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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心达摩剑、鉴空菩提刀同时刺向双耳,鉴藏大韦陀杵砸向后背,鉴离罗汉夺命枪刺向肚脐,鉴明铁帚扫向双脚,鉴疑毗卢鞭亦于降魔定珠前飘然而至,其余一杖一棍虽立于中层,却将外层封堵,全无一条缝隙可供人身透过。
晋无咎以五条“螭”索拨开前五件兵刃,纵有天地之气,亦不敢于瞬间爆发,试探性一划而过,五索却在接触兵刃一刻离开指尖,下意识转为盘龙“无极”,再以两条“龙”索纵横“十”字阻挡降魔定珠,以纵索阻挡上下两颗,以横索阻挡左右两颗。
剩余三条“龙”索,一者勾向鉴疑毗卢鞭,二者分攻鉴无、鉴断脚下,教其一时不得逼近。
晋无咎以耳代目,一条“龙”索与毗卢鞭相遇,左手无名指一动,单索卷成螺旋,他知鉴疑必不敢以软刃硬拼,“复归龙螭”遍体昆吾之石,一旦缠住后运力伸直,毗卢鞭登时化为粉末,这一索只求逼退,再图后动。
却见毗卢鞭在空中轻盈两舞,在四珠上轻轻四拨,四珠偏了去向,原本上下左右四珠竟避开两条“龙”索纵横“十”字,转为右上、左上、左下、右下。
这降魔定珠在空中何等飞速?晋无咎猝不及防,再欲重整二索方位已自不及,左右“天池”、“腹哀”各中一珠,虽有“易筋经”将疼痛分散,毕竟匆忙间准备不足,牵动“手厥阴心包经”与“足太阴脾经”,双手无名指与双足大趾一阵抽痛,口角已有血条流出。
这一变来得突兀,穆氏兄妹以八层对阵晋无咎时的过程拟之,深感五台武学相较少林武学,虽然未必不及,但至少大有提升进益空间。
九僧于同一时间收招,鉴心道:“阿弥陀佛!晋教主,你已经输了,请回。”
却见晋无咎不哀反喜,以右手食指指背将血轻轻抹去,道:“多谢九位大师手下留情,但晚辈既为玄炎而来,便不能轻易认输,既然‘太极’不成,晚辈想以‘无极’,请教九位大师高招。”
“鉴”字辈九僧与“崇”字辈四僧可谓少林寺修为最高的十三僧,晋无咎所言固然大出意外,内心却仍止水不澜,鉴心淡淡道:“阿弥陀佛!原来晋教主仍有保留。”
晋无咎道:“不敢,晚辈先前的确倾其所有,只不过在最后中招时解开心头大惑,请九位大师准许晚辈继续切磋。”
十指再摊开时,左手五条“龙”索黏指,为盘龙“太极”,右手五条“螭”索悬浮,为盘龙“无极”,待九僧重将兵刃举起,将真气圜于左右“手厥阴心包经”,脸上陡然间红蓝之气大盛,圆台上传出琉璃碎裂之音。
九僧正将兵刃举起,却见晋无咎左手无名指间“龙”索随声响幻作乌有,从他神情来看,似有不测发生,深吸一气,左右各看一眼,再发力时,左手小指尖“龙”索与右手中指尖“螭”索又已灰飞烟灭。
鉴心道:“阿弥陀佛!晋教主,请恕老衲眼拙,你将手中索刃一一毁去,不知意欲何为?”
晋无咎这才脸色恢复如常,道:“回鉴心大师,这二‘龙’一‘螭’并非毁去,只是看不见了,晚辈直到此刻方知,原来索刃脱离指尖,不过是‘无极’表象,现下晚辈指尖这三‘龙’四‘螭’,方为真正的‘七星无极’。”
鉴心道:“善哉善哉!恭喜晋教主,老衲仍以‘九乘瑜伽阵’,领教盘龙绝学。”
鉴信又一度当先出招,这一次为九珠呈三横三纵飞来,鉴疑毗卢鞭形影相随,其余七僧亦不变招,虽见晋无咎仍存有七索,刚好可以抵挡朝他进攻七件兵刃,鉴无鉴断手中一杖一棍仍只护阵于外层,不贪图一击而中。
穆飞在家中读过一些经书,看到这里若有所悟,心道:
“原来如此,这‘九乘瑜伽阵’本为上乘禅定力量,将意识置于物上,以周流不断的知觉入定,脑中仅存冥想对象,清除自身所感,是为‘三摩地’,由掌握静坐冥想而得智慧之光,当心灵置于一物之上,对它物兴致自会减退,以此达到入定,这九位高僧修为渊深,全神贯注便只‘九乘瑜伽阵’,方能不受花哨索刃所扰,我八人镇守八层时,十六目为索刃千变万化所牵引,自然处处受制,爹爹姑姑最后一击得手,也是因为置索刃于不顾,唉!可这怪物功力何等遥不可及?这些道理说来不难,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眼见鉴疑又想故技重施,毗卢鞭再朝降魔定珠拨动,却不知晋无咎使出甚么招式,明明一索未出,九珠竟朝四下散去,毗卢鞭连舞四下,竟未能碰及一珠。
晋无咎以七索分攻其中六僧,而无视鉴信、鉴藏、鉴离,旁观八人眼中,中层虽无索刃对抗鉴藏、鉴离,但大韦陀杵、罗汉夺命枪好似蓦然迷途,自行将去向偏离。
