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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缝很宽,时间细小,悄悄从指间溜走,七年时间如白马过隙。医院还是如此,但两个孩子却消了许多稚气。唐愿在冷宸的陪伴下,成长为了一个成熟大方的女孩子,冷晨还是那个原来的样子,但眼神之中好像多了一种温柔的元素。
“今天我得回趟家,”冷宸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下午三点就回来。”唐愿帮他戴上围脖又理了理他的头发:“早点回来。”“放心,今天是你生日,咱们俩还约好一起吃饭呢。”
“走了。”
初春,医院小花园里被冻了一冬天的老树长出嫩绿的新叶,冷宸走了,他就依在窗边,看着风吹着冷沉的大衣,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好像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好像他的病真的能好起来,一样踏实儿去花园散步,时而去长椅那里找老人聊天,时而又看看小说,冷晨不在的时间里,他就如此消磨过去了。
滴答……滴答……
已经三点半了,冷宸怎么还不回来?
唐愿有点着急了,冷宸通常都非常守时,甚至还会提前回来,今天是怎么回事?唐愿认识他家在哪,不太远,走30分钟就能到。
要不然去找他一趟……刚才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也没接。
一条条马路,
一个个街道,
等她转过最后一个拐角,马上就要到他家时,
唐愿感觉嗓子在冒烟,干涩的不行,瞳孔也地震一般的缩小。
冷宸满口淌血,靠在一棵树旁,他周围围着几个与他大个几岁的男人,其中有一个人拿着一个水果刀,刀上有血。再看向冷宸的左肩处,大衣已经被殷红的血液渗透了大面积。最前面那个人凶狠狠地一下掐住他的脸。
“小子!再给爷牛掰一下看看!”冷宸缓缓抬起头,那眼神似狼,充满仇恨,又似鹰,犀利似剑。
唐愿的身体被剧烈的心跳震的软下来,但是,有一种狠命把她推出去。
“冷宸!冷宸!”
她把那站在最前面的,四肢粗壮的男性一下搡出几米远,一把搂住虚弱的冷宸。“你们要干什么?!”
这丫头……怎么来了……
冷宸费劲地看着她的脸。
唐愿啊……傻姑娘……
“你走……”他头晕目眩地说。
唐愿没理他,她把冷宸护在胸前,就像冷宸保护她一样。女孩子都是这样,别看她们在恋爱中是幼稚的,但是在她们的男孩受到伤害时,她们又能像一个母亲的一样护着自己的男孩。这就是女性所特有的母性。
“你走啊……”冷宸竭尽全力睁着眼,可眼前已是一片黑了,他的伤口太深,又虚脱了,便顺势把脑袋歪在了唐愿的右肩上。
那个被推出去的人好像是人群中的头领:“死丫头片子,看我不——”
“你们要干什么?”唐愿瞪着他们。冷宸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唐愿,平时她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显得那么需要保护,可这时被保护的却是自己。
那男的突然一愣,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刚才还凶神恶煞,一秒之间就变得猥琐贪婪起来。
“别……别动她……”冷宸挣脱开唐愿的胳膊,却被这男人一拳打在肚子上。
冷宸捂着肚子:“唔!”一摊鲜血从他口中呕出。“冷宸!”
这样打下去冷宸会坚持不住的……
但是他们对我好像没什么敌意,主要是冷宸……
得护住冷宸。
“你丫的!爷打死你!!!”那厮刚要挥拳,唐愿突然回忆起那把水果刀,她的手灵活地抢过那瘦高男子手上的刀,把它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如果……如果你们不想把事情闹到公安局……就赶紧走!别找冷宸和我的事!”先吓唬吓唬他们,他们要是不信……就……就一命换一命!
那猥琐大哥收起拳头,转了转手腕,恶心地一笑:“姑娘,这小子就这么值得你把命给他?”
唐愿把刀刃靠近皮肤,然后狠狠的压下去,她的眼神异常决绝地盯着那混蛋。男人看着姑娘白白的手腕已经冒出血珠,连忙摆起苦苦的笑脸:“诶诶诶!姑娘姑娘!凡事好商量,你这样做,岂不是毁了自己的身子骨。胜哥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受伤,还是一个女人为一个没用的男人受伤。”说着,他又轻蔑的看了看冷宸。
冷宸握住了唐愿的手,他是想挡在唐愿身前的,可是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了。
切,真没脸,让一个女孩子看见自己被打倒在地,还被捅了一刀……
他心里酸的很。
“走,”唐愿用微颤的声音说:“走!”
