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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共守江夏时赵熹先行撤退,没有等待顶在前线的越骑将军刘宏,刘宏对赵熹十分不满,两人之间有了嫌隙。
赵熹在大江南岸的下雉防守,夹江筑起工事,设置伏弩,阻拦伏波大将军马援船队继续东进。
下雉是春秋时伍子胥所建,原本的作用就是加固吴楚边界的江防,伍子胥的选址十分精当,下雉城处在山河之间,地势险要,是大江的嗓子眼,极为易守难攻。
赵熹在下雉固守,岸上伏以强弩,船只巡行水面,水陆结合,将伏波大将军马援的船队死死堵在长江上游,使其不能顺江东进。
大江以北是高峻的大别山,但是山河之间还有空隙,江边有陆路的通道可以行军,马援便派材官将军张允率军从陆路进兵,击破了赵熹设置的陆路防线,冲出山河之间的狭窄地带,占领了寻阳城。
张允攻略庐江郡,围攻郡治舒县,此时赵熹与马援激战正酣,抽不出人马救援,便给驻守合肥的刘宏写信,请其派兵南下,救援舒县。
刘宏当着使者的面,将赵熹的信撕得粉碎,向使者道:“回去问问赵熹,他一个人率军撤走,将我孤军丢在沙羡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刘宏不仅不派援兵,反而大骂赵熹,将使者赶了回去。
赵熹听了,说道:“我弃沙羡回兵下雉是为公,不如此则庐江不能守,彼弃舒县不救是为私,刘宏以私怨而误国事,罪莫大焉,我将上书请大司马裁断。”
不得不说吴汉这个人事安排有问题,两个相邻战区的守将有嫌隙,不能统一行动,关键时候可是要命的。
赵熹的书信到寿春时,吴汉刚刚出征讨伐邓奉,没多久便败亡了。吴汉的副手武威将军刘尚接过了吴汉的权柄,率领寿春的十万大军,总督南方战事。
但是刘尚在军中的威望和吴汉不能相比,无法行使威权。他既不想得罪刘宏,也不想得罪赵熹,只是居中和稀泥,这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
可是舒县的救援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
此时庐江的局势已急转直下,张允一边围困舒县,一边分兵攻略庐江各县。此时豫章太守周生丰率军北上,与赵熹合兵,两人据住下雉和柴桑。
赵熹请周生丰守下雉,他亲自率军从松兹、宛一路进兵至居巢。
居巢离舒县已不足百里,赵熹自此率军北上,欲救舒县,行军至半路便得到消息,舒县已被攻陷,无法再救了,赵熹立即撤军退保居巢。
庐江郡治舒县陷落,大半个庐江郡落于敌手,赵熹只能保有南部数城与整个豫章郡,形势很是危险。但他宁可丢了庐江,却依然死守下雉不放,因为若不是他在这儿卡住了大江航道,马援船队早已顺江而下,那样的话恐怕就不用打了,船队走到哪儿哪儿就归降了,整个扬州都保不住。
赵熹此时孤守在南方一隅,几乎已与朝廷失去了联系,他只能坚守等待转机,期盼着朝廷大军在江汉一带打个胜仗,他便可乘势而起,夹击敌军,翻转局势。
越骑将军刘宏此时吃到了自己酿造的苦果,他放任敌军攻占舒县,占据庐江郡。而当敌军突破庐江防线之后,下一个就要收拾他所在的九江郡。张允率军很快进抵合肥城下,战火烧到刘宏的眼皮子底下了。
原本刘宏屯驻合肥,刘尚镇守寿春,两座淮南重镇遥相响应,邓奉兵力不足,拿这两座城没有什么办法。此时张允挺进合肥,邓奉立即派邓终率精兵八千南下,要与张允共击合肥。
邓奉这是要把两座城分头吃下去了。
合肥是淮南重镇,在寿春东南二百余里。
寿春南过芍陂,沿淝水而下,是大别山余脉构成的低山地带,即江淮丘陵。这条丘陵地带向东延伸四五百里,是大江与淮水之间的分水岭。
在江淮丘陵中部的将军岭附近,有一处狭窄的蜂腰地段,即施水、肥水的分流处。《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六引邑志曰:“肥水旧经城北分二流,一支东南入巢湖,一支西北注于淮。”
这两条河流原不相通,只是在夏水暴涨时才汇合到一起。后经人工开凿疏浚,使肥水与施水、巢湖及濡须水连起来,形成邗沟之外的另一条南北水道,能够贯通江淮。
合肥便位于这条狭窄通道之上,它依托江淮丘陵为道路要冲,是寿春南境的门户。因地势险要,城垒坚固,曾有力保护了寿春地区的安全,被誉为“淮右噤喉,江南唇齿”。
吴汉派刘宏守合肥时,其实已有了放弃江南退保寿春的打算,他想以合肥作为寿春的屏障。因马援军声势浩大,吴汉做了最坏的准备,但依旧还抱有一丝反攻的希望。
吴汉本想亲领大军攻灭邓奉,以合肥为门户拱卫淮南,等他灭邓奉之后,再回兵合肥,如果赵熹到时依旧还在坚持,吴汉大概率还是要回兵江南。
吴汉是有单挑邓奉和马援两个人的雄心的,只不过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没有达到,在一对一对战中被邓奉挑下了马。之后的战略更是不用提了。
此时合肥所起的作用就是将邓奉军与马援军隔断,使其不能连为一体。合肥对于寿春的保护作用依然存在。
此时合肥城中的刘宏有精兵两万,他又紧急征发了上万青壮,加固城防,准备固守。
刘宏登城遥望,见南方敌军兵马并不算多,顶多也就一万多人,多少放下了心,说道:“敌军人少,立足未稳,远来疲惫,我将乘其弊出城击之!”
