”
鼠姑:“不可能,你们绝对不是嫖客!是不是来替妖客报仇的!是不是!不可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怎么会…”
这老鸨的风度和优雅从嘲风掀了油锅烫坏她一干亲信后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如今更是快要歇斯底里。青葵又是心痛又是抑制不住的嫌恶,泠然声色曰:“报仇?”
“报仇去找姓陈的,别找我!是姓陈先想的计划,我只想要回狐尾…那本来就是云客送给红杏楼的东西!”
嘲风无奈:“你说什么呢?听不懂。快把第三关放出来,把妖客的去向交代清楚。”
“对,对…还有第三关…”鼠姑哆嗦着从帕子里抖出个法器,“第三关是烹心,呵,呵…我不信你们看了这些还想要救她们…”
“什么‘烹心’?”二人完全不解。不多时,这半空中竟悬浮出一面水雾墙。
这破楼倒真是诡异法器毒药很多啊,从前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倒像是…天界青藜星君的命薄?嘲风拉着娘子定睛细看那水雾里涌动的画面,可还没两眼,他面色巨变。
青葵的手也一寸寸地在变冷。
那上面放着的,是个年岁不过十几的妙龄姑娘被同时拍卖给了四个嫖客…
水雾中鼠姑甜声:“这位是我们红杏楼中最小的才客。今年方及笄,正是花朵一般水润的年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我一手带大,从无——”
她拉长了尾音,底下一众禽兽兴高采烈地接上:“哦~~”
“今夜就由才客服侍大家。不过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竞价者立即发了疯,黄金与银票被乱七八糟地扔上了台。
才客怯怯地抓住捡钱的鼠姑。
“妈妈。他们要买我什么?我的一支曲子值不了这么多钱…”
鼠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将一块小小的黄金递给她:“自然是要买你的富贵。你妖姐姐和蜀姐姐都走了,其他姐姐已经没了新鲜劲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楼里的头牌了。”
她冲台下道:“好!现在出价最高的四位公子我已经省得,今晚你们…”
才客突然明白了什么,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角!
“不,不妈妈!您收养我,教我,让姐姐们照顾我,只是为了现在吗!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服侍四个男人,我不要!”
台下污言秽语更甚:“哟,这小丫头性子还挺烈!”
“怕不是鼠姑新教的逗人的戏码吧!之前柔情蜜意的我们都看惯了,就要新鲜的嫩生的,会反抗的才有趣儿!”
中标的四个人扑上台来,诡笑着扯住了才客的四肢将她架了起来往屋里走,才客在空中尖叫着挣扎,台下的人则笑得更响。
“妈妈!妈妈!妈妈——”
“啪!”
朱樱看了全程鼠姑亲信如何被嘲风血腥折磨,也没被吓出一点声音。一直好好躲藏在角落。现下却从隐藏处跑了出来,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鼠姑脸上。目眦欲裂地怒吼:
“你是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牲!我要杀了你!”
她发疯一般去捶打一手培育自己成形的“妈妈”,用头撞用手扇用脚踹,又摘下头上所有首饰去砸那水雾,可首饰穿过,那东西纹丝不动,依然在上演回顾着…才客的过去,
溪客的过去…凝客…醉客…最后是她自己。
如何从含苞待放变成…
鼠姑一边受着捶打一边重复:
“没有人能过得了这一关。没有男人能过得了这一关。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要带走的女人曾经这样在无数人膝下承欢。你看,是不是?连她们自己都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变成残花败柳。”
朱樱打累了,捂住脸崩溃大哭!
“我来迟了!我来迟了!蔓君,蔓君!她才十五岁,她才十五岁,她是你亲手捡回来养大的!你会被雷劈死,你会被雷劈死!”
鼠姑:“你和夭采也是我亲手培育化形的花妖…我曾经也是被上一任掌柜…老鸨养大的‘贵客’…呃!”
嘲风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到了半空。
“我看完了。我告诉你我依然要这十个姑娘。你是放也不放?”
鼠姑艰难吐字:“你…还要?”
此话一出,半空中的水雾终于散去。那可怕的过往消散如烟。
三关既过,她将不得不遵守诺言。
嘲风冷笑:“要。为什么不要?这东西有什么杀伤力吗?就是有,也是对你自己吧。”
朱樱含泪傻了。“嘲风大侠…”
青葵走了过来,通红的一双眼第一次承担叫作恨和鄙夷的情绪。
“你把你如何伤害别人的景象一一记载,那是你做错的证据,那只是你的罪证。而不是能够贬损别人的任何。”
“你曾经也是被伤害的人,怎么忍心让别人跟你受一样的伤害?”
青葵盯着她的眼睛:“你应该感到羞耻。不是因为你陷入楼中,而是你把别人拉进泥沼。”
嘲风轻蔑地嗤了声,“我不知道这破楼第一任掌柜是哪来的货色。但是想起来有个词形容你挺好的。”
“伥鬼。”
嘲风说:“知道吗?你就是狐假虎威的狐,为虎作伥的伥。对付你这种恶心的喽啰,刀山和油锅就挺适合的。烂透的肠子需要掏出来洗洗晒晒,兴许炸了一遍还少些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