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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佑陵要交给彭涛不是什么其他东西,而是合壤郡的黑丞掌令。
彭涛在重伤之时曾在苏佑陵的房间中养伤多日。便是在那里,彭涛将黑丞掌令交给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性子跳脱,与人交往合不合得来全看我心情。比如你小子就挺符合我胃口,虽然肚子里那股子和叶舴一般的心计让人不舒服。但我这人虽是笨了点,看人一向准,。”
“我把黑丞掌令给你,不是因为我想卸担子。出于私情,我不想让叶舴当黑丞会下一任帮主,那几个主事要么就是坏人,要么比我更不适合当这个帮主。其实有个人挺适合,他和你一样聪颖,但可惜年龄太小了,你不是一般人,我看的出来,所以有一天我死了,希望你帮帮叶舴闻住黑丞会。”
苏佑陵摊开双手道:“我可没说要加入你们黑丞会。”
彭涛一笑而过:“只是帮忙稳住黑丞会的局势,然后你把他传给下一个人,即便合壤郡黑丞会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希望你能帮我救一个人。”
苏佑陵摇了摇头道:“叶舴身边有万铁头保护,需要我做什么?”
彭涛沉吟半晌,摇了摇头:“叶舴是天生的早夭短寿之命。我要你救的,是住在会友楼斜对面的一位女孩。”
苏佑陵心中好奇,凑近了八卦问道:“你的姘头?”
彭涛又是摇了摇头:“她是我所牵挂女子的女儿,今年应该将满十岁。”
苏佑陵心中八卦之意更甚,没想到彭涛还有如此一段隐秘情史:“叶舴可知晓?”
彭涛轻言道:“不知,那女子已经过世了,她的丈夫开了家面条摊子,就是会友楼斜对面,我暗中一直在差人照料这对父女,总之那个女孩,我便托付给你了,她叫关巧。”
苏佑陵看着眼前的黑丞会帮主不由头疼:“算上你醒过来,我们相识不过数天,怎么就敢把啥玩意都托给我?”
彭涛哈哈大笑道:“有些人,只用相识那第一眼,便知道他值不值得托付。叶舴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再说出这些事只会给他们平添负担。你记着,黑丞会掌令在你之手,我死后,你便是合壤郡黑丞会的帮主。”
苏佑陵从彭涛的手中接过了那道精致小巧的令牌,但他今日想还回那个令牌。
彭涛说的没错,有些人,只要相识第一眼就够了,但苏佑陵没有洒脱到能背下彭涛的遗愿,不是不想背,而是背不起。
他对那个让彭涛至今未娶的女子不感兴趣,也对黑丞会帮主的位子不感兴趣。他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他不能应下彭涛的嘱托。
苏佑陵和徐筱都没有骑马,将令牌交给彭涛,他便可以安心离去了。
“都是些什么人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长这么大这点道理都不懂。说什么死不死的?一个个的都把什么都托付给别人,一个个的都是这样。”
苏佑陵边走边发着牢骚。
“不帮行不行啊?”
“好像不行啊。”
苏佑陵在不断的自言自语,跛狗他能管,因为那只是一条狗。狗好养活,只要一天两顿饱饭。
但人不一样,人世不是打打杀杀,人世是为人,是处事,是抉择,也是舍弃。
人世,是道义和利益。
而这两样,苏佑陵一样都挑不起。至少现在的他挑不起。
徐筱在一旁许是一路上听着他神神叨叨有些不耐烦,蹙眉骂道:“你想帮便帮,不想帮便不帮,哪来的姑娘家的扭扭捏捏?”
苏佑陵苦笑道:“若是心想便能事成,那可就太好咯。不说别的,先给你封个天下第一女侠当当,再给跛子弄个封地,受万狗朝拜,给它也整个藩王当当。跛王这名字你觉着如何?”
徐筱听着苏佑陵这一通无厘头之谈连连白眼道:“不说别的,光是这等昏君行径,你怕是被百胡蛮夷架在烤架上烤都没人过来帮你说一句话,说不定还得在一旁叫好。”
苏佑陵和徐筱已经走到茂丘许久,早听说这里岔道众多,容易迷路。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道这里杂草丛生,灌木旺盛,若非多年古人踩出来的各条羊肠小径,根本连伸脚的地方都难寻。
苏佑陵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黑丞掌令,想着反正今日把这玩意还给彭涛,自己也少却一桩破事。
我们才几天相识?没理由去帮他做这做那。诚然,被人托付是一种信任和喜悦,但苏佑陵更加明白这背后的责任。他不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只要共饮一碗酒便能说出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之类的鬼话。他要的是活着,哪怕是在泥泞里爬着活。
两人行走的并不快,但茂丘也并不大,当听到那股气浪震击夹杂着铁器之间的剐蹭声音时,两人同时警觉。
徐筱毕竟是敲鼎之人,只远远感受到这股战意便已是面色惊惧,脚步也随之一停。
苏佑陵也是面色一变,看着徐筱突然驻足自然也停了下来转头开口:“这是几鼎的高手?能打出这种气势来。”
徐筱轻声道:“我们换条路。”
除此之外,再不言一字。
苏佑陵沉默的点了点头,不再多余去问,既然徐筱这么说了。那显然前方的危险,不比那个诡异的邮差低多少。
两人准备远路折返另寻他路。
“彭涛,你怎么敢?”