军中祭酒施为道:“将军,敌军扫荡庐江,士气正盛,乃新锐之师,将军宜暂避其锋,据城固守,磨其锐气,待其久攻不下,再出城奇袭,可一战而破之。”
刘宏道:“你这话很是糊涂,敌军止有万余,后续必定还有大军,此时不攻击,难道要等其兵马会齐,将城池合围吗?”
两个人的判断完全不同,一个说要先避其锋芒,待其士气衰落后再战,一个说趁其还未合围、立足未稳时先打他个下马威。
谁说的对谁说的错这事儿很难判定,只能看实际作战的效果。后世有许多类似的战例,将领战前发表一通预言式的判断,最后被证实完全正确,由此成就了名将之名,其实有时不过是运气好,他恰巧赢了。
刘宏坚持自己的判断,亲率精兵出城,拉开架势,要与张允对战。
张允虽然只有前锋部队一万人,却都是身经百战的羽林精兵,最擅野战。张允正愁着攻城不易,见刘宏居然杀出来了,正合了他的心意。
对于刘宏的兵马数量两倍于已,张允并不在意,只是按部就班,排出阵势,两支人马摆开战场,相对冲锋。
刘宏军在与羽林军接触的时候起便落于下风,完全抵敌不住,步步后退,刘宏此时才明白了什么叫新锐之师,士气正胜。
好在他见机不算慢,及时止损退兵,大军回到城中,闭门自守。这一仗合肥伤亡近千人,但是士气却被打得几乎空格了。
在两百年后,同样是在合肥,同样是大兵压境,不同的是守军七千人,攻方十万人,攻守兵力比例严重失调。
当时曹魏守将张辽说道:“及其未合逆击之,折其盛势,以安众心,然后可守也。成败之机,在此一战,诸君何疑?”
趁着敌军还未合围先打他,折他的士气。是不是和刘宏说的一个意思?
可是人家张辽只率八百敢死队出城挑战,面对孙权十万大军直接杀了进去,一边冲还一边大叫着自己的名字,张辽一直冲到孙权的大旗下面,把孙权吓的“走登高冢,以长戟自守”,跑到山坡上防守去了。
而东吴的十万大军呢?“权人马皆披靡,无敢当者。”没人敢上前挑战张辽。在此战之后更是“吴人夺气,还修守备。”十万大军被八百敢死队虐得没白没黑地修防御工事,不敢主动进攻了。
在后续的战斗中,孙权要不是胯下的马给力,危急时刻飞渡了消遥津,几乎就要死在合肥城下。孙十万折戟合肥,张八百威震消遥津,从而进化成了能止江东小儿夜啼的神医。
所以刘宏的战术不能说他是不智,重点是在关键的时候要能上得去,一到战场就拉稀,什么高级战术也使不出来了。
就连那个年头的战神刘秀,在昆阳大战时也得亲自披坚执锐,冲锋在前,手刃数十人,才打出一股气势,完成惊天逆袭的。
很多战役的胜败,一看运气,二看你是否豁得出去,所谓得天之幸,在大决战中获胜的,大多是能豁得出去的。
这时候刘宏算是服了,再也不想出去找虐,只想靠着这四面墙耗死城外的大军,因为他这四面城墙还是挺结实的。
几天之后,北方来了邓终的军马,合肥城南北皆有兵马,刘宏要跑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