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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公仪归晨排在第一,所以与她同队的其他三名学子的成绩也不必再多做考量,他们四人一直配合默契,又不曾有人丢下重伤的同伴,所以品行方面找不出什么瑕疵,那么名次也很快就定了下来。
薄溪成阳第二名,安阳檀渊第三名,袁扬子明第四名。
接下来的考校也很顺利,银霆第五名,薄溪宁琛第六名,至此前六名的学子都是出自弋阳。
此时的弋阳郡伯不再像往常一样冷冰冰的,而是嘴角噙了一丝微笑,本届试练不但弋阳学子表现优异,他的两个儿子更是双双通过了试练且排名靠前,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第七名的学子来自及安,第八名来自襄城……
直到看到长卷上排在第十六名的学子时众人都沉默了。
澹台景吾,长卷之中对他的记录最出彩的当属他假意与同郡学子结盟,其实却未做选择,而在同伴被对方擒住后他竟攻击同伴夺走红丸后逃之夭夭,之后便一直寻找落单的或刚经历过恶战的学子来下手,所以即使他的红丸数量较多,也没有给在场众人留下能力强的印象。
汝南郡伯就是澹台景吾的父亲,他此时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处。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却又不敢抬头去确认笑声的来源,只是暗自祈祷着众人的注意力能快些从澹台景吾的记录上移开。
可他越是期待,就越有人不让他如愿,一位来自陈谯的教习开口讥讽道:“之前的学子就算品行有争议,至少能力都无可指摘,可这个澹台景吾临阵畏战、欺负弱小、诓骗盟友,甚至为了一己私利对来自同郡的同伴出手,简直是品行能力无一可取,若这样的学子都能通过试练,那我看以后豫贡的试练也就不必如此麻烦了,拿出名册随便点三十人就是了。”
陈谯郡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示意他住口,可却并没有出言指责,想必心中也赞同他的说法。
汝南郡伯想到方才来自弋阳的众人为公仪归晨解释的场景,也想开口为儿子辩解几句,可想了半天却又觉得儿子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可以开口辩解的地方。
襄城即墨世家的家主看向半天没有开口的叶鸣筝问道:“叶教习不是对学子的品行要求甚严吗?刚才指正公仪归晨的品行之时说的头头是道,怎么现在倒不开口了?难道你对汝南学子的要求竟和对其他郡学子的要求不同?”
叶鸣筝缓缓看向他,依旧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只是往日和煦的笑容此时却淡了很多:“既是汝南学子,又是我教过的,我自然应该避嫌不予评论。”
即墨家主嗤笑了一声回道:“若尽是褒奖之词自然应该避嫌,可澹台景吾的行为如何批评都不为过,还假惺惺的避什么嫌。”
此时汝南郡伯的脸色已是极其难看,连州侯都已经发现了,他轻咳了两声,示意众人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想要照顾一下汝南郡伯的面子。
前十五位通过试练的学子中无一人出自汝南,这一点本就让来自汝南的众人有些恼羞,再加上其他人的讥讽,他们此时已是怒火中烧,现在见到州侯的态度有些偏向汝南,他们中也就有人开口辩驳道:“试练的内容不甚清楚,景吾误以为红丸多的人即能通过试练,所以才行事有些偏激,若不愿他通过直说就是,何必出言讥讽一个孩子,刚才洛教习不还说过不该用污秽的思想去揣测这些学子。”
一位来自颍川的教习听了这话心中不满,却又不敢当众拂了州侯的面子,于是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澹台景吾的行为哪里用得着揣测,刚才明明都是实话实说。”
见终于有人开口为儿子说话,汝南郡伯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不必再说了,小儿确实没有资格通过本届的试练。”
他的答话十分严谨,只是说没有资格通过本届试练,却没说没有资格成为秘术师,如此就为澹台景吾留下了后路,至少明年还可以再参加。
弋阳教习梁子彰此时对着州侯开口说道:“依属下之见,标准改一改也无不可。”
汝南教习以为他还在出言讥讽,于是大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谁料梁子彰丝毫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对着州侯说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各郡通过试练的人数应该是五人,可到现在为止汝南通过试练的学子竟一个都没有,如此下去汝南今年岂不是无人述职?”
