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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深处,几栋低矮的红砖小楼一线排开,六教遥居队尾,盖着尖尖的瓦顶。
林若曦抱着书飞速穿过小路,太阳穿过树叶打她的网裙摆上,像一个一个亮闪闪的铜钱儿,随着她的马尾一步一摇荡出层层涟漪。一群小鸟在她走过的空地上落下,叽叽喳喳地叫得甚欢。摆脱了萧逸,她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刚走到教室门口——
“若曦,快过来,我给你占了你最爱的位置。”还未踏入教室,唐果的声音就撞入耳腔,林若曦不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欣然坐下。
“洛楚又找来找你了?”唐果好心提醒,“我刚刚看见他在教室外面。”
“我没看见他。”林若曦并不感兴趣地说,“不过,他刚才打了电话给我,说和我一起来教室,那时我在图书馆那边。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先走才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趣,我只是看到他过去。奇怪,我只是担心她找你闹事?”唐果关心地问。
“他还能闹什么?所有的事情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林若曦嫌弃的说道,“好了,要上课了。”
唐果正要说什么,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罗汉生夹着一本教科书走了进来。这是南城大学有名的教授,性情温和,举止内敛,刚过四十,已是博士生导师。除却教学,平生酷爱夹克衫,只要温度适宜,他必定轮番穿着夹克衫来上课。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交“夹克衫教授”。
只见他今天穿的便是深蓝休闲夹克,内搭白色衬衣,系一根蓝色条纹领带,肚子微微发福,步伐平稳,整个人看起来颇有教书育人的风范。记得他上第一堂课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是一名教书匠,只爱读书人。”
今年他主讲管理学专业的《产业经济学》。这门课程一直都是同专业的几个班一起上课,人数众多,加上夹克衫教授幽默风趣,他的课堂常常人满为患,所以每次大家早早地占好靠前的位置,以便更好地与他交流。他脚步刚落在讲台上,一班班长习惯性的一声“起立”,所有人都站起来,齐声道:“老师好!”
他抬手示意大家坐下,翻开讲义,“请大家翻到‘企业并购’这一章,上堂课我们讲到企业并购行为发生的原因……”。
林若曦在书上圈着各种记号,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观点和疑问。罗汉生非常喜欢同林若曦这样的学生探讨问题——她的课前工作做得很足,又乐于动脑思考,很多问题上,常常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最重要的是从不人云亦云,他说的不对的地方,她势必会提出异议。同样的,林若曦也很敬重罗汉生这样的老师,他的观点新颖且富有内涵,讲课方式的生动有趣,极具吸引力。对于学生的提问总是持鼓励态度,从不摆教授的架子,注重以理服人。
很快,课程在教学与探讨中进行了一大半。突然“啪”的一声,教室后面什么东西重重地掀翻在地。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扭头看去——一个睡眼朦胧的男同学揉着眼睛,战战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条矮凳摔倒在他的脚边。
见到这一幕,很多人都在偷笑,他们中间的某些人甚至以为罗汉生会发火,但他只是笑着说:“我最喜欢认真学习的学生,对于在课堂上睡觉,又不影响别人的学生,我也不讨厌,只要不损坏学校的公物就好。这位同学,你可以选择继续趴下睡觉,或者,如果你对我的课也感兴趣,那么请现在坐下来好好听课。我们继续刚刚的内容。”
那位睡觉的同学羞得满脸通红,立马扶正凳子,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一直保持正襟危坐的模样。林若曦翘了翘嘴笑笑,继续记着手里笔记,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直到课间,她才放下手中的笔,默默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将黑板擦拭地一干二净,又返回位置上。旁边的唐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出肘撞了一下她的手,笑得一脸怪异。
“你笑什么?”林若曦不解地问,唐果凑近她的耳朵,掩住声音,“每回你都只给夹克衫教授擦黑板,你说说怎么回事啊?”
