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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怨煞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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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我又见到那个人,散发着冰霜一般的气息,看不清面孔,只是他一直唤我:妙。

    时而训斥,时而教导,大部分时候还是温柔的。明明最是惧怕那样的人,气息冷冽有如寒冰,可梦里的我为何对他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表情都那般在意,甘之如饴。

    这次能看清四周的环境,梦里的人们个个裹着厚衣,披着斗篷,这打扮看着有些熟悉。那个男人低声唤我,他的嗓音中充满杀意,有如刀戈剑戟冰冷肃杀,但却是放柔了语气,“妙,过来。”

    我踌躇,不敢上前。他又低低唤了声,“过来。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梦里的我便是被那句“不闹别扭了好不好”动摇心志,迈开腿不管不顾地向他奔去。

    身子一瞬间被贯穿,我不敢置信地望他。薄凉的唇轻展,残忍无情。疼痛由伤口处席卷全身,心口更是不可抑制地揪起来。

    不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越是气愤难过,身上便越是疼痛。对啊,这只是个梦,怎么会觉得疼呢?

    猛然从梦中惊醒,手脚发软,浑身都似没了力气。我轻喘,心口像压了大石一般沉闷。怀中男孩被我动作吵醒,微微睁眼,长睫呆滞地扫了三下,而后震惊地向后退去。

    “你……我……”我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把你给吓的。起来吧,找找出路,牢里阴冷,呆久怕落下病根。”

    红霞漫上他的双颊,他郑重地点点头,起身。我也跟着站起,脚下一个踉跄,扶住墙根才站稳。

    脚麻?不像是。脚踝处一直有灼痛之感。

    心下不安,趁着江倚初分神之际,我忙背过身小心提起裙角,不出所料,脚踝处已见了血。先前被细丝缠裹的地方围了一圈暗红怨煞之气,皮肉翻出,而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加深。

    得先止住扩散的伤势才行,若是照这么下去,这只脚怕是废了。沉下心施展了个治愈术,却被煞气弹回。怎么回事?我急了,连施了九环治愈术,无一例外皆被弹回。

    我在角落的小动作没有瞒过江倚初的眼睛,他走近询问:“怎么了?”我赶忙放下裙摆,还是被他眼尖地瞧见伤口。

    他面色凝重,“坐下。”本想推脱,但见他认真,我只得依言坐下,将裙摆微微提起,露出伤口。

    被男子看到身上肌肤,纵是我这般厚脸皮也耐不住有些羞臊,即使眼前这个外表看上去如同八岁稚子。

    他仔细查看,伸出细指按压在伤口周围,轻声问道:“这样,痛么?”

    怨煞之气包裹住的伤口仍在作痛,像是有什么在灼烧,但现在更多的是痒。奇怪的是,他的手指那般按压,我却没有任何痛感,只觉伤口处有些木木的。如实将感受告诉他,他眉头锁紧,略一沉吟,指尖泛起银光,于我脚踝上点了数下,最后轻轻一划。他道:“你忍着点。”

    随后这个牢里爆发出杀猪时的惨叫。他说完这句话我的伤处便是一阵刺痛,也不早点说让我有个准备。现在这样在他面前大喊大叫,实在……实在太过难堪。

    哀嚎过后,我低头查看,那一圈暗红的怨煞之气已然消失。他软嫩掌心绿光绽出,轻轻拢在伤处。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却不是疼,而是心中尴尬。他掌心柔软,敷在伤处时有如一汪清泉于其上流淌。他掌中热意渐渐透来,我面上似也有了几分热意。

    半晌他移开手掌,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处此时光滑平实,压根没有半点伤过的模样。

    “诶,好了。看不出来,江倚初你这医术十分精湛嘛。”我欣喜,站起来得意地走了数步,又在原地蹦了几下。感觉并无异样。

    “过奖。”他垂眸,也从地上站起,“傅沉,你觉得现下我们该些什么?”

    我露出森寒白牙,恶狠狠道:“自然是去找文雨微算账。敢阴我。”

    他侧耳一听,面上露出了然笑意,“双缘姑娘来了。”话音刚落,鼻端萦绕淡淡清香,喜上眉梢。

    “双缘,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空气中显现出曼妙身姿,她轻啐,“整日都不让我省心。”

    我笑嘻嘻地贴近她,双手环住她的臂膊,“双缘大好妖,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受苦的呀。”

    “咦?双缘你……哭过?”她的眼圈仍有些微红,水润明眸嗔我一眼,没有言语。

    “夜公子。”小江倚初一本正经地拱手,现在这小身板做这动作总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江公子客气。”

    这才注意到夜冉也在一旁,我面露诧色,他不是素来不想搭理我的事么?这是刮的哪门子妖风,竟把他都吹来了。

    瞅瞅身边似刚涕泣过的双缘,再瞧瞧夜冉那厮,一个想法在我脑中“砰”地一下炸出。

    不……不会吧。我才出门一会儿,他俩没道理这么快就搭上了呀。

    松开双缘,将她推至我身后,满脸戒备地盯住夜冉。他没给我好脸色,倨傲地比了个手,“傅姑……”

    “傅你大爷的姑,你给我老实交代,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对我家双缘做了什么?”面露凶色,指甲弹出比在他喉间。

    他眸光一寒,正欲动手,双缘先一步拉开我,“傅沉,你误会了。和他没有干系,我是看前尘镜时,被里头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给虐到了。”

    “他真没对你行不轨之事?”

