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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无咎退至十丈之遥,深知其中利害,但见左右山坡人满为患,更有半数张弓搭箭,纵使二人艺高胆大,也被这幅景象弄得头皮发麻,退路狭口人潮封堵,火把照得自己无所遁形,且不说莫玄炎能否腾出手来挥舞“青鸾之翼”,便是成功离地,到时乱箭齐发,不免情势危殆。
一月过后再遇围攻,非但不惧,反生出些许亢奋,心道:“瞧这阵仗,怕是比蟠龙谷中八大门派伏击‘剥复双剑’更要壮观,只不过眼下这双方的武功,都要远胜当初。”
前后又有马蹄声传来,两头人丛各自让开,柴房那头下马四人,身后来路下马二人,仍无一人露脸,下马后片刻不停,加入战团,身后二人离得较近,一者手抓一者擒拿直逼而来,莫玄炎连出“生死甚危脆”、“身命悉无常”二招,分攻一抓一拿,同时避以身法。
二人畏惧剑刃锋芒,各将肉掌避开,变招再进,一人抓她肩肘,一人拿她手腕,莫玄炎防备在前,连退两步后横过身子,在山坡上轻踩四下,耳辨得山坡暗处有人上前偷袭,轻巧将之踢翻,手上再出“常求于解脱”、“勿造放逸行”二招,迫退二人,于转瞬即逝的缝隙间一穿而过。
二人早知她轻功了得,不容她片刻喘息,又向她所在连续抓拿,同时封堵她各种后招,以便一鼓作气将之擒下。
莫玄炎虽处劣势,却不惊慌,空中转身,不退反进,连出“为善者消恶”、“离欲者无恼”二招,指向二人胸膛。
后者大是愕然,双方真要公平较量,任何一人都在其上,莫玄炎虽有利剑轻功,一时间自保无虞,可遇见真正高手,毕竟难有制胜法门,双方强弱历然,她竟弃自身不顾转守为攻,手上剑招四放六收。
二人见她值此境遇,竟还心存善念,生出一丝好感,各有一手在前,抓她肩肘,拿她手腕,以破来剑,另一手在后,暗藏十余种杀招,每一招皆往返自如,足以生擒而不致死。
眼见双手已能触及各处关节,出招二手忽被一物卷住,且附着以阴阳二力,一时竟不得挣开,只这短短一瞬,攻守彻底逆转,虽各留一手蓄势待发,但“句芒剑”寒刃已在眼前,这一手固然能擒能杀,可自己终究早一步见了阎王。
总算二人根基牢固,一边以内力相抗,一边顺绳索向后翻滚,起身后见莫玄炎早已撤去剑招,与一年轻男子背心相抵,掌上绳索亦回到后者指尖。
二人低头去看自己掌心,一个呈现一圈水泡,上下各有斑斑焦痕,好似刚从炭炉取出,另一个更以寒冰凝住血流,火光中五指苍白,一时竟弯曲不得,再看年轻男子自始至终背对自己,想起适才一卷之力,额上不自觉沁出汗滴。
晋无咎虽面向柴房,大半心思反在身后,察觉莫玄炎遭遇劲敌,不敢让她以身犯险,先以一“龙”一“螭”小试牛刀,二者手法看似小巧,劲道竟极为刚猛,晋无咎稍有托大,双手食指一麻,所幸并未伤及“手阳明大肠经”,莫玄炎占得上风不图赶尽杀绝,一跃而回,轻声道:
“放‘青龙焰’。”
晋无咎奇道:“甚么‘青龙焰’?”
莫玄炎无暇解释,道:“‘刺蛾香’也成。”
晋无咎又道:“甚么‘刺蛾香’?”
莫玄炎怒道:“滚!”
晋无咎被她一声嗔骂,心头不苦反甜,值此境遇大脑清明,既要缠斗,则当务之急,定不能让最后两根银针刺出,轻声道:“不可力敌,等我片刻。”
小指运劲,催动“八法太极”以四条“龙”索分攻四人,将其逼向左右两旁,四条“螭”索一击而出,却终是慢得一拍,七索之人左右颈间又再多出两针,伴随山谷间一声惨嘶,那人似陷癫狂,七索如群魔乱舞,从后来四人中一穿而过,顷刻间已在咫尺。
晋无咎见七索肃杀之气覆海翻江,八索在手不敢强接,更不敢离莫玄炎太远,见身后一抓一拿又在近处,彼此配合无间,单手拉过莫玄炎,趁七索之人疼痛未止,空有蛮力不知巧变,仅以“八法太极”作为牵引,引其攻向手抓擒拿二人。
但这“七星太极”一经全力催动,实在惊天动地,晋无咎八索缠住七索顶部,无奈此人欺近太快,索身自然弯曲,看似松弛,却暗藏上层功力,掠过之处正中莫玄炎左腿大小腿骨。
后者连退三步,总算这一掠未得击实,饶是如此,一口气没能接上,一下纵跃竟只跃起寸许,再一条索身拂至,已是万万难以闪开。
晋无咎引得七索之人与手抓、擒拿二人内乱,见先前四人二指二拳攻到,无法腾出手来回击,再看莫玄炎脚下一索将至,顺着躲闪指拳抢到身旁,以右踝外侧替她挡下“七星太极”之力,“昆仑”、“申脉”、“丘墟”三穴接连中招,“足太阳膀胱经”与“足少阳胆经”撕裂之痛。
体内自然生出“易筋经”之力,将疼痛分担至足部六脉,拉住莫玄炎在人丛中几度穿插,回到柴房门前,见后来四人又已逼近,当先之人送出一指。
晋无咎推开莫玄炎,眼见难以转身,将“复归龙螭”减至“双生太极”,其余六道真气尽数收回,与“易筋经”一同护体,有恃无恐将“心俞穴”对准来指。
孰料一指刺到,晋无咎“心俞穴”猛一刺痛,“足太阳膀胱经”已然受损,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顺一道弧线溅落在地,莫玄炎大惊,道:“无咎!”
