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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孟渡驶出极远,荒、棕婉及罪骨齐齐来到船首。
一道黑光闪耀,落在阴影之间,话音却未见虚弱:“此事已了,不必担心那朱棺之灾。
冥河失落岛屿乃洪荒自上古年间坠落幽冥之处,灾劫常驻。有些因年代太过久远,已彻底陨灭。可有些时光不久,还未曾磨掉痕迹,故而会有些残留劫难。”
“不要动那傀骨,让其自生自灭。最近闭关即可!”窃臧说罢,身影消失一空。
罪骨颅中魂火一顿,倒是颇为惊愕。孟渡之上发生了这般侵蚀,有太多谜团未解,窃臧竟然只撂下只言片语便退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受伤了!”荒几乎笃定地说道,“能吩咐这么几句,也是怕有人不知好歹,让我们互相监督。”
两人听后亦没有过多惊讶,其实心中亦有猜测,只是不敢明言。刚刚那朱棺如此诡异,险些将孟渡掀翻,其恐怖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若是让棺材在船上揭开,会有什么后果,他们不晓得,总之逃无可逃。就算是荒,也不觉得能活下来。
不过孟渡明显不是普通的船,能够在冥河穿行,永不沉没,其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实力。与其说是窃臧击退那朱棺,倒不如说是其辅助孟渡退敌。
怪不得窃臧一心想要孟渡支配者的地位,有此船在手,冥河之上方能遨游。不过缺陷也同样明显,遇到此等危机,窃臧全力出手,丝毫不留余力。反倒是一直在背后的丈八跃,甚至没有露面。
不晓得庆宗未亡,会不会也必须出手御敌,想必此船与几位接引者之间有更深的联系。
此冥河之间,陨落便再无可能生还,似乎笼罩着比四象瑰玉还深无数倍的法则,禁锢八方。纵使荒的生灭之罡,在此地都被压抑到了极致,难以运转。故而窃臧小心谨慎些,倒是应该。
荒行了几步,看着依旧挂在舱外的傀骨,开口问道:“你可知晓他的来历?”
听得此言,罪骨明显犹豫片刻。
之前纵使他八面玲珑,有意交好荒等人,也是讨得信息。却依旧是戛骨陵的,况且傀骨这位首领仍在,便震慑着他们。一些获取的柳河陵消息,自然早已告知众人。
可如今,望着被吊在魂缰上任凭宰割的傀骨,面对着敢与渊心宗鬼仙争斗,投靠窃臧的一方,他没资格隐瞒什么。
“其实我也知之不多,只晓得他是外来之客,约莫着有几十载罢。拉着一辆木车,上面放着一副乌黑棺材。
戛骨陵的棺材与别处的法相囚阵不同,乃是真正长眠之地,也是最后的保障。通常来说十三陵间,寻常殒命,不过失却魂魄灵性,而戛骨陵的骨头,由于魂火寄藏于骨,湮灭之时须得有祭物留存,否则再无回魂之能。
而棺材中放置的源骨,便是最为宝贵之物。”
骷髅头魂火跳动无常,看得出是在揭露老底了。
“可能是指骨、头骨,或是其它的位置。放置在布好的棺中,留一份保险。”
便在此时,棕婉疑惑问道:“为何非得是棺木,不如寻一灵性宝物,常埋地下,岂不妥当。”
罪骨颇有些阴森地说道:“本来就是亡者,入棺安眠岂不正常?
缘由已太过久远,据说陨灭多次,沦为无智道渣,封于棺内,免得落进冥河。
也有说棺木乃幽冥之兆,兴隆旺盛,活人有宅院大门,死人自然有棺材睡觉,阴阳至理。
当然,还有一说。棺为身碑,若有往生缘法,可书己名,重归幽界!”
看着有些震惊地棕婉,罪骨忽地裂开大嘴巴,笑道:“花主也信这等谣言?想必柳河陵亦有复生传言,可谁又真正见过呢?
既已身死,棺又如何,墓又如何,不过外物。就算留了源骨,坠入冥河如何得活?”
见罪骨意有所指,棕婉看向那吊在魂缰上得尸躯,难得点了点头。
“也是!”
一时之间,气氛忽然静谧下来。
荒沉思不语,其实他明白,棕婉问这话,一半好奇,一半是为他出口。须知他此刻的形态,不过白骨骷髅,披了一张画皮,从不知名处来,追寻未知之地。
这棺材,身牌,是否有些联系。可惜他也不晓得,按理说其苏醒之时乘坐在那小舟之上,从冥河飘来,与棺木没有丝毫相关。可回想那虚空之焰只剩三朵,冥冥之中似乎那沉眠之际,又有些故事,或曰,灾劫?
“他到达戛骨陵之后呢?”
“之后便有些平淡,就常驻于地,不显山不露水,身旁却多了些追随之人。那祭骨,媚骨,均是其族人。”
“族人?”
“一棺未必一源!”
棕婉点了点头:“怪不得敢随傀骨登岛直面鬼仙,纵使庆宗是假的,可其实力也绝对不弱。
不过你原来是个不受重视的外人啊!竟然能混的名额,看来这张大嘴倒是能说。”
这番挤兑,倒是显示出春暖阁老板娘的话术,压得罪骨想言不能言,最后只道:“也是渡劫之时缺我一道,凑巧罢了。”
荒打断两人吵闹,说道:“如此看来,傀骨有他自身的秘密,此次停岛,恐怕是故意顺窃臧之意,又联络庆宗,他此行的目的极有可能便是登临此岛。甚至酆城名额都未必是其首选。”
虽然看起来间隔极远,甚至两者八竿子都打不着,可荒内心却隐隐将两事联系在一起。
棕婉却言道:“毕竟几十载过去,他怎么会知晓今日有一冥渡来此,且恰好登岛,一切都看似偶然。”
罪骨魂火坠了坠,盯着荒说道:“看来你知晓我的意思。本来我也不怀疑此事,可孟渡之上的朱棺,与当时傀骨拉着的几乎一摸一样,不过是颜色变了。”
听到此处,花主几乎惊了一跳,看向被悬在外面的傀骨,浑身泛起冷意。
“他是故意的!”
荒忽然言道:“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回舱罢!”
拉住略有些惊愕地棕婉,便向卧舱行去。
罪骨也没多说,望了一眼魂缰,反身而去。
这小小孟渡,人心诡谲,曾以为有心人不少,却想不到各个都是,倒是深不见底。
如今窃臧支配孟渡,罪骨明言,看似是投向自身,以表忠心,可未必没有透露跟脚与窃臧的想法。
暂时来看,窃臧稍胜一筹夺得支配。却立马遭受反噬,受了伤势。既然窃臧能拉拢荒,为何跃八丈不能与傀骨达成协议,如今看来他不出手隐于幕后,似乎也现了些许端倪。
如此看来,输赢还未见分晓。
孟渡以固定的速度驶向远方,船外景色惊悚却又迷人。
望着冥河中漂浮岛屿,荒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梧桐涧,那处赤阳之地,是否同样坠落在这片冥河,曾经的村民化作鬼怪,能否熬过幽冥侵蚀?
说来从大荒离去十年,昏睡之中亦不知多久,修者光阴如逝,从此地回归酆城又得几百黑。心中却没有丝毫不适,若非劫难横头,百年转眼而过,倒是唏嘘。
争来争取,荒骨沉海,小河泛舟,鬼蜮魑心。
倒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