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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漾被带刀侍卫拖出去之时,还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咆哮和撕心裂肺的哀嚎!
苏心漾犹如待宰羔羊一样任人摆布,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也许对于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苏心漾来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苏心漾被拖出门槛时所吐出的最后一个字,仅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不”字!
只是这一个“不”字的尾音却是被无限拉长,道尽了满满的委屈和心酸!
而苏少博为了纪念自己和她多年以来的母子之情,则是从隐隐闪烁的眼眸当中勉勉强强挤出一滴眼泪。
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犹如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夹杂着多年以来的母子情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少博闭着双眼,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进而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相当绝望地回了自己的冷睿宫!
从今往后,这万柳宫便是再无一人居住,昔日那位母仪天下的城主夫人,亦是不复存在!
……
另一边,苦无终于挣脱了戚茂梧的束缚。
而在挣脱束缚之后,他自然而然是要去找苏少博了,毕竟苏少博在这个时候最是需要有人安慰。
经历如此变故,想必是谁都会灰心丧气、失魂落魄。
而且同是天涯沦落人,苦无身为与之同有这种体会的前辈,更应该富有耐心地劝解他、安抚他,免得苏少博因此打击而一蹶不振、消沉遁世。
苦无迈着沉着稳健的步伐,慢慢悠悠地步入冷睿宫中,发现苏少博正独坐于凉亭之下一人饮酒醉!
他的脸颊虽不曾红晕半分,但脸上的神情却很是迷离,颇有一副神思恍惚、心潮起伏的感觉!
那黯然失色、暗淡无光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苦无,自己的人生已经没了希望的曙光!
苦无见此情形,不禁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同时还控制不住地微微摇头,唉声叹气,想来定是为方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感到格外惋惜。
他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步入凉亭之中,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一屁股坐在了苏少博的对面。
苏少博正要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但一看到苦无来了,便想起了自己的待客之道。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其味无穷的笑意,进而把自己手上的酒樽递到苦无面前,挑了挑眉头,并用一种略带轻浮的语气,饶有兴致地打趣道:“来点儿?”
苦无怔了一下,一时之间,面露难色、满脸愁容,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在内心好一番挣扎过后,还是坚持不懈地把面前的酒樽给推了回去,进而坚定不移地拒绝道:“出家人,不喝这个。”
“不喝这个?”苏少博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苦无,不敢相信地说,“我只听说过出家人不喝酒,但什么时候连这个都不喝了?”
苦无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一把抢过苏少博手里的酒樽,拿到面前仔细一嗅,而后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地吐出一个字道:“茶?”
苏少博轻声笑笑,更进一步地解释道:“上好的龙井。”
苦无心中一震,身子一颤,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没想到自己竟是对此失算了,于是乎,果断把这酒樽里的龙井一饮而尽,不自罚一杯的话,都对不起先前对苏少博的误会。
苏少博的嘴角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进而有意无意地自嘲道:“父王已经瞑目,母后又被我打入冷宫。现如今朝野上下,动荡不安,乱臣贼子,虎视眈眈,奸邪之辈,秣马厉兵,纷纷觊觎那空缺出来的城主之位,我身为当朝太子,又岂有在此饮酒消极的道理?若是当真如此,那岂能对得起我父王的在天之灵?”
苦无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进而心悦诚服、表示赞同地附和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的觉悟如此之高,这回倒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诶!”苏少博伸出一只手,摊开五指,挡在面前,不慌不忙地提出了异议道,“苦大侠万万不可这么讲。先前我因宫中凶险,不得不装疯卖傻,伪造出无心政事、昏庸无能的假象,的确是给苦大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故而苦大侠会如此想我,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回我却是完完全全地想错了。”苦无低了低头,惭愧一笑,真心实意地自愧不如道,“太子殿下比我想的还要坚强得多。我原以为无论是谁经历如此变故,都会浑浑噩噩、萎靡不振一段时间,但太子殿下再怎么悲不自胜、伤心欲绝,却也不曾通过借酒消愁来发泄。恰恰相反,太子殿下的心中有一道尺,一道恰到好处不逾矩的尺,这点倒真是让我深表敬佩。”
“苦大侠过誉了。”苏少博面带微笑,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我身为父王唯一的皇子,理当肩负起守护临安城的重任。苦大侠觉得我大义凛然、古道热肠,可实际上,这也只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罢了。父王已经驾鹤西去、魂归西天,而我为人臣子,又岂有不懂点事儿的道理?苦大侠,你说呢?”
苏少博一边这样说着,还一边往自己和他的酒樽里倒满了茶水,进而举起自己这边的酒樽稍稍往前一递,是要与苦无碰杯的意思。
苦无轻声一笑,恭恭敬敬地与之碰杯。
伴随着“砰”的一阵清脆声响,双方便是不谋而合地把酒樽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恣意潇洒,好不快哉!
……
话分两头,苦无和苏少博坐在凉亭下谈笑风生、谈天说地,而边映棠却是帅气十足地把双手背过身后,笔直地立于城主府的某个湖畔前。
她面朝波光潋滟、波澜不惊的湖面,在此驻足停留、按兵不动,屏息以待、翘首以盼,望穿秋水的模样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没一会儿的工夫,边映棠身后便传来一阵雄浑粗犷的声音道:“参见教主!”
随着镜头的延伸,原来边映棠所恭候之人,正是影教的右使,断崖子!
断崖子低垂着脑袋,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边映棠的眼睛一闭一睁,暗暗喘了一口气,进而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回过头,郑重其事地下令道:“起来吧。”
“谢教主!”
