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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堆放,为何上面从来一尘不染,每一个乐器,都能看出静心打理的样子。
有时,她会在那里待上一会儿,听老板调试乐器。
有时,她也会跟他一起弹。
她问过老板,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的待在这里,现在一天也没有几个生意,干嘛不考虑换个地方呢?
只要装修不变,不还是那一家吗?
那次,老板的眼睛里头一次失去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泪滴。
他说,这里是他全部的青春,而这里,也是那些曾经买过他乐器的人的,曾经的记忆。
要是他走了,那些人再回来找他怎么办?
要是他走了,找不到他的人该多失望。
所以,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要等在这里。
后来,穆雨才知道,原来老板等的,不止是那些想要找回过去的顾客,还有他丢了的……爱人。
这里,曾是他们的家。
以前,他和他的爱人共同经营这里,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就消失了。
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板就想着守在这里,只要他的灯不熄,她早晚有一天会找回来的。
可这一等,就搭上了一辈子。
这么多年一晃而过,早就没有希望了。
谁都知道的道理,老板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是,苦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人,也是人生中的希望啊。
还记得每到日落之时,老板就等在店门口的背影,不免让人有些伤感。
也许,他就会这样一直等着,直到死去那天。
别人大概会嘲笑他傻吧。
可真是因为有了这种等待着的傻人,才有了穆雨手中的这把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吉他。
如果没了他,穆雨又从哪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回忆呢?
所以啊,穆雨还是希望着,老板能有梦想成真的那天。
而自己,也会有那一天的。
“真的,好久没去他的店里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健在,是否还守在那里?
总之,那天抽出空的时候,去看看好了。
毕竟,那里也承载着许多快乐的时光。
手轻轻放置在吉他盒上,舍不得打开。
除了吉他本身,穆雨所回忆的,还有她八岁那年的事情。
其实,早已说不清楚那年是几岁了。
只是依稀觉得,那阵还小,但是记忆,确是蛮清晰的。
关于母亲的一切,她都会格外珍藏。
生怕忘掉一丝一毫的她,会专门写好几本日记,只为记住从前。
或许到老的那一天,她还可以偶尔拿出来看看。
不过,她的想法似乎有点早了,因为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到需要翻看日记,才能想起来母亲的事情的地步。
那年是夏天,她跟着同班的同学去了人家家里。
同学是个很低调的人,从来不会张扬自己家里有多少钱,可事实上,人家真的是个很有钱的家庭。
一进大门,就能直接看到他们家的唯一一台钢琴放在大厅。
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是唯一一台呢,因为他们家还有很多乐器。
而且都不止一件。
于是,钢琴这种大件,就成了他们家的唯一。
同学就是学琴的,好客的她亲手弹了一段给穆雨和其他去做客的同学听。
在那之后,穆雨就迷上了钢琴。
回到家,就非缠着母亲给自己买。
可惜那阵,穆河的事业出了问题,母亲的嫁妆也几乎消耗殆尽,实在拿不出钱给她买。
就算有,家里也放不下,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穆雨还小,喜欢的物件没有得到,心里总归是不舒坦。
一连几天都兴致不高。
穆母看她如此,也是打心眼里想满足她,因此,穆雨就得到了一把吉他,来代替钢琴。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喜欢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有了吉他可以研究,自然也就忘记了想要钢琴的那个心愿,一心一意的玩起了吉他。
然而你她好像没有什么天赋,自学成才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又过了一阵,穆母给穆雨请了个家教,专门教她吉他。
就这样,随着一天一天过去,穆雨对吉他的兴趣越来越大。
最后,干脆就一心一意的学着吉他。
比她对以往任何一件事都专注。
尽管后来,她靠着自己真的学了钢琴,也买了一架,可那把吉他,也永远是她的心头宝。
母亲过世后,就一直好好保存着,直到离开家的那一天……
“你这个逆女,走啊,你走了,你母亲的东西,还有你的东西,我全都扔了!”
“既然你不愿意再待在我家,那从今往后,家里就不会有你们一丝一毫的痕迹!”
穆河的咆哮声至今不忘,他那么一个冷血的人,向来是说到做到。
恨只恨当年的自己太小,没办法将那些东西全部带走。
后来混出头,穆雨就拜托别人打听。
得到的答案是,除了几件贵重的留下外,剩下的,一样没留。
这么多年来,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总算收集回了一小部分。
可剩下的,包括那把吉他,全部都不知所踪。
只是,回来之前,穆雨又了解到了别的事情。
所以,她才认定,穆河手里,一定还留着些什么。
但她不能确定的是穆河到底会不会留住那把吉他。
也许最后,还是这把吉他,代替从前。
“很久都没弹过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掸去盒子上面的浮灰,打开盖子,动作轻柔。
当年买到以后,穆雨高兴了好久,也弹过一阵,可惜后来因为别的事放下了……
然后,再也没有拿起过。
放弃一件坚持很久的事情,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就像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的绝望,是通过多少件事情累计起来的。
压垮他的,又是最后的哪一件事?
其实想想,一切早有征兆。
当年,那件事不过就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这么久过去了,她倒是看开了。
“既然闲得无聊了,那我就再弹一次,没有听众,也免得出丑。”
手指摆好位置,没想到再一次触碰到弦的时候,自己一点都没有生疏。
还是记忆中的熟悉感啊。
没有调弦,这么多年,一直也没碰过,该在哪自然还在哪,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