鉴藏、鉴离则能感受清晰,适才双杵一枪行至三尺以内,被一阵古怪气流化于无形,想起晋无咎所言“并非毁去,只是看不见了”,方知这三索看似毁于虚无,实则碎作粉尘弥漫于空气,尽在晋无咎十指掌控,九僧心意相通,但教一僧既明,则九僧齐明。
晋无咎见一招奏效,心道: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独山无涯’的秘密暂时未能揭开,但这‘无极’精髓,必不在肉眼可见的强攻死守,更在化解对方之力,‘太极’能聚外力以为己用,‘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更能教我不受内力所限,可这‘无极’能将内外糅成一片混沌,不以内为心,不以外为界,则内外回旋互融,内可为外,外亦可为内。”
见九僧虽历大变,阵法仍有条不紊,暗道:
“这‘九乘瑜伽阵’九为一体,我实难将九位大师分隔,缠将下去,我自保无虞,可九位大师眼界非凡,不难看出这‘七星无极’中的关窍,‘九乘瑜伽阵’本身并无弱点,九位大师既已有了防备,我这三索可不可见,差别便不再明显,鉴信大师手中佛珠看似有限,若能撑到弹尽粮绝,说不定‘九乘瑜伽阵’因此而破,只不知一串打完,还有没有第二串,可若我推断无误,便能有法子稳立不败之地,问题是‘独山无涯’尚自成谜,未见明文详述,不曾有过实战先例,万一失败,我自己性命是小,这天下间再无第二个人能替玄炎夺回岳父大人这柄‘祝融’,到底要不要冒险一试?”
虽有各般念头杂沓,在脑中却如流星赶月一闪即过,再看鉴信始终手上虚掷,他既不肯出招,“九乘瑜伽阵”松裕不少,晋无咎稍稍占得上风,但八僧尽可抵御得住。
晋无咎练至今日,激斗中早已心大于脑,脑大于耳,耳大于目,鉴信手势是实是虚,对他可说全无分别,七十余招后,一珠终于飞来,鉴疑毗卢鞭不再跟随佛珠,转攻脚下,恰好鉴明铁帚扫到。
晋无咎以细碎步伐移开,身法虽不及莫玄炎轻灵瞬变,躲这两件兵刃倒也不是难事,同时闻风晃脑,教鉴心、鉴空一剑一刀挥空,于二僧变招前抢攻腋下“极泉穴”,同时心知两处腋下为鉴无、鉴离所护,将两条“龙”索黏于指尖,注以盘龙“太极”,逼其回守,同时解一杖一枪攻势。
鉴无本由看似不攻的鉴断横棍而守,鉴藏以左杵当关,以保鉴离不失,右杵向晋无咎后背猛砸,与此同时,鉴信又是一珠,一珠过后再是一珠,此后四珠、九珠、九珠层层掷出,竟是将二十五珠分作六层。
穆氏兄妹看得惊心动魄,各在心中暗道:“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虽为兵法,但同样适用于打斗,这怪物还能否应付得了?”
晋无咎见九僧阵位无比严谨,半点不敢大意,化解六层二十五珠的无形“螭”索半分不敢松懈,以剩余一条“龙”索强攻鉴断,以两条“螭”索将防护鉴断、鉴藏的力道化去,二僧既无防护,惟有回救,鉴无、鉴离不得已撤招自保,则鉴心、鉴空剑刀之势戛然而止。
穆氏兄妹一脸咋舌,心道:“这怪物的武功,但教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难不为之心驰神往。”若非身处少林寺,十三高僧尽在,早已赞叹出声。
晋无咎固然应对巧绝,可十索毕竟只比九僧多一,本有两条攻向鉴断、鉴藏,又分以两条阻其护卫同伴,惟有依赖身法于鉴明铁帚间蜻蜓点水,感觉鉴藏单杵抡来,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心道:“仅有一杵,值得一试,便是现在。”
竟原地不动,以后背硬生生接下鉴藏威猛非凡的一击。
时间似在这一刻停止,九僧不约而同,各立原地停下手中兵刃,一呆过后,只听半空中不知所云处一声炸响,晋无咎全无伤损迹象,非但如此,反而脸露笑意,十人酣斗至此,第一次瞧见他如这般游刃有余。
晋无咎一试功成,全身血脉沸腾,心道:
“龙祖师真乃神人,‘无极’果然教我内外不分,鉴藏大师这一杵砸来,内力尽数被我导引体外,若说‘太极’是教对手和外力在我体内较量,则‘无极’是教对手和外力在我体外厮杀,鉴藏大师全身内力,实是在和茫茫天地相斗,对我经脉脏腑再无半分损伤,单凭这区区外力,又如何撼动我根植已久的‘易筋经’内力?‘九乘瑜伽阵’,我终于替爷爷破解了这个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