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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浩轩是真正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哪里经得住一天滴米不进?虽说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但依旧要作出那种氏族大家公子的气派。哪怕再饿,也得是细嚼慢咽。
练浩轩妻子晏氏是喻州府城一位富商的掌上明珠,那富商在喻州府城有足足五处酒楼的产业。虽说士农工商,商贾在其中只排末流,但大幸的武人在市井阶层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
毕竟以武犯禁是历朝历代屡见不鲜的事,也是每一代皇帝都十分头疼的事。试想当你历经险阻毒计终于能执掌天下权柄,临登帝位,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能突破重重侍卫将你击毙。
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忍受这种事情,能掌控天下万民之生杀,却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主宰,何其可笑?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
凭恃武功以匹夫之力祸乱天下的事情并非没有,数百年前的大越朝曾有一淫僧,竟将毕生之志定为占据国色志上所有的女子。最后竟是在一个深夜潜进皇宫玷污了当时的大越皇后,虽说那时大越朝已经式微,但头上抹绿草这种屈辱一届布衣都受不了,何况一届君王?据传那一国之君龙体本有旧疾,听完此事当时便驾崩了去。
到了大幸吞越之后,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度发生,便设立了勘隐司。专职收纳江湖武林高手为朝廷做事,同时以大内高手制衡江湖高手,便是所谓的以武制武。
练醇坐拥雪珀山庄可谓是喻州当地的地头蛇,庄下供养百余宾朋食客。文生、大夫、武师、琴师三教九流皆有。加上从他爷爷起便开始训出的一批护庄武夫,不可不谓是一大势力。加上练浩轩的妻子晏氏是那富商唯一的嫡女,光是当初嫁妆都是喻州府城的一栋位置优异的酒楼,所以庄上金银细软更是不计其数。
对于练醇而言,门楣与门当户对是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只可惜自己庄上还是以武为主,不然若能给练浩轩找到一个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才是最好。
练浩轩细嚼慢咽吃下了三碗白饭,才终于是打了个饱嗝。
“晚上不必做我那顿,庄上有一友人约好与我下棋,我去他那里。”
练浩轩对着自己的夫人开口,两人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不上什么感情。晏氏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了三个字:“知晓了。”
练浩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听闻你去找紫玉的麻烦了?下次别再那么做了,你毕竟是少夫人,何必自屈身份?”
听闻练浩轩的话,晏氏心中也是有些委屈:“那你为何又自降身份去帮那丫鬟求情?”
练浩轩苦笑:“毕竟是一起长大了的玩伴。”
“只许你与她玩,我便不能骂她?你也知道她只是个丫鬟,那她更应该有自知之明,一个丫鬟整日溺在你少庄主边上,你不怕人说闲话,我听着都烦。”晏氏大声道。
练浩轩微微皱眉,都说妇人善妒,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妻子的性子。即便她开口中伤紫玉,自己心中微微恼火但依旧尽量平复心情开口:“庄上谁敢说那闲言碎语你以后告诉我就是。”
晏氏闻言冷笑:“怎么?告诉你?你还能把他们舌头都拔了不成,做了丑事还怕人说?”
练浩轩也是听她尖酸语气再难抑住心头怒火,他开口反问道:“做了什么丑事?即便我娶了紫玉,让她当妾,你又能如何?”
晏氏一时不敢相信练浩轩会说出这种话,竟是眼含泪光嘴唇翘道:“我爹和你爹做过约定,你练浩轩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我才嫁到你们庄上,你现在想出尔反尔?”
练浩轩本就因为近来种种糟心事烦闷不已,哪管三七二十一:“就算是又如何,你整天在庄上听风就是雨,我练浩轩堂堂正正做人,紫玉四人现在都是完璧之身,我怕谁说?你自己疑神疑鬼,我有什么办法?”
