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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云?”袁士元听到有人问。
她抬起头看向天际,午后耀眼的日光晃在她的眼睛上,让她下意识垂下眼闪避。再睁开眼时,那云竟快速朝她的反方向移动起来。
“是浓积云?”她听到自己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你再仔细看看。”
说来也是奇怪,那人声音刚落,天上的云似乎就变了模样。看上去,没有了浓积云特有的圆弧形轮廓,连带着阳光也被那云遮去了不少。
“积雨云吗?”她有些喃喃的说道。
“错了,是鬃状积雨云。”
“那不也是积雨云嘛。”她小声嘀咕道。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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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士元从床上睁开了眼睛,有些惊魂未定的环顾四周。同住标间的前辈已经在梳妆台整理头发了,闻声回过头来对她笑:“起了?”
“嗯,”袁士元也朝前辈回以微笑,意识回归她忙去床头翻找自己的手机。
“不着急,时间还早着呢,”前辈转过身继续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我一会儿要早走去找一下同事,就不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整理完头发,前辈站起身对着袁士元叮嘱:“自己注意点时间,收拾好了就赶快下去。”
袁士元点头:“好嘞,今天咱们一起加油。”
“嗯,等着你的好消息。”前辈走出房间,轻飘飘的关上了门。
袁士元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时间显示北京时间7点13分,八点半集合,确实还早。
袁士元突然就放松地将自己连带着手机都扔回床上,揉着一跳一跳的眉心,长长地舒了口气。
“梦都是反的,今天一定旗开得胜!”
收拾妥当的袁士元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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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时间还早,酒店的食堂人并不多,看着菜色丰富中西餐俱全的长桌供应,端着餐盘的袁士元想起了昨晚的梦,那人在梦里对她说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袁士元很是烦躁的叹了口气,再回看那些菜色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随便拿了一些找了个空位,草草吃完正准备走的时候,有人端着餐盘坐在了袁士元的旁边。
“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啊是的,您也是?”袁士元抬头,一位中年妇女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来人点头,袁士元礼貌的回以一个微笑:“快八点了,您可要抓点紧了。”
来人微笑:“我吃饭很快的,一会儿一起走?”
袁士元闻言又坐了回去,笑道:“当然,我等您。”
“你在哪儿工作啊?”
“啊没有,”袁士元哑然一笑,“我还在上学。”
“大学生如今还会看云,确实难得。”
“平常随便看着玩的,这次主要是来见见世面。”
来人点头微笑,没再说话。果然如她自己所言她确实吃饭极快,三下五除二就消灭掉了盘子里的食物,从随手提着的包里掏出手帕纸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对着袁士元笑:“走吧。”
路上那人又和袁士元聊了许多,说她叫陆澄,是当年兰州气象学校的那批中专生,如今已经工作快三十年了。说起她从前年轻时候看云的经历,甚是怀念的笑道:“那会儿可没少被师父说。”
袁士元也笑:“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们老师也总让我们严谨认真呢。”
“这倒是,咱们气象这行啊,怎么变怎么改这态度也不能变。”
两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比赛园区。这并不是她们第一次走进这个园区,昨天彩排的时候她们就和工作人员来过这里,只是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园区里多了许多印着“观云识天”和“人机争英雄,气象保民安”字样的旗子。
袁士元盯着随处可见的“观云识天”字样片刻失神,五年前,全国地面气象观测自动化才刚刚开始,五年后,人机对抗“观云识天”大赛却已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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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士元是90后,生在北方,长在气象大院。从小就看惯了气象观测场的一草一木,习惯了每天抬头去望形状各异的云彩,习惯了电脑屏幕每隔一个小时就弹出的观测提醒。她曾以为,她长大了这种观测方法也会一直继续。
可如今,观测簿、自记纸、2B铅笔这曾经属于气象基层业务人员的“三件宝”,却已经退出气象观测的历史舞台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自动,是人机对抗。大数据的背景下,每一个行业都在蓬勃发展,气象大概也不会例外。只是下一个五年,下一个十年,观测又会是什么情景呢?
袁士元不知道,也不敢想。就如同当初开展全国全自动观测的时候,她也不敢想真的实现了全自动之后观测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那些未来,似乎是那么远,远到遥不可及,却又似乎那样近,近得近在咫尺。可她却只能看着,朝着光亮追赶着,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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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他们机器识云是怎么个识别方法,会和咱们看云一样吗?”袁士元问。
观云识天人机对抗大赛,顾名思义,有两个赛道,分别是人工识云赛道和图像算法赛道。人工识云赛道就是陆澄、袁士元这些肉眼识云的人的比赛赛道,图像算法赛道就是使用机器算法让机器识云的人的比赛赛道。决出排名后,两个赛道的第一名进行最后的角逐,代表各自赛道争夺人机对抗大赛的第一。除此之外,其他成绩均不互通。
“不清楚,但原理应该是一样的吧,不然看云的结果也不对啊。”陆澄答。
袁士元点点头表示赞同:“就是不知道他们算法是怎么来的,有机会我也去尝试一下。”
陆澄闻言拍了拍袁士元的肩膀笑道:“那就是你们这一辈的事儿了,你瞧对面赛道的人都多年轻,但都不是咱们本专业的,你好好加油,争取哪天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也就想想,”袁士元笑着摆摆手,“等我学成了,估计更年轻的人早都做出成绩来了。”
“年轻人得有年轻人该有的想象力和自信心啊。”陆澄笑着打趣。
袁士元附和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她的自信心,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生生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