一道怒呵从那处战意涌动的地方传来,苏佑陵和徐筱两人面面相觑。
“还真被叶舴说中了?”
“现在还管这些?怎么办?”
苏佑陵很无奈,若是他真是合壤郡第一降魔杵,一定上去与那刺杀彭涛的高手酣战一番,什么妖魔鬼怪全部通通镇压。
但事实上,自己连那万铁头口中的花屋都镇压不了,床榻上不行,武功上更是痴人说梦。
哪怕徐筱只有二鼎,不一样一只手欺负苏佑陵跟玩儿似的?
“跑呗,咱上去能如何?多两具尸体,多不划算。”
苏佑陵呼出一口长气淡淡的说道。
徐筱像是早会猜到苏佑陵会这么选,并不诧异。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你和彭涛关系不错?我看你也挺招他喜欢的。”
苏佑陵已经开始往回迈开步子应声道:“对,但看顺眼是一回事,过命就是另一回事了。当初如果那个该死的邮差没把我们俩看出来,我也不会去帮他。”
徐筱沉默不语,她知道苏佑陵选的没错,碰到彭涛都敌不过的对手。他们二人上去也是只有白白送命的份。她紧紧跟上苏佑陵的脚步,再不开口。
“住手。”
“大胆贼子,拿命来。”
一阵马蹄声掠起,两道怒吼传来。
徐筱和苏佑陵同时转头诧异的看着刚才战意汹涌的方向。
一位手持钓竿的老汉急促掠来,看着苏佑陵和徐筱二人,眼神竟是一时冷冽异常。
老汉后面数骑紧紧跟来,为首的是那陈业狼,看到徐筱和苏佑陵二人时他面色也是微微一惊,转而立刻大喊:“拦住那个天杀的老头。”
刹那间徐筱已是抽出腰间朴刀,一个纵步便挡在苏佑陵身前。
“两个小娃娃,安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苏佑陵并不习武,无论反应还是在生死一线时的觉悟远比不上彭涛这等身处江湖常年舔血之人。甚至连徐筱他都比不上。
老汉猛甩鱼竿,向下一垂,那条微不可查的饵线随即在空中盘转,如一条出洞毒蛇。
徐筱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那饵线的轨迹,更捕捉不到那饵钩的影子。但他依旧将那把朴刀横在身前斩去。
那饵线立即缠附在朴刀之上,徐筱反应不过来,下意识便将身形微侧。那原本将要贯穿她前胸的饵钩最终也只是穿过了徐筱的左肩。老汉眼神更冷,转而一手持竿,另一手作掌拍向徐筱。
苏佑陵也到了,即便明知不敌,但这等电光火石之间哪里容得他顾虑许多?他将那柄匕首狠辣的刺向老汉的眼睛。
苏佑陵没有自大到能挡住老汉这一掌,这等高手,体魄早已练成顽石,自己只能选择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你们敲鼎的武夫,莫非连眼珠子都是铜墙铁壁不成?
但他还是小看了他与老汉二者武功上的境界,老汉将钓竿横起一扫,先打到徐筱的腹部,徐筱身形立即倒飞出去。
“徐筱。”
苏佑陵大喊一声,眼见钓竿接踵而至,直扫向自己的身侧,他一时竟是发起狠来,不去管那打向自己的钓竿,只是狠厉的刺向老汉的眼珠子。
老钓鬼冷哼一声,轻轻侧头躲过那一刺,后方陈业狼纵身从马上腾起,一拳也向着老钓鬼轰杀而来。
“该死。”
老钓鬼冷啐一声,又将钓竿向身后摆去,正挡住陈业狼那一拳。苏佑陵再想挥匕刺去,老钓鬼竟是一个纵雁越过了陈业狼翻身上了陈业狼的马,一骑绝尘而去。
陈业狼早已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起。后方几骑也陆续赶到,陈业狼不管不顾,一手将最先一位帮众推下了马匹,紧追而去。
众骑越过苏佑陵跟着陈业狼追去,万铁头看到了苏佑陵又瞄了一眼倒在一旁生死未卜的徐筱,也是咬咬牙,继续追了上去。
不共戴天之仇!
只因旧涛止于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