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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被青妖带走了,我想以先生的聪慧,并不用我替她操心。眼下我更担心自己。
“江倚初,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谈吗?”不知为何,或许是青石镇的男人们喜欢午后来寻欢作乐,又或许加上此刻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下风向,以至于那些喘息和尖叫都尤为清晰,像被放大了数倍。
我很尴尬,也替江倚初感到尴尬。
他紧盯着我,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你不是喜欢么?”
“谁说我喜欢了,都是……”不可,我不能出卖先生,更不能将火妍一族的民俗传统四处乱传。既然如此,这个锅我背!“我其实也没有很喜欢。就是增广见闻,勤学好问而已。”
“是么?”我不敢看他,只听他似是轻笑,“以后别再如此便好。”
这么轻易便放过我了?我不可思议,抬眼偷偷望他。这一偷瞧不得了,他弯起了唇角,朱色的嘴唇鲜艳润泽,我不由失神。
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一时间我忘了此刻所处何地,鼻中只嗅到他身上浅淡的药草香。
唇瓣上下开合,他似乎说了些什么,我回过神来,“啊?”
“……”他停下,琥珀色的瞳孔里有几分无奈。
忽而他伸手,“傅沉,很担心你啊……”下一刻我突然被他搂入怀中,“下次别到处跑。”那阵药香丝丝缕缕钻入鼻中,直达心底。
很快他便松开我,我仍旧呆滞,或许我该羞涩但眼下脑中一片空白,为何我的左胸隆隆作响,为何我有点儿透不过气。明明从前与那个人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为何现在还会如此紧张?
我突然感到害怕,如果又是我自作多情该如何?如果这一切不过是虚幻泡影又当如何?
像有一只手生生扼住我的喉咙,我害怕地张大嘴,活脱脱像一只离了岸的鱼。无法……无法喘气。我向后伸手扶住横槛,抬头深深呼吸。江倚初察觉到我的不适,弯腰欲来扶我,“傅沉,你怎么了?”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的,“走开!”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我不想,不想再受伤了。
第五幸也好,游钧也罢,就连江倚初也一样……为何每次我都上赶着让他们在我身上、心上留下伤痕。我努力蜷缩自己,将自己缩到最小,低到尘土之中……再也不见别人,再也不会被谁见到。
“傅沉,傅沉。”谁在喊我的名字,那么焦急。滚开,我明明已经让自己变得那么渺小,为何还不放过我。滚开!
“傅沉!看着我。”身子被谁拔起,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江倚初……“你怎么了?可是身上不适,告诉我!”他的手指搭上我的脉门,“你的妖力在四处冲撞。傅沉,你到底怎么了?看着我,傅沉。控制它们。”
我深深望他一眼,缓缓挣开他的手,“……对不起。”诚然,他并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不该用从前的事去怪责他。……可我控制不住我的思绪,我推开他,“我能解决,你先走吧。”
我背过身,身上如浪潮般涌起灼热,妖力波动我颤着手,可是控制不住……不,需得先行离开此地。
身子一轻,被人从身后打横抱起,鼻尖瞬间扑入熟悉的药香。
“放开我。”我不顾形象蹬脚,也顾不上害羞,体内妖力冲撞,仿佛身体里有一把杵在拼命捣着。他的触碰让我更加难受,怒从中来,我大吼,“滚!”
“别乱动。”他依旧和气,近乎安慰一般轻声道:“我带你去找先生。没事的,很快便过去了。”
先生?对,先生一定会有法子的。
我攀上他的脖子,他略微僵住,须臾放松下来,温热的手掌渐渐收紧。我指向南方,先生的气息在那里。妖力似一条蛇挤开皮肉的缝隙,在皮下肆意游走,咬牙道:“往那儿……走。”
“抓紧,别松手。”江倚初点踏于屋瓦之上,朝着先生的方位快速奔去。
妖力怎会突然之间如此涌动不受控制,我体内究竟有什么?之前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又有何意?忍住疼痛,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难道又是邪灵作祟……
“白先生,请您看看傅……”江倚初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睁眼努力看去,却又见到一幅男人见了、沉默女人见了流泪的场景。
……青妖把先生五花大绑,吊到了树上。先生的织月针在他指间发出幽幽寒光,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青妖,我知错了。我保证,不我对天发誓,决不再犯!”一根带着微弱仙力的绳子捆着先生在半空中四处晃悠,那绳子看着分外可怜。……不对,是先生看着分外脆弱……嗯,娇弱。
青妖不为所动,手中把玩着织月针,“信口雌黄,骗吃骗喝。虚有其表,师不为师。”每说一句,青妖便朝着先生弹去一根织月针,引得先生惨叫连连,尽管那些针只是擦着先生的衣角而过。
“萧珏告诉我,‘白筠发的誓就是个屁。’我又怎敢信一个屁呢?”说罢青妖眼神一凛,最后一根织月针从指间飞射出去,再次擦着先生而过,只不过这次是脸。
我私心想着,最后一针的含义大抵是――不要脸?先生或许同我想到了一块,一瞬间暴怒了,不顾形象地大喊,“青妖,你给本大王等着!你有种放我下来,我俩单挑!”喊了几声见青妖无视她,先生又转而对江倚初说,“小初初,你帮先生个忙,放我下来好么?或者打他一顿都行。”
==……小初初。我抬头看江倚初,脸色果然不大对。
“小初初,你今天帮先生这个忙。待会儿我为小沉沉解毒!”
解毒?我何时中毒了?什么情况?江倚初明显也愣了愣,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
“你不疼了么?”他低眉。经他一提醒,身子里头的妖力感觉比起先前更加汹涌。我皱着眉头,手指攥紧他身上的柔顺布料,每一句话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你先,放我下来。”
他依言将我放下,手臂伸在背后支撑着我,他轻语,“还能站得住么?要不先坐下?”
“你让小沉沉坐地上,先过来帮我。”先生随着绳索来回晃悠。
江倚初安顿好我后起身,目光在先生和青妖之间逡巡片刻,毅然决然毫不迟疑地以水矢射断绳索,在先生惊声尖叫下准确地接住先生,破开捆缚先生的绳索,再任由先生扑向青妖。
而这一切都在青妖的冷眼旁观下完成,他冷静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后来我忍着剧痛终于明白他何以如此自信,先生与青妖的这场决斗以先生毫无悬念地被碾压收场。
先生满身尘土,蓝色衣裙沾上几根绿草,她可怜兮兮地挨近我,五指搭在脉上,静默片刻。
她的神情忽而变得十分严肃,沉着地翻开我的手掌,随后认真道:“小沉,你中了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