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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六章 燕来窥画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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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闻言莺啭轻笑道:“我瞧公子实在有相见如故之感,便冒犯了,公子还要多担待岚欢一些。”说着还一边挽着云华便往楼上走了。

    这位云公子的心也跳得更厉害了,心里感叹正如那几位兄台所言,果然名不虚传,即便被这女子牵着同牵着一头将要上磨的驴,她也是一头心甘情愿的驴。

    待这岚欢挽着云华在厢房坐定,又十分体贴地同云华倒上一杯酒,还为她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才轻声问道:“公子中意什么样的女子?”

    云华脸上微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喜欢你这样的……”

    岚欢又是一阵轻笑,眸光一转,道:“不如便让我替公子挑选一些,看合不合公子的口味,只有我一人相伴,我怕公子不能尽兴。”

    云华此时已被这三言两语迷得难辨东西,才蓦然想起来那几位兄台传授经验的时候千叮万嘱定要赏几个小钱,不能辜负了这些姑娘这般热切的美意。便趁岚欢离座时拉住她的袖角,慌忙掏出荷包,塞了一枚金窠子在她手上。

    岚欢瞧着金窠子眼中些许惊喜,含笑道:“岚欢能得公子厚爱,实在有幸,定不负公子盛情。”

    岚欢姑娘果然不负云公子如此厚爱,舞姬乐奏,清丽娇软,鱼贯而入。有靡靡之乐贯耳入,妙曼莺燕映眼观,还有温香软玉陪酒喂食,云华兀自揣摩,不愧是“人生四大乐事”,实在是言之贴切,等潇洒完了,再找个赌坊堵上一把,人生也算圆满了一把,应当是虽死无憾了。

    歌舞至深,兴味正浓时,云华已有些酣醉了,但耐不住心中欢喜,于是豪手一挥,便是一把金窠子,几个姑娘不争不抢地分完,便又对这位公子心悦几分,连捉痒也不用亲自捉了。

    不多时便有人将岚欢唤了出去,再回来时,便凑到云华耳边轻声道:“公子想不想见一见我们阁上的花魁?”

    云华迷迷糊糊,字也咬不清晰:“花……花魁?还有比你们更好看的?”

    岚欢道:“我们分明姿色平平,只是幸得了公子的偏爱。”

    云华一挥手:“那……那快些叫这个花魁来给我瞧瞧……”

    只见一位身着层叠华衣,髻发雍容,面覆薄纱,身姿高挑的女子款款而入,乍一看果然不与尘俗凡同,有几分冷艳之感。

    云华如今脑子虽有些不清不楚,但见美人,却是屏息凝视,滞住了。几位莺燕忙腾了座,这位花魁款款入座,神态孤傲,一言不发。

    虽隔薄纱,却依稀能看到美人眼下的面花。云华吸了一口口水,不解道:“你……你带面纱做什么,既然来了还怕我看你不成?”

    一旁几位也忙离了席位,同一众歌舞一并撤去。待厢房的门这么一关,花魁才十分小声道:“妾自然是因见公子有些羞怯,怕公子不满意妾的容貌。”

    云华满面酡红,大着舌头道:“满意,满意,花魁姐姐如此美貌,哪有不满意之说?”说罢便一头栽进了这位花魁姐姐怀里。

    花魁姐姐的华衣一层又一层,躺起来甚是柔软。

    这位云公子躺在花魁姐姐腿上,很是享受的模样,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醉话,花魁姐姐俯下身子去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云华便猛一抬头,撞上了花魁姐姐的脸。

    花魁姐姐很是痛苦,捂着脸不说话。云华还痴傻傻地问:“花魁姐姐你捂脸做什么,你让我瞧瞧你,我给你钱。”

    花魁姐姐突然粗沉着声音,言语中能辨出四分痛苦六分愤恼:“云华!你……”

    云华突然怔住,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沉默了好一阵,又道:“我给你钱?”

    花魁姐姐突然又细声道:“公子觉得妾是贪图金钱的女子?”花魁姐姐一声软语全因气聚胸顶,声音一大,便要破功。

    云华闻言便突然笑起来,心情十分愉悦,收好荷包凑上来摸着花魁姐姐的脸,道:“那你让我好好瞧瞧你,好不好?”

    花魁不依,云华又隔纱亲了花魁姐姐一口,痴笑着:“给我看看罢!”

    花魁依旧不依,云华有些恼怒,脸上已没了笑意,直起身来挑着花魁姐姐的下巴,眉心紧拧,涨红了脸,道:“你依还是不依?”

    花魁摇了摇头。云华再添几分怒气,将荷包从腰上一把扥下,拍在桌上,抱着手臂凶神恶煞,一副地头蛇的模样,道:“依不依?”

    花魁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笑声粗犷,摇了摇头。

    云华正在气头,又一瞧这人竟敢笑她,便未注意其他,脸上通红,便直接扑上来要动手扒了花魁的衣服,嘴上嚷着:“叫、叫你不依,叫你不依,我今日便毁了你的清白,看你还依不依。”

    云华这么一扑,别人好歹也是半推半就,这位花魁道是不推只就,云华低头扒了一阵衣裳,觉得大汗淋漓,刚一停了手,便以火光之势将花魁姐姐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花魁姐姐一愣,云华瞧着这张脸大为震惊。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我失踪多年的小杨枝么!”

