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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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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曦坐在桃树下石凳上,出神地凝视满地凋零的花瓣堆积如山,脆弱如水中的明月。

    书中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然而,花落之后,其华不再,人面也将离去。对于她无法掌控的事情,她偏偏喜欢往最坏的结果考虑,这不知是未雨绸缪还是对自己的不自信。所以,对于他们的爱情,她也做了他哪天向她提出分手的准备。

    对面坐着的是那个自称尹可欣的女孩——面容清纯,眉目剔透,是个十分讨巧的小姑娘,倒是和那天电话里言辞犀利的女孩十分不像。若不是因为洛楚这层关系在,也许她会看她更加顺眼。

    看着她找上门来,林若曦依旧眉眼带笑,眼中虽无任何波澜,但心中已有计算。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桃花花瓣,一片一片置于掌心,红粉之色在她的手心昭然若现。

    “你就是林若曦?”她就是林若曦,如此安静、锋芒内敛的一个女生?如果不是……真的和他很般配,也许是男人都会怦然心动吧。尹可欣一直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生,但坐了许久,她一直只看地上的落花,对自己熟视无睹,她终于有点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林若曦并未抬眼看她一眼,继续温柔地摆弄手中的花瓣,偶尔拈一片放到鼻息之下闻一闻,抑或又攥住一片左右翻看,一副与她无关的泰然。“不知小妹妹今天找上门来有何贵干?”

    尹可欣显然看出了她的不屑,郑重其事地急急表态,“楚哥哥已经不爱你了,你就早些放手吧!”

    林若曦不着痕迹地扫视她一眼,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倒是舍得回来了!但是他怎么会派你这种不相干的毛头小丫头和我来摊牌呢?他做事好像越来越不着调了。”说到洛楚的时候,那口气淡漠到像在叹息别人家的事。

    “我不是什么不相干的毛头丫头,我现在是他的老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尹可欣马上反驳,迎上来的表情尽是急迫。

    “哦?”林若曦抬起头,眼中泛笑,脸上玩味浓烈,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嘲讽,“这我倒是没听说。他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她冷眼瞟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嘴上的话越发犀利,“我看你还未成年吧?你们能结婚?想让我放手,让他自己来和我说。”

    这话似乎说中了尹可欣的心事,猛地一个激灵,“你——”然后又满不在乎地说:“我不与你浪费唇舌,我说了,我手里有你不得不信的东西。”

    “哈哈哈!”林若曦一阵冷笑,心中不甚在意,将手中的桃花挑了选,选了挑,一瓣一瓣置于桌上,然后云淡风轻地看向她,唇角微动,“你不用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让我来相信你,这种挑拨离间的戏码我看多了。”

    “子虚乌有?你以为我给你看的那些都是假的?”这话说出来,尹可欣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盯着她的眼神也全是得意,她展开手中的一张纸,“那么这个呢?”

    远远的,林若曦只看清了“超声检查报告单”几个字,心墙立即像轰然崩塌一般,五指不由握紧成拳。原来她是等在这里了!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么?!他真的背着我——“哈哈哈!”她悲凉地大笑,眼神变得凌厉,势要将心底的恐惧强压下去。

    “笑什么?这张孕检单代表的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尹可欣眉毛一挑,不可一世地傲娇着。

    “这种小伎俩也想糊弄我!”林若曦冷喝了一声站了起来,手中的花瓣朝前一掷,目光清冽蚀骨,犹如冬日的寒风过境,周遭瞬间凝固。“是我的,谁也别奢想!不是我的,你如果喜欢,拿去就是!”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切断周遭的空气,直扑尹可欣而去。她要让尹可欣知道,她再如何不济,触及她的逆鳞,她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你——”尹可欣显然被她气势吓到,话赌在口中说不出来。然而,她的目光突然一变,像看见了什么似的,假装一个踉跄,直直向后倒去。林若曦收回手,腰背挺直,一动未动地站着,淡漠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

    “尹可欣!”一声熟悉的呼唤夹着一阵风卷过,在林若曦以为就要顺理成章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的时候,来人站定在她身旁,炎凉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可人儿与大地来了一个重重的亲吻,淡漠地像看一出闹剧中的小丑。“你在干什么?”

    她侧过身看向他——浓郁的剑眉下,一双明眸深邃如炬,微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小而好看的唇,点缀那张干净的找不到任何瑕疵的脸。修长的个子,白皙的皮肤,似乎要将所有的男子都比下去。但此时,这么一张熟悉的脸竟让她觉得陌生。

    尹可欣坐在地上,看见他出现,脸上明明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偏偏做出要哭的样子,面部有些扭曲变形。她正想说话,“楚哥哥,她……”

    不想洛楚斜暼了她一眼,直接夺过她手中的孕检单,彻底撕了个粉碎之后无情地说:“怎么?你想说她推了你是吗?明明就是你自己假装摔倒的,怎么想诬陷曦曦?你们说的我已经全部听见了,你竟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洛楚说完,轻轻地把手搭在林若曦的腰上,护她在怀里,深情款款而满是愧疚,话语柔软又近乎乞求地低唤,“曦曦,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我那天不该那么大声指责你!”

    林若曦并不回头看他,也没有说话,脑子里却已百转千回。

    “楚哥哥,你怎么……”尹可欣充满讶异的眼神里明显透着不相信——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似呼之欲出,却又憋足了劲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楚楚动人的样子好似受了多大委屈,让人顿生怜悯。

    谁知洛楚并未看在眼里,想也不想地吼道,“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拆散我们,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不配做我的妹妹,我再也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不,应该是从来没有过,请你马上离开这,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楚哥哥,我没有,你别让我走!”尹可欣作势就要扑过来,可惜洛楚不给她半丝机会,带着林若曦退了一大步,离她半米之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姑娘似乎真的被吓到了,面色惨白,嘴角一抽一抽地抖动着,“哥哥,你从来没这么凶过我!”

    “那是我愚蠢至极,误以为你真心当我是你的哥哥!我们以后,再不必相见!曦曦,我们走!”他根本不等尹可欣说话,转身快步带着林若曦往林子外走去。林若曦抬头便看到的是一幅气极的模样,本来迷人的脸因为怒气而变得狰狞,但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感到了那狰狞的面孔闪过一撇不易察觉的笑,快到她根本看不清,她的心里愈发冷寂。

    地上的尹可欣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一团迷雾中,在她的记忆中,他一向温柔体贴,半句重话都不会对她说,更别说甩她脸色,今天他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她先拿一张假的孕检单来找她,然后,他就和她提出分手……他怎么突然变卦了?尹可欣艰难地寻找答案,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答案。一切变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冒出来,大串大串掉落在草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她像意识到什么,刷地站起来,抬腿就想追上洛楚,却发现他已经走远。四下里除了安静的林子,偶尔漏出的几声鸟叫,阵阵随风飘逸的桃花香和碎落满地的孕检单,哪里还有洛楚的影子?他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头脑一阵晕眩,胃部的不适几乎让她呕吐起来,她扶住旁边的树才勉强站稳。树上的一片落叶随风飘落她无力的肩头,她竟未察觉。

    “不,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她狼狈不堪地跑了出去,叶子也随着她的脚步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