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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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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六,云姝回到了吟云县。

    距离家里还要翻山越岭好几个小时,她拖着两个行李箱,边走边左右看,速度不快。

    山区的雾气重,太阳出来后才慢腾腾驱赶走一部分,剩下的在草木间环绕着,虽然准备把过路人沾湿。

    她提前把围巾缠上半圈在头顶,当作半个帽子,偶尔停下来看看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闲心看着自己哈出的气体在半空中变身白雾。

    这里的空气是冰冷的,但她仍然畅快地大口呼吸,然后“哈”两声,吓走前面路段里的飞虫。

    看到有蝴蝶飞出来,她还伸手去抓。

    所有行李,包括贵重的手机,她都放在行李箱里锁得结结实实,兜里只有几百块钱,手上什么小玩意儿也没有,所以走一截她就能腾出手来,这里抽抽打打一下,那里戳戳碰碰一下。

    一走一停到下午,才翻过那两座山。

    从土路翻过最后一个山顶,下面的村落就在眼前。还是她离开时扭头看的那最后一眼的模样,静谧祥和。

    但也贫穷落后。

    半山腰的一块地里,有人站起来眯着眼看了看,不确定地喊:“…云崽儿?”

    云姝抬头,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捏紧,喉头微动,叫了声:“三孃。”

    云三孃放下手里的锄头,走到她面前,慈爱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的变化。

    “还真是你。走了半年,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还想着让你二哥去县城找一找,这都要过年了,不晓得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云姝突然扑进她怀里,这半年来心里压抑着的委屈都化作眼泪,哽咽声停不下来。

    原来报复的爽快并不是收尾情绪,不知名的感觉绵延到现在,才真正顺着哭声离开盘桓已久的心口。

    哭声可怜兮兮的,一听就知道她在外面过得不太好,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哭得这么难过,当初她爸去世都只是默默掉眼泪而已。

    云三孃叹口气,温柔拍拍她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姝没说这半年遇到了什么事,三孃也没问,两个人抱着待了会儿,拎着箱子进村。

    村里所有人都对云姝很熟悉,只是有点不敢认人,等看清这个长开的漂亮姑娘是谁,才打起招呼。

    她一路喊着人走到家门口,看着熟悉的房子,站了站,没立马进去。

    他们家是瓦房土墙,不过据说当年夯房基时都是找的老手艺人,用料也扎实,那土墙这么几十年来都没一点垮塌,比青砖房还牢固。

    而且土房有个好处,冬暖夏凉,房梁再一挑高,夏天晚上吹风进去,特别凉快。

    现在房子还是老样子,但外面洗衣服的水池里覆了层薄薄的泥,都长出来两根半人高的草了,可想而知里面落了多少灰。

    三孃拉着她还要往前走:“你家今天扫不出来,去我那儿。”

    “不用,”她把箱子提进去,转头抿出浅浅的笑,“吃饭可能是要麻烦你们,不过我先把家里扫一扫再来。”

    而且还要联系顾行则,不知道他回家看到那张纸条没有。

    送走三孃,她从墙上一个地方抠出个定型的土块,从里面找到钥匙开门。

    那是她小时候掏蚂蚁抠出来的小洞,后来就被妈妈用来放钥匙了,这个习惯一直没变过。

    家里果然很多灰,空气干到刺鼻。

    但她没立马打扫,而是从行李箱里摸出手机来,打开看了看。

    顾行则打了好多电话来,还发了消息,主要是说找了人接她,顺便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怎么不接电话。

    云姝看完,回拨一个。

    对面立马就接起来,但可能是山区信号不好,声音都带着杂音,还断断续续的。

    “怎么没……电话…”

    她皱了皱眉,把手机举起来甩了甩。

    “喂?顾行则?”

    “…听不…什么…回来吗…你发消息…”

    她又甩了甩,还是听不清楚,干脆自顾自回答:

    “我把手机装箱子里了,前两天都没听见声音。我刚到家,没有走丢。回来的时间还没想好,可能会年后,不会太久。这里信号不好,等我有空去县城再给你打电话。”

    想了想,又说:“我在房间里给你留了纸条你看见了吗?我会回来的,你别急。”

    那边还是滋滋滋的,她认真听了会儿,仍然听不清,于是干脆挂断。

    不过她记得每次通话时顾行则的习惯,挂断前还轻轻说了结束语。

    “我也想你,拜拜。”

    晚上是去三孃家吃的饭。

    天黑得早,吃饭的堂屋里亮起昏黄的低瓦数灯泡,简单的蒸香肠刚出锅,在灯下冒出带着咸香味的热气。

    云姝没空手去,带了东西在门槛那儿给他们分。

    “这是给云朵姐的梳子,毛巾,牙刷杯和书。”还有卫生巾。

    很多人家里都几个人共用一些生活用品,女孩儿们长大点了,凑在一起总抱怨,希望能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又把另外的书本,盒装的笔都拿出来,分三份给大姐,二哥和弟弟。

    叫云岩的小弟不好意思地摊开手,回礼给她一块叮叮糖。

    她笑着吃了,再把剩下的东西放在三叔面前。

    “三叔的耳套,三孃的鞋。”三叔冻耳朵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她小时候还跟着爸爸一起笑,说是被三孃念叨烂的。

    那耳套是皮的,看起来质量不错,灯光下的中年男人爱惜地摸了摸,又放回去。

    “没得必要买这个,花你那么多钱。你一个人在外面还不晓得吃饱饭没有,买这些,就是来吃顿饭,不用…”

    云姝按住他的手,又把东西塞给他。

    “爸爸住院的时候,三叔走那么远来送过几次东西,我都记得到。他还是你们拉回来埋的,我也记得很清楚。”

    要不是他们帮忙,她一个人守着尸体只知道流眼泪。

    看他还是不收,云姝又说:“也不是只送给你们,那些帮了忙的,我都准备了东西。还要麻烦三孃明天带我去买点肉,听说五大爷也就这个冬天了,死之前多吃两块肉也好。”

    三叔就没说什么了,在昏暗的灯光下打量着她,那白皙皮肤和精致的长相,漂亮得惊人,不像是这样的土坳子里能长出来的孩子。

    “年头去给你爸妈烧点纸,他们晓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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