他话虽中肯,却句句戳人心肺,汝南郡伯紧紧握住双拳才抑制住自己的火气,他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今年通过试练,却不是以这种类似于被人施舍的方式,他下颌紧绷,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这事就不劳梁教习费心了,就算汝南今年无一人通过试练,也能抽调人手填补空缺。”
梁子彰虽觉察了他的不悦,却依然说道:“但其他郡多出的人手该如何安置呢?按理说他们应该被调去人手稀缺的汝南,可不过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孩子,这么小就要背井离乡还要在外述职多年,实在让人不忍心。”
这就提到汝南郡伯最不愿面对的事——人手抽调,可他深知这是规定,无法更改,所以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再多发一言。
梁子彰见汝南郡伯已没了话,也就不想再去火上浇油,他斟酌了言辞后接着说道:“无论我们现在如何争论,出了门都是豫贡人,自然也该为豫贡着想。汝南的形式还是自小生活在汝南的学子更为了解,外人调去了也会因为对汝南不够了解而无法迅速接手任务,如此一来岂不是不利于汝南的治理。再说澹台景吾虽然做事偏激,但至少红丸的数量还算比较多,那么至少他是比较擅长谋略的,既有可取之处,就有栽培的理由,若是今年汝南无一人通过,那以后汝南的孩子谁还愿意学习秘术,成为秘术师呢?”
他这番话虽然有道理,可州侯却怕被人说处事不公,他刚想拒绝,却听见耳边及安郡伯低声说道:“根据长卷中的排位顺序,前三十位中只有这一位汝南学子。”
州侯立刻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虽然澹台景吾确实不够资格,可是若真是让汝南今年无一人通过,那外面会怎么传?只怕连汝南郡伯都会心生怨怼。虽说后面还会有汝南学子,可都不在三十名以内,总不能为了照顾汝南,强行将前面并无过失的学子刷掉吧。
想到这里州侯不禁觉得十分为难,他顺着长卷中的记录向后找去,想要看看汝南学子的排名都如何,这样也好思考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可是天不遂人愿,除澹台景吾外,汝南学子排名最靠前的都在第三十一位,而大多数都在四十名开外。看到这里州侯不禁觉得十分头疼,若是排除掉澹台景吾,那排在第三十一位的汝南学子倒是可以通过,可这样一来就只有一名汝南学子能够成为莘蔚,与其他郡的差距太悬殊了。州侯轻叹了口气,心中十分不解:汝南今年参加试练的人数是六郡之最,可成绩却是最差,难道汝南的实力真的这么弱?
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公仪家主突然开口说道:“说到底通过试练的学子在成为莘蔚后还是要在本郡述职,那么郡伯的意见就尤为重要。澹台景吾的行为汝南郡伯都不觉得如何,外人又何必多做指摘。”
听完这番话,汝南郡伯一直强行压制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他猛然站起身朝着公仪承厉声说道:“公仪家主这是何意?我早已说过小儿没有资格通过本届试练,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侮辱我。”
公仪承此时也以凌厉的眼神回看着他:“澹台郡伯说哪里话,我几时侮辱过你?我的话相较于刚才叶教习评论小女之言只怕还不足万一。”
这下汝南郡伯无言以对了,而此时的叶鸣筝脸色也甚是难看。刚才叶鸣筝言外之意指责公仪归晨用心险恶品行不端,往深里想不就是说公仪世家家教不严吗?那便算是当众打了公仪家主的脸,现在公仪承点评澹台景吾的言行,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呢?
汝南郡伯不再说话,缓缓坐了下来,他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和公仪承硬碰硬,公仪世家是个非常有实力的家族,而以公仪承的能力,若不是他不愿任职,只怕州侯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再加上他那个即使殒身多年依然被人熟知的妹妹公仪椿,汝南郡伯就算有心也无力与公仪世家抗衡。
公仪承见对方退让后就不再理会,而是看向州侯说道:“依我所见还是该让澹台景吾通过试练,品行不好可以教导,能力不足可以苦练,也正好为汝南的诸位教习找些事做,免得他们闲来无聊吹毛求疵的去寻其他学子的错处。”
这番话说完让刚才曾质疑过公仪归晨的人皆是一头冷汗,他们这才意识到公仪家主刚才一言不发并不是因为不在意别人肆意指责他的女儿,而是为了等待时机利用最初挑起话题的汝南教习叶鸣筝来“杀一儆百”。
哪里会有人真的不在意别人说自己的孩子品行不端,那不就相当于默认自己甚至整个家族的行为不检一样吗?尤其这还是没有证据的指责。所以即使是公仪承这种平时不愿多事的人,此时也是毫不犹豫的出言攻击,并不是因为他度量狭窄不容人说,而是这其实关乎到整个家族的名声。
州侯看着此时言语犀利的公仪承一时间觉得焦头烂额,他不知公仪承所说的让澹台景吾通过试练到底是真的如此作想还是说的反话。而且就算他真的想让澹台景吾通过,也总要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不然若是传出去,那此次试练就会被说成作戏了。
突然有个清远的声音在厅堂中响起:“澹台景吾的领导能力不错,一上来就有十二名学子愿与他结盟且听他吩咐,这是前十五名学子都不具备的能力,也是个十分重要的能力,为着他这份能力,应该可以破格让他通过试练。”
开口的是弋阳季连世家的家主,他的话比较中肯,理由也算合理,州侯因他的话解决了难题,面色也缓和了很多,可他也不便表现的太过偏袒,于是只是说:“诸位说的都不无道理,将他留到最后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