又觉一股灼流扑来,不知何时出现三红一篮四只手掌,却是柴房中使掌二人悄无声息回到此处,恰在晋无咎以穴接指时出招,晋无咎面向二人看得清楚,本以为身后一指可接得游刃有余,准拟随时提气到掌。
“复归龙螭”近战效果多少打些折扣,但他“降龙十八掌”同样熟极而流,却因一招大意,竟使不出那“或跃在渊”,危急中拨开三只红掌,胸口终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蓝掌,“任脉”、“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同时一股凛冽凉意。
赶紧以“易筋经”分流出去,但这一掌五脉齐寒,纵使化作十四份,以他半残之躯,每条经脉承受三分之一,依然非同小可。
莫玄炎危急中应对神速,“句芒剑”一招“劫尽业火燃”,紧跟一招“亦复归无常”,意在围魏救赵,哪知双手红掌之人佯攻晋无咎,待“句芒剑”刺到,中途变向,两掌正中莫玄炎左右肩胛。
后者避之不及,一道鲜红血条顺殷唇而下,受伤后变招仍快,青葱玉腕轻轻一抖,已将双手红蓝之人黑衣划破,二人看出莫玄炎最后关头收了剑式,这一剑终不致命。
但“句芒剑”实在太过锋利,红蓝双掌之人胸口血流如注,赶紧退至一旁,想取胸口金创药,谁知手臂一张,立即带动伤口裂开,疼得嘶叫出声,双手红掌之人一击得手,却担心再迟片刻,红蓝双掌之人不免失血而亡,总算没敢再进,回头去替同伴止血。
只此一隙,晋无咎已将呼吸调匀,道:“玄炎,你要不要紧?”
莫玄炎道:“你说呢?”
左手从他腰带中取出一物,投掷上天,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青光火焰在夜空中炸开。
晋无咎曾见过此物,心道:“当日蟠龙谷中,‘剥复双剑’其中一人也曾朝天上丢过这个,还有一开始那姓聂的好像也是,却不知道派甚么用场,是为了吓唬人么?”
其时他与纤纤匿于高处密叶,并不知晓掷出之人为沈墨渊,且彼之“白虎焰”不同于此之“青龙焰”。
手抓、擒拿二人早已见识过“七星太极”,一见转向而来,哪敢以硬力相拼?慌乱间连退带闪将其化解,二人只求速战速决,见莫玄炎扔出“青龙焰”,手抓之人双掌连拍两下,柴房门口银针之人口中发出怪声。
莫玄炎知他意欲继续控制七索之人,左手剑鞘扔出,正中人中,银针之人怪叫才刚开始,忽见飞来横祸,被打得眼冒金星,掉落四颗牙齿不说,更是仰倒台阶一睡不起。
手抓之人又向山坡上右手一挥,立时有人喊道:“妖女在喊帮手,上!”
双方大战至此,晋莫第一次听见对面开口,七索之人抬起头来,止住原地打转,又如嗅得猎物一般,对准自己发出呼呼低吼,想是为银针之人昏晕前的怪声触动,张嘴一吐一息,正为最后这雷霆一击。
手抓、擒拿二人各向两旁退开一步,双手作势欲上,意欲掐准七索之人出手的同一刻,上前左右夹击。
随山间一片闪耀,众人面前突现炫丽光芒,忽绿忽黄似春秋更替,时明时灭如晨曦暮霞,起初难以睁眼逼视,定睛再看时,十道光线绕过地上四人蜿蜒攒射,竟抢在七索之人前头出招。
双方索刃一碰,高下立判,只听几道碰撞声响,“复归龙螭”安然无恙,七索之人手中已无一物,空留满地碎屑,后者被一招震服,呜呜咽咽似哭非哭,反像婴孩牙牙学语时的模样,坐倒在地双手抱头,数息之前还见凶狠如狼,数息之后变得绵顺如羊。
晋莫不以为怪,想他脑部为阴力大伤,不得银针之人在侧发号施令,他原该如无头苍蝇一般。
晋无咎表面占尽优势,却知胜在兵刃而非内力,两股盘龙“太极”相拼,牵动六脉创处,喉头又是腥气涌上,却因强敌环伺,不敢露短,将一口鲜血咽下,心道:“我难以久支,再拖延下去危险至极。”
十指摊开,“复归龙螭”呈十龙共舞,悬浮于指尖之上,逼视一众黑衣人,露出满脸杀气,森然道:“我敬各位都是正道中人,这才百般忍让,你们还要苦苦相逼,是想全部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