    “没有,绝对没有。”

    “好吧,我暂且信你。”再看向夜冉,改换容色,嬉皮笑脸地拍着他的肩背,“唉呀,贤侄你看这都是误会。怪姑姑这个做长辈的不好,错怪了你。对不住,对不住啊。还望贤侄不要怪罪。”他不耐地抖去我的手,冷声道:“晚辈怎敢。”

    “贤侄说的哪里话,这样未免太生分了吧。”我收回手,慈眉善目地盯着他,欣慰一笑,“莫怪我这做姑姑的说话不中听,但以贤侄风流性子,能够把持住不对双缘发起攻势,实属难得。我心甚慰。”

    他被我盯得毛骨悚然,听我说罢额上青筋跳的欢快,最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只回了句,“晚辈受教。”

    咦,今儿个这家伙安分许多呀。要说起我和他的恩怨,那真是由来已久。

    天庭上他将我踢入凡尘,在封州我又将他一脚踹飞。说到底,都是这脚的缘分哪。

    “唔,方才你说前尘镜。之后相里沫他们等人怎么了?”

    “相里沫祸水东引,将矛头牵到文雨微身上,令阁主与柳汶之对她起了疑心。又让文巧清假意投靠他们。不过那边也不是太蠢,没有轻易相信文巧清的那些情报。这些也都在相里沫等人的预料之中,是以事情大都按计划进行。”

    “但天有不测风云,关键之时,文雨微出于妒心,不慎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我愕然,“你别卖关子,接着说。后来怎么了?”

    “文巧清一死,高位之争再也藏不住,洛香、文雨微和相里沫等人联手铲除了老阁主及其一众党羽。本来洛香他们都以为是柳汶之害死文巧清,但你也知,事情若这样发展便没有意思。”她开了个玩笑,继续转述自己于镜中所见景象,“洛香得知一切,隐忍不发,暗中欲置文雨微于死地。”

    “后来被相里沫看穿,他为新欢舍旧爱,暗中替文雨微挡下许多暗杀。老阁主死后,阁主一位暂缺,他力排众议,助文雨微登上阁主之位。此番用心,也是无人能及。”

    “倒不如说是他心大,苦心谋划的高位,拱手相送。他也是挺厉害。”我砸吧嘴,话中不无嘲讽。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看好相里沫与文雨微这对,八成是文雨微刚才以怨煞之气加害我,而导致我对她印象分减低的缘故。

    “洛香为报巧清之仇,亲自出马,她近不了文雨微的身,只好在相里沫的吃食中投放微量□□,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

    “相里沫察觉之时已晚,毒入骨髓。他为绝后患,与洛香同归于尽了。文雨微听闻此讯,于后不出五日,也跟着奔赴黄泉。”

    啧,这关系……这纠葛也是颇为复杂。心口一滞,似乎有口凌霄血哽咽在喉。双缘也是……能把曲折动人的故事讲出一种这群狗男女终于死了的大欢喜结局氛围,也是十分厉害。

    “我把你的镜子也带了来,给你看看文雨微的回想。”她取出前尘镜,指尖轻划,镜中渐渐浮现出景象。

    那是文雨微的回忆。

    他身披凌冽风霜,弯刀轻钩划破暗夜,亦划过她那颗不安躁动的心。

    一捧流金倾散,铺开她未来的道路;两弯雪睫淡扫,遮去她所有的风沙。

    当她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转身却已成空,斯人如水东流去。

    这天下浩大,只是可惜再无关于他。

    感郎千金意,愧无倾城色。

    她愧的又何止是倾城色?

    镜中景象一出,我终于明白为何她会啼泣,我也有些耐不住。我俩感动得双眼波光潋滟。

    或许有人会问我,文雨微当时的心情我是从何得知。

    只因--前尘镜中文雨微的回想竟然是直接出现曾经见过的场景,而每个场景的右上角都缓缓浮现出几行小字,这番唏嘘感慨,简单粗暴到我竟无言以对。

    我是不懂这破镜子什么脾气,为什么还自带回忆外加揣度其中人的心思?!之前从未有过,莫不是传说中的进化?

    端着镜子感慨其中人物的凄苦爱恋,脚边忽而炸开一团煞气。

    我将双缘推开,收前尘镜于灵墟之中,反身望向那人。

    文雨微来势汹汹,有些狰狞可怖,怒吼:“我不信!你们骗我!”

    我们严阵以待,饶是夜冉那般性子面对这冲天煞气也是提起精神对敌。

    “把镜子给我。”她恶声恶气,周身煞气暴涨,暗红血纹顺着面颊爬上她右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