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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多远,孤魂野鬼便多起来,也见识何为阴森鬼蜮。
有那恶鬼当街开炉煮肉,将人形兽魂洗涮干净,剔骨蒸烤,食客大快朵颐,津津有味,还点评一二。
当街小肆,挖心掏肝,买卖无异,兑了冥玉自去逍遥。没有规矩,交易抢夺横生;没有长幼,尸婴吞噬老妪;没有怜悯,尸骨堆积如山。
似花主这般细皮嫩肉地抱着一位美貌女童,路边角落中的鬼怪都馋的流口水,有想要一饱口福的,有那色欲熏心的。说穿了,在城外这片地带,便不属于酆城管辖,自然没有什么规矩。
但也只有失去灵性,神魂将近于无的鬼怪才这般肆无忌惮。真正存些清醒的家伙,皆对这群人敬而远之。不说他们从那渡口而来,花主魅意中夹杂的劫气,更可怕的是跟随的窃臧,阴沉气息几乎实质,升起不切实际的念头便是找死。
说来它们也是可悲,进不了城,实力低微至极,蜷缩在角落一旁。连最基本生存的权利也没有,城里想来打捞些尸骨,便抓些回去,想压榨点尸油,便诛杀几个,谁会管他们是否有灵智呢。反正冥河之巅,无尽骨魂,最不缺的就是这般愚昧懵懂的鬼怪。
幽冥之众的修行,乃聚沙成塔,劫数运道。说白点,就是看命,日复一日地纳取阴煞,经历劫难。若是命好,机敏些,活下来便有机会再进一步;命差的,沉入冥河,也就再无牵挂。
虽然看起来阴森恐怖,却依旧存着一丝原始的规则,杀戮不至疯狂,侵蚀不超界限,勉强在混乱与秩序间达成平衡。
一行人行向城门,忽地前方聚集众灵,有无头尸首,有虎骨狐皮,青灯暗影,齐齐驻足原地,于这片杀戮之地,竟然难得的安静。
花主看了一眼,本不欲多事,可围观众灵渐渐散开,只见一位披着长袍的僧人走出来,边走边说着,恰好行至花主身前。
“刚刚说到,中州诸朝被那妖女祸乱,几大顶尖帝庭相争不止。此女自然是倾国倾城,绝世无双,能让几位帝子为之心乱,却也不过诱因。”
讲到此处僧人抬头看了眼花主,又低头看向昏迷的银,随即周边所有目光都投射而至,仿佛看到那位妖女。
原来是个说书的和尚,可这般鬼蜮阴城,也有讲古先生?不说他故事是否精彩,这些残魂孤魄,有闲心听吗。
“说是诱因,自然是那几位帝子初见倾心,理智尚在,想着追求一番,后面被彻底迷倒,故而争执,却仍在控制之内。
可诸朝争执千年,矛盾极深,作为帝子便想争那一口气,压倒另一方。大打出手,固然有侍卫护佑,一人损了根基无法修炼,一者翻了气海伤势颇重,更有一位奄奄一息,回到朝中便一命呜呼。
这可闯了弥天大祸,那帝庭自然不会去想女子祸端,如此结果必然要对方承受同样痛苦。可对方哪甘心受辱,两家争斗,又将诸朝卷入,顿时人间混战,民不聊生。
可谁也未曾想到,此番争斗旷日持久,越发激烈,整整维持数百年。将声名赫赫的古朝埋葬,战火纷飞不曾消停,至今依旧,甚至还要延续未来。
及至最惨烈之时,人肉为粮,夫妻互食,天火降临,洪水肆虐,本是最为人杰地灵之界,荒芜一片,灾祸延绵。妖魔横生,巫幽崛起,想停已停不下来。
由此,才想起最初之因,乃一妖女起源,可谓祸国殃民。”
讲至精彩处,一句论断,道尽缘由。可周围那些榆木尸骨,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在听说教一般,只是目光随着那僧人移动。若非不曾上嘴,还以为是等他说完再吃了呢。
“诸朝公认此女为祸世妖女,引得天怒人怨,是大战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
话又说回来,区区一名女子,纵然生的天姿国色,引动帝子春心,是她的错吗?
我看未必,终究是那人心贪婪,功德不满,名利挠心。所谓世仇国恨,历代恩怨,也不过是利益纠葛。勉强安宁千百年,却再也忍耐不住。
强的欺弱,弱的吞虾,总有那不平之心,世间贪婪,方生祸乱。”
“啪啪啪!”
诡异地静谧下,竟然传来几声鼓掌,原来是花主感慨:“常说红颜祸水,可那些帝子道童,不也是修为不净,才沉迷色念。
我看这所谓的女子,倒是个奇人,乃是上天派来考验他们的。”
窃臧身处一旁,始终没有说话。
刚才被挡住去路,花主看向这位鬼仙,窃臧自然有作查探,不过寻常凡俗,有些根基,特别是通过此番聚众讲书,想必修炼某些秘法,却也无妨。
故而花主出声,也算试探,倒要看看有何花样。
僧人听得有人赞同,微笑点头,却也没有回复,只是继续言道:“传闻此女乃妖狐化作,得尽人间魅意,一颦一笑便能勾得男子魂魄,更是阴媚极致,浑身是宝。不说容颜是否第一,单是阴性魅惑,天下十分她独占七层。
也怪不得几位帝子心动,若是能与此女欢愉,必定对道术有所增进,再有美人倾心,简直人生快意。
若是这般,闻道亦不在话下。”
僧人回转几步,渐渐向回走去,周边鬼魂也跟着挪移,并且收缩起来。
听到此处,花主摇了摇头,却只当此僧之话多为杜撰。不说什么中州诸朝,多年战乱,似乎还编的有模有样。若真是那般地位,什么样得女子得不到,还会为一个狐女引得大乱?
何况怎样得女子,才能称得上独占天下七分魅意。花主自衬修炼魂欲有得,举手投足可惑男子,却也是寻常生灵。真正精深,方知魂欲本质乃真我之欲念,比起一个美人,道行、王朝、权力,不是更加有吸引?
摇了摇头,便准备起身离去。
“那狐妖身周还有两位姐妹,其一据传乃玉石琵琶,生为玉石,雕作琵琶,日久成精,吸收天地阴气,倒也生的一副好皮囊。
不过与其站在一起,便是米粒之珠与皓月之光,在那事之后便失了踪影,也不知去到哪里。”
花主迈步远去,窃臧跟随而走,看来这僧人插标卖首之辈。
僧人望着他们离去,也不挽留,只是笑容微微盛了几分。
只因一道飘忽不定得身影站立身前,紧紧凝视着他。
“老僧在许久之前见过那姐妹一面,不想如今再次见了其痕迹,只是不知可曾安好?”似乎向着空气问话,可若能观得虚空,便见他盯着得正是荒的胸骨,其上一道金色印痕留存。
于是阴风拂过,细微尘埃滚动,化作一语。
“死了!”
寒霜渐起,劫数自酝。
荒知晓,眼前这人,绝非等闲,等的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