“得嘞!姑娘!小爷走!要不是今儿个看在你的面子上,冷宸这臭小子可没个好过!”他又偷瞄了一眼这冲动的女孩,她丝毫没有把刀拿开的意思。“我们走!倒霉!”那混蛋带着那群流氓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唐愿保持警惕的姿势快有五分钟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拿不动刀了,即使那刀不沉,她心里的恐惧和害怕,这时才显现出来。唐愿闭上眼睛,咬紧嘴唇,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冷宸已经受伤了,自己不能再崩溃了。她的手哆哆嗦嗦的从小包里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喂……护士姐姐,”她呜咽着说:“……我没事,嗯,冷宸出事了……你先别管了,先派车来接他吧……嗯,谢谢……”唐愿战战兢兢地把手机放回去。
她轻轻地托着冷晨的脸,心疼的看着他额头上用石头砸的伤口。令她不那么担心的是,冷宸煞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
“唐愿……”
冷宸微闭着的眼睛强撑着睁开,他盯着唐愿的眼睛:“对不起……”唐愿小心地用袖子把冷辰满头的虚汗擦干,他肩上的伤让唐愿的鼻子酸酸的,她的嗓子像噎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话。
唐愿注视着冷晨的眼睛半天才挤出一句:“疼吗?”冷晨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傻丫头,有你在,我不疼。”
唐愿重新搂住冷宸,他就这样靠在唐愿单薄的身子板上,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冷宸,你听我说,你不能睡,听见没有,救护车马上就来,你再忍一会儿……你还记得……”后面的话他听不太清了,感觉是耳鸣,听见嗡嗡的声音,像是火车……又像是蜜蜂……后来眼前又重新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冷将军,我们是奉冥王之命来捉拿您的,请您务必与我们回归冥界!”
那黑衣男子已被自己的手下团团围住,无路可走。他冷哼道:“难道你们是想造反吗?”仅一瞬之间,还没等其他人眨下眼,所有人都被这男人巨大的灵力冲击,造成重伤倒在地上。
“走!快走!”那男人拉着那个姑娘就往空旷的地方狂奔。
“唐……潇儿……潇儿!”冷晨忽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被汗水浸湿。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体每一个部位的疼痛,抻拉般的,撕裂般的疼痛。
一个女孩的脸庞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里:“冷宸,你醒啦?”
这声音……是唐愿……
冷宸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下意识的,他的嘴里叫着她的名字:“唐愿……唐愿……”
唐愿就坐在他旁边,冷晨抓住她的手那力度。不至于把唐院钻疼,但至于一个伤者来说,力气足够大。“你……你别走……”唐愿把另一只手放在冷宸手上,宠溺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唐愿暖和的双手令他身体各处的疼痛都舒缓了很多。
“唐愿。”
“嗯?”冷宸看着女孩手腕上的绷带我皱了下眉:“我对不起你,我们家的事把你牵扯进来了。”唐愿抽出手,柔柔地抚摸了一下冷宸额头伤口上覆盖着的白纱布:“我不许你这么说。”他的喉结抽搐了一下:“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她摇摇头打断他:“这不怪你,是我自愿的。”
“可是……”
“冷宸,”唐愿揉开冷宸攥紧的拳头:“冷宸,这是我自愿的,这是我自愿去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他终于沉默了,但心里却苦的不堪。
“来,”唐愿掺住他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我扶你起来喝点粥。”
青年注视着女孩儿打开饭盒的身影:“像不像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像,不过那次是你喂我。”
她每一次都会把粥先放到自己嘴边吹一吹,再用唇感受下温度,最后送进他口中。唐愿认真地喂着他喝粥,没注意冷宸那深情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的眼眸。
她好温柔……
她真的好温柔……
她的温柔是刻进骨子里面的……
潇儿也是……
唐愿也是……
潇儿……我曾用千年的修为换你轮回转世,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于是逃出冲冲牢笼再次来到人间。我记你记的那么清楚……你怎么就把我忘记了呢?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张嘴。”
潇儿,唐愿就是你吧。
“来,再吃一口。”
你们两个是一个人对吧。
“最后一口昂。”
这辈子,我不会再松手了。
当唐愿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坐回病床时,冷宸一把拥住了唐愿:“唐愿,答应我,一辈子都别走行吗……?”
唐愿一顿。
“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分开。”
唐愿其实想问一问事情的因果,但再想想,冷宸不说,自己也就不问了。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熄灯了,一切都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宸愿二人,他们的心脏紧贴着,一颗心脏带着另一颗心脏一起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