听到边映棠的吩咐,断崖子这才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武功虽不如断崖子,可这下达的命令倒是屡试不爽、百试不厌。
边映棠于胸腔内吸足一口气,很是直接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断崖子垂下脑袋,识趣地双手抱拳,试探性地询问道:“不知教主何时离去?”
边映棠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进而兴致勃勃地开玩笑道:“怎么?我才刚来没多久,你就这么想着要我走了?”
“呃!属下不敢!”断崖子把脑袋更往下沉了一点,就连语气之中也带了几分惊恐的意味。
边映棠长叹一口气,直起身子,挺起腰板,进而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不出意外的话,再在这里过一晚,苦无那和尚就要启程了。”
“原来如此……”断崖子神色愀然、面色凝重,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扼腕叹息道,“要是能再快一点儿的话,就好了。”
此言一出,边映棠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进而一针见血地犀利提问道:“断崖,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总是奇奇怪怪的?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情?!快说!”
“属下不敢有所欺瞒!”断崖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紧张得直接跪了下去,进而毫不遮掩地如实相告道,“只是为了教主的安危着想,属下恳请教主,远离苦无一行人等,速速离开这里!”
边映棠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炯炯有神的目光当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腾腾杀气,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把你所知道的,从实招来!”边映棠面不改色心不跳,霸气侧漏地放下狠话道,“我要你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尽数告知于我,要是出了半分纰漏,我定当唯你是问!”
“这……”断崖子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硬生生地自己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飘忽不定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在内心好一番纠结过后,愣是迟迟做不出决断来!
“还不快说!”
随着边映棠一声令下,断崖子才把心一横,勉为其难地坦诚相待道:“是!其实……雇佣属下的人,乃是临安城的护城大将军,魏定成!”
“魏定成?!”边映棠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满脸都是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犹如三千尺瀑布一般沿着脸颊飞流直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边映棠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进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回想着魏定成这号人物。
边映棠细细想来,自己对他的印象着实是少之又少,好像除了见过一面之外,便是再也没有其他过多的了解。
苏心漾毒害城主,罪大恶极,分明已经落入法网,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如果真是魏定成的话,那事情恐怕就没有自己所想的这么简单了!
想到此处的边映棠心弦一紧,就连瞳孔也是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心里顿时有股不详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茫然无措的眼神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从无限的遐想当中回过神来!
“居然是魏定成雇佣的你?”边映棠的眉头紧锁,好似荆棘丛生,进而目瞪口呆、诧异万分地说,“先前你一直在苏秉国的寝宫外镇守,我一度以为雇佣你的人是苏秉国。可没想到到头来,真正雇佣你的人是魏定成?!难道让你在苏秉国的寝宫外驻守,也是魏定成的意思?!”
“正是!”断崖子斩钉截铁地加以肯定道,“属下千里迢迢赶到临安城,并负责在苏秉国的寝宫外镇守。这一切从始至终,属下都在按魏定成的命令行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边映棠一针见血地犀利提问道,“他不过是临安城的护城大将军而已,这好端端的,他雇用你干什么?”
“属下不知。”断崖子老老实实地答道,“属下也仅仅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而已,至于其它的事情,属下没有过问,也无权过问。”
边映棠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进而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而后头头是道地分析道:“魏定成肯下血本聘请我影教的右使,肯定自有他的用途,绝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地做出这种事情。只是他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那我们可就不得而知了……”
边映棠想着想着,不禁神游天外、灵魂出窍,一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半天回不过劲儿来。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之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
百思不得其解的边映棠当即就“啧”了一声,进而一本正经地言归正传道:“断崖,魏定成当真只是让你在寝宫之外镇守而已,就没再交代点儿别的什么东西了吗?”
“这……”断崖子思虑片刻过后,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然后才忧心惙惙、惶恐不安地说,“魏定成聘请我之时,就说是让我镇守在苏秉国的寝宫之外,除了那几个特定的人选,不得不让其他人进入苏秉国的寝宫,免得打扰到他休息。”
“特定的人选?”边映棠拧着眉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念了一遍,进而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是谁?”
断崖子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正色庄容地告知道:“城主夫人苏心漾和伺候苏秉国进食的婢女柳彩彩,另外他还特意嘱咐,如果戚茂梧和太医要进去探望,也是万万不能拦着。其余的闲杂人等,一律拒之门外。”
“竟有此事?!”边映棠振振有词地娓娓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苏秉国的安危着想,还是为了让苏心漾和柳彩彩有天衣无缝的可趁之机呢?”
断崖子眉梢一紧,同样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进而眯起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教主的意思是?”
边映棠的心里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她还是不紧不慢地微微摇头,不甚确定地臆测道:“苏心漾虽然已经受到了她应有的制裁,但她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却是迟迟未曾交代。如果这件事情再把魏定成也牵连起来,那说二人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也是极有可能……”
“原来教主怀疑他们是一伙儿的?”
“怀疑,那也仅仅只能是怀疑而已。”边映棠有条有理地说,“这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恐怕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确认才行。”
边映棠说完以后,断崖子便是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只是忧思神伤的样子仿佛是有什么顾虑一般。
“对了。”边映棠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你之前为什么要让我速速离开这里来着?”
断崖子愣了一下,进而条理清晰地全盘托出道:“魏定成下达了新的指令,今晚戌时,谋权篡位,他会率领一百亲兵逼宫,并命我在城主府的周遭布下火药,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边映棠的瞳孔放大到极致,眼珠子猛地向外瞪了瞪,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魏定成的真实目的竟是这个?!他竟然会有如此的狼子野心?!”
“他确实是这么跟我讲的,至于其他的,属下不敢妄言。”断崖子郑重其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