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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一行总计三辆马车,老板刘海也没舍得多花些银两单独出辆马车自己坐,扎边儿坐在货车旁边的宽沿儿上。
刘海赶着马车压在中间,马车上躺着四仰八叉的杨画。坠在最后的马车是三位做些体力活的伙计,都是年纪三四十岁的粗鄙汉子,模样没有就有那么一把子力气。看刘老板开的价儿也算公道,三个人也就结伴扎伙暂时舍下家里婆娘风韵犹存的丰腴身子,准备来回跑个十来天挣些银钱给家里饭桌上多添几顿荤腥。
还有一位沉默寡言的壮实汉子在前头开路。一身腱子肉的身子骨气力少说得打死半头牛,杨画咂舌就他这小身板怕是都不用人家砸下来第二拳。
这位壮硕汉子便是刘老板自家请的武头,名叫周横,是个地地道道的青城汉子。几年前一身横练硬功在青古城也闯出名气!传言说他是嵩阳山大佛寺外门弟子还俗,不过他本人倒是不多做解释。
按刘老板的话说,官道上剪径害命的歹人倒是遇不到,可烦就烦在那些穷山恶水靠山吃山的刁民。也不劫你车,也不害你命就是成帮结伙的往官道上一坐死活都不让路。能咋办?火冒三丈和人理论?双拳难敌四手啊!还不是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外抖搂银子,啥时候那群刁民觉得差不多了才把路让开让你过去。这还算是遇到心不太黑的,要是遇到那些个心黑的,一趟下来连本都捞不回来。
关键这刁民不是一波,过了这个山头指不定又在哪个山头遇到一波。所以两地倒腾买卖的商贩大多都请一位颇有身手的武头压路。所谓刁民那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遇到硬茬儿了面子上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杨画这张嘴端的是能说会道,这些年来着实为他省下了好些文钱。才刚出青古没有半个日头就和刘老板聊的火热,只恨相见恨晚的模样,杨画趁机问:“刘老哥,幽岐姓童的人家多不多?”
刘海坐在前边车沿儿上,赶着那匹识途的棕黄老马,回道:“姓童的人家多不多我倒是不太清楚,但在幽岐姓童的敢称大户人家的就只有一户!顶有钱的主儿!”
可以算是财迷的杨画顿时来了兴致,爬起身子往前靠,问道:“怎么个顶有钱?”
“嘿。”侃大山最有意思的地儿就是讲那些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新鲜事儿,刘海一张富态的胖脸露出些许兴奋,“多有钱?说书人唾沫星子都崩干了还要夸上十句八句的那种剑仙听过吧!人家童含金童大老板硬是拿银子请了一位实打实的剑仙看家护院,你说他多有钱!”
杨画默默地吞了吞口水,“我滴乖乖,能请来一尊真正的剑仙看家护院的有钱人!”
“这还不算呢!”刘海意犹未尽,吊着杨画的胃口。
白石镇到底是个小地方,老百姓过日子谁还在乎这些八竿子搭不着边的事儿?几位靠着说书生活的落魄读书人来过几遭,讲了一天足足喝了五壶水愣是没收着一个铜板。自此之后镇上再就没来过说书的,那是杨画唯一一次听着说书。听到刘海说还不止,那指定是有更长见识的事儿,心里急得抓耳挠腮,“刘老哥,你可别吊着我胃口了!”
“嘿嘿,和咱大荆王朝并分天下的铁戈王朝,当今的三军主帅知道是谁不?”刘海当然不会遂了杨画的愿,又问了个不着边际的话。
杨画耿直的摇头,他连大荆的奇人奇事都没听全,哪里知道邻国那些事儿?
“小杨老弟,你这是修道修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修道?”杨画心里腹诽,他每天除了打柴挣铜钱,剩下时候都是和不着调的师傅学画符、布阵一些没劳什子用处的旁门左道。
要说他师傅是正一道真人传些画符、布阵,杨画指定用尽苦心去学,有成之后还能做降妖除魔的道家真人。可偏偏他师傅......就算教的东西名字再唬人杨画也觉得虚头巴脑,反正这么些年就一道名头最不唬人的明静符最有用。
杨画心里所想自然不会全盘托出,应付的笑了两声。
兴许是正讲在兴头上,刘海也不在意。学着那些青石城说书人的口吻般抑扬顿挫,“当今铁戈王朝皇后的亲哥哥,泰不阿!传闻他所立之地周边三里风雨雷电飞沙走石天象不绝!被唤作天象武夫。铁戈王朝皇帝专门为他在王都扶战划出五里空地修建帅府。”这些都是刘海照搬他听过的那些号称走过铁戈王朝国都的说书人所讲,反正图个热闹也不计较真假。
根本没离开过白石小镇的杨画也只当听段说书。一个人身边天天风雨雷电飞沙走石这种说辞就连写山野小说的人都不敢这么写。
“刘老哥,我问童家怎么有钱你怎么说起这位大将军了?”打趣道:“难不成那个童大老板把这位天象武夫也给请回去看家护院了?”
“小杨老弟可真能开玩笑!”刘海也知道杨画是打趣。
“比把这位彪悍的主儿请过来看家护院还生猛!童大老板和这位猛人抢过女人!”
“啊?”杨画被惊得目瞪口呆,他再没见识也知道跟这么一位蛮横又权势滔天的人物抢女人得多有胆气,感叹道:“那个女人一定长得很漂亮!”
“岂止是漂亮!人间绝色也就那样!当年可是一曲霓裳舞艳绝大荆的绝色美人,沉落雁!”
杨画一个没扶稳脑袋咣当一下就撞到了货车的边栏,嗑的通红。
“啥玩意?沉落雁?巧合,巧合,绝对是巧合!就杨三道那副邋遢样能认识这么有钱这么有身份的人物?还能让人家把宝贝闺女嫁给他?滑天下之大稽,天上下金子都比这事儿发生的可能性大。”
白石镇某座山野道观里睡得舒爽的某位中年道人猛的打了个大喷嚏,迷蒙着眼睛自语道:“谁念叨道爷我?”还沾着昨晚饭菜油渍的右手掐指,似是正在推算,过了半会儿才大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