林若曦打掉她的手:“乱说什么。”
“我可没乱说,你自己没有觉察吗?看看,这小脸红得!哎,你最爱的罗老师进来了!哈哈哈!”唐果朝她挤眉弄眼,林若曦伸手在桌子底下重重地掐了她一把,从牙缝挤出的话几乎只有她俩能听见:“老师面前收敛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罗汉生走过来朝她们友好地笑笑,她们马上收敛手下的小动作,异口同声地叫了声:“罗老师!”
他侧身坐在旁边的空桌上,拿过林若曦的书仔细地翻看:“每处标记清晰,轻重分明,无一遗漏,可与讲师的教案媲美,林若曦,笔记记得不错。”他合起书,放回她的桌上:“可想过做一做产业经济学方面的课题调研?”
“啊?”她显然没料到这出,一时有些愣住。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他不禁笑了,心中自然知道她不会真对自己没有信心。
看着他肯定的眼神,林若曦明显镇定下来,信心满满地说:“我有信心。”
“既然有信心”他沉思了片刻,“下次我会向学校申请将你纳入课题调研组的人员名单中,有了下一步的动作,我会通知你。”话毕,满意地走上讲台,继续第二节课。
……
“在下课之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说完,罗汉生和杜旭轻声说了几句,杜旭便开门走了出去,谁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同学们,我以后会专门从事学校的课题调研,教学这块我以后将不会负责,但是,大家不要担心,学校已经给你们安排了新的导师,现在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萧老师的到来!”罗汉生带头鼓掌之后,教室里一片掌声连连,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的杜旭身后。
不一会,一身休闲西装打扮的修长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只见他天庭饱满,目光如炬,唇角藏笑,领口微开,白衣袖尖初露,两手自然垂放,怎生精致惹人眼。他恭敬地与陈老头握了握手,走上台去。
“萧逸!”唐果惊喜地看了看走上讲台的萧逸,又看了看旁边的林若曦。林若曦虽然也非常惊讶,脸上却保持着一贯的淡定。
“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产业经济学的导师萧逸,草字头的萧,飘逸的逸,大家可以叫我萧老师。往后的日子里由我负责你们产业经济学课的教学工作,希望能与大家一同成长。”几句平淡无奇的话,经过他好听的嗓音说出,尤其是他还有一张极富男人魅力的脸,竟引起教室一阵尖叫。
“哇,好帅!”很快便有人忘记了礼貌,忍不住感叹起来,只有唐果和林若曦二人面面相觑。
萧逸毫不在意地在台上“展示”自己招牌式的笑容,炯炯有神的星眸却不忘环顾台下,看见林若曦,嘴角翘了翘,用眼神示意:我们又见面了。
罗汉生走上台去站在他的身侧,面向台下,“请大家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萧老师的到来!如果大家没有别的事情,今天的课就到此结束,欢迎以后去导师办公室继续找我谈论产业经济学方面的内容。谢谢大家对我以往工作的支持!”
“谢谢老师!”所有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一路目送他离开讲台。
“萧老师,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电话号码吗?”班上最大胆最花痴的花大姐蒙萌的声音传来。
杜旭似乎早有准备,正欲说话,萧逸摆摆手,脸上笑容半分未减,“这位同学,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直接去导师办公室找我!”
唐果好笑地撇撇嘴,背上背包,挽上林若曦走至后门口。
“林若曦。”萧逸在后面叫住她。她拽住唐果几欲先走的脚步,优雅而平静地转身,礼节性地笑笑,“萧老师。”
叫住了她,他却一时没想好要说什么,似乎只是想喊她的名字。
“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走了。老师再见!”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低头,快速地唐果转身出门。
萧逸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嘴角挂起看似无意的温柔,也走出了教室。
“若曦,他怎么变成我们的导师了?”唐果耐人寻味地摸着脸颊。
想起之前的种种,林若曦脸上红得像柿子,没好气地脱口而出,“我怎么知道!”
唐果顿时一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瞧瞧你这羞涩的小样儿,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之间有情况?”她碰碰她的肩,“说说看,你们是不是有一腿?”
“什么有一腿?”林若曦赶忙掩饰:“好啦,我们赶紧回家啦。”
“难道他真是你的男朋友?”唐果愈发好奇好友的变化,“不过他看起来确实是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
“他事业有不有成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快走啦,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