晏氏一把将桌上的一个白瓷玉瓶举起向地上砸去。
一声脆响,那装着娇花的白瓷瓶就这么四分五裂,其内水浆流淌一地。
“你就是袒护那个贱人。”
“啪。”
练浩轩满脸怒意,晏氏捂着左边开始肿胀起的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练浩轩,两行清泪再是绷不住。她厉声大喊,声音极其尖锐:“练浩轩,好,你长本事了,咱们不过了,我明日就回娘家。”
练浩轩看着眼前的妻子,手上还残留着刚才扇那一巴掌的余温,不觉心中有些愧疚。但他终于狠下心来,转身摆了摆手:“随你。”
说完便走出了院子。
紫玉准备出嫁,所以近来都要待字闺中,不准出门,而苏佑陵在一番探查无果后便差青秋将瑶琴还给了紫玉。
苏佑陵白无聊赖的和卫昌友在露台一起喝着茶,卫昌友看着苏佑陵眉头紧皱,形如沉思便开口道:“怎么,你可是我堂堂黑丞会的帮主,可别给我整些幺蛾子,别说这庄上一个丫鬟女侍就把你迷的神魂颠倒。”
苏佑陵听着卫昌友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调侃之意,只是更加烦闷,所幸把那瑶琴轻放在一边。
“卫主事说笑了,只是你当真要去帮那几个丫鬟说说好话?”
卫昌友看了苏佑陵一眼,眼神奇怪道:“怎么,不能我老头子做一次英雄救美?其实也只是说两句好话,练醇那老小子脾气我知道,比驴还倔,只是看不下去那几个丫头整日哭哭啼啼。”
苏佑陵嘴角轻勾:“还有你看不下去的事,暗地里在你手下丢命的女子可还少了?”
卫昌友闻言哈哈大笑:“你少拿话梗老夫,不知道有句话叫眼不见为净?”
苏佑陵扫了眼前飞瀑一眼:“管的话,又得留在庄上好几日,我们的时间,耽搁不得的。”
卫昌友眉毛一挑:“那便不管呗,早日去府城便是。”
苏佑陵点了点头,也是想着将此事忘却。
紫玉坐在床榻怀里紧紧抱着那把瑶琴,说是百无聊赖也好,总之她也知道。对于世间很多丫鬟而言,她的命已经不错了。
她瞥了眼那断弦之处,只是心里微微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能拦下练浩轩,害得两人一同受罚。
庄上管事的告诉她再过两日便是吉日,到那天庄上就会挑选一位才俊来娶了自己。说是才俊,无非是谁与雪珀山庄牵扯更多,贡献更大罢了。
紫玉并不太关心最终谁会娶了自己,因为对于他而言,那个人是谁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此时她更加担心的是蓝姗几人会不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青秋今日来送琴时便已对她说了之后经过,练浩轩此刻当然已经被放了出来,只是不知道晏氏会不会因为她与练浩轩闹出什么矛盾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有些不知羞。
紫玉啊紫玉,你只是个丫鬟,少夫人和少庄主又怎么会因为你而起什么不和?
青秋还告诉她看了苏公子的模样好像是也不再准备帮她们,倒是卫昌友说过会帮她说几句好话,紫玉对此丝毫没有什么怨恨。本来与苏公子就是萍水相逢,人家又有什么义务去帮自己?
人家是贵客,听闻是那整个喻州都颇具名气的帮派的帮主,自己呢?依旧只是个丫鬟。
不过说来好笑,那个斯文有礼,作态滑稽的少年,真不知道在众多帮众面前发号施令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但是若是能嫁给他,好像也不错?至少苏公子看自己四人的眼神从来都没有污邪之色,想到她们四人刚进摘星院时那滑稽局促的模样,分明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屁孩子。
女子天生心细,也更早成熟于男子,紫玉打小见惯了人情世故,自然更加明白人情冷暖。
他们四人自小或因家境衰落,或因战乱,或因双亲早故,终在雪珀山庄齐聚。那时候除了丫鬟,她们还是练浩轩的伴读,只有一件事从他们进入庄子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从今日起,你们四人便是少庄主的贴身丫鬟,他让你们往东,你们便不可往西走一步。他要吃扇儿街的包子,你们便不能去沉香街买。”
从小便有老师教习她琴棋书画,她最是爱琴,只因为那可亲面善的少爷曾夸她指如削根葱,弹琴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她第一天见少庄主的时候,心中很是忐忑,不知道将来或许要服侍一辈子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你叫什么?”
“舒梓虞。”
“好奇怪的名字,曾有诗人为紫幸城题词:躞蹀半个秋,胭紫难尽头。浊酒浇春池,琢玉江山瘦。大幸贵紫,王公佩玉。你今后便叫紫玉,如何?”
那时的舒梓虞看着眼前满目春风的少庄主,觉得他学识真是渊博,下意识便点头应下。
不知不觉,一声声紫玉便陪伴她渡过了十年春秋。
“若紫玉不是丫鬟,若紫玉的舒家还在,不知道舒梓虞,可配的上公子?”
紫玉轻抚瑶琴嫣然一笑,颜如百花绽开,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