    花魁姐姐不说话。

    云华突然抱住杨枝哭嚎道:“杨枝啊,我寻你寻得好苦,你是不是有天出府被人打昏卖到了这里,你说,是谁做的,我这就令人把他打昏也卖到这来。”

    花魁姐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云华又瞧见她的小杨枝脸颊上有些青紫,便又抱住杨枝嚎得更厉害了几分:“啊,杨枝,我的小杨枝,那恶人不仅将你卖到这来,他还打你,他简直非人哉、非人哉!”

    小杨枝的额角抽了几抽,无语凝噎。

    云华觉得她的小杨枝实在是人生凄惨可怜,令人闻之黯然,她一定要对杨枝多加关爱,便又声泪俱下道:“杨枝啊,你不必害怕,我一定将你赎出来。”

    小杨枝在云华怀里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粗着声音问道:“公子,这衣服还扒不扒?”

    云华无暇顾他,只道:“你怎么不哭?”

    小杨枝又嘤嘤假哭了一阵。云华这才作罢。

    折腾完了,云小祖宗坐下来偎在杨枝怀中,在小杨枝胸前摸了几把,又道:“小杨枝啊,你的胸还是那么平,嘿嘿嘿。”

    小杨枝不死心,再问一道:“奴这衣服,公子还扒不扒了?”

    云华瘫在杨枝腿上,抱着钱袋子眼泪汪汪地数着袋子里的金窠子,嘟囔着:“只剩了这些,万一不够……我的小杨枝岂不是要留在这里被其他人糟践……”又吸了吸鼻涕,脸上挂着泪珠仰头道,“杨枝啊,你悄悄告诉我,你、你被多少人糟……糟蹋过了……”话到末处便猛地哭了出来,又使劲忍着,捉了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

    杨枝叹一口气,摸出自己怀里的钱袋,塞到云华手上,道:“别哭了。”几番折腾,小杨枝也忘记聚气于胸,音色低沉悦耳,令云华恍惚中觉着十分熟悉。于是这钱袋一塞进怀里,云华便立即安顺下来,枕在杨枝腿上,闭着眼睛轻唤了一声:“沐青阳。”

    杨枝低头瞧着她,抚着她的脑袋,脸上无甚表情,开口道:“你如何,才想起我来。”

    沐青阳一双星眸痴痴盯着她,一刻也不曾转去他处。道:“你每次都是最后才想起我来,我却一刻也忍不住。你究竟是多将我不放在心上,才认不出杨枝便是我。”突又笑起来,眼中噙了星光,“若是你,哪怕扮成无面野鬼,我也定能认得出来。”

    这一番唠叨不晓得云华听到没有,只瞧她闭着眼睛嘴上突然骂道:“沐青阳这厮,实在是……混、混账!枉我……枉我……”一句“枉我”便又枉了半晌,硬生生又是没了下文,不晓得这回又枉了她什么。

    “枉你如何?”沐青阳倒是好奇得很。

    没有后文便没有后文,可这位殿下一言不合便又猛坐起来,幸好沐青阳躲得及时。便又突然大哭起来,倒是不同之前一般嚎哭,这回是哭得悄无声气,只有抽气的声响。

    之前几次沐青阳只觉好笑,这回却令他慌了神。他从以前便不知该如何应对云华的眼泪,若该安慰她,要说些什么安慰话?若是抱着她,是该轻轻拍她的后背,还是抚她的后脑,她又是否会觉得厌烦?因此究竟,如何才能令她安心?

    沐青阳无从应对,方抬了一只手,便听云华带着哭腔道:“枉我,枉我那么喜欢他。”

    沐青阳的手便顿住,望着云华,只静听云华接着道:“可他一直喜欢连心姐姐,我却从那时候便喜欢他了。若说我为什么喜欢他……大概是因为……因为他长得……好看罢?但他恨我坏了他的好姻缘,便一直记恨我,我却总盼着他若有一天……若有一天……”话便又被吞了下去,突然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直勾勾盯着沐青阳,“自我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可以纳娶姬妾,我还去月老祠写过愿笺,要他这辈子也纳不了姬妾。”又恹恹低下头,“结果我同他缘薄,被苏意带了回来……也不是缘薄,当时若我拼命留下,苏意也不会不依我,只是……我怕他一辈子都记恨我,也怕他一辈子都不开心。况且我走了他一定会很开心,也应当会同连心姐姐结一段好姻缘。就算我不走,怕他封君的时候也会同我和离。不过……这也姑且算是缘薄罢。”

    便又哭起来,“结果他还是记恨我,我走了也没能促成他的那段好姻缘,因此这回来寻我打算报复我。”

    沐青阳有些哭笑不得:“他打算如何报复你?”

    云华泣道:“我看到了他和连心姐姐的书信往来,他定是仍对连心姐姐爱而不得,这全怪我……当初是我决意离开,令他颜面尽失,如今他便打算以牙还牙,先令我觉得他应当也是喜欢我的,再狠狠抛下我,以解他这两恨。”

    沐青阳不禁觉得,云华实在是颇有才华,理应去写戏本子才不枉她空有一身凭空想象的能力,而且还想得极尽曲折,简直精彩绝伦。

    此回为了扮花魁,青阳君里里外外裹了十来件华衣,云华方才借着酒力扒了半天,也只扯乱了几件。青阳君便一边听云华讲她悲凉的故事,一边索性自己动手脱衣服。待云华讲到她这个混账前夫从前是如何虐待她的时候,他正好脱了八件。

    待拖到只剩一件中衣的时候,云华的故事也恰好讲完,沐青阳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起身抱起云华,道:“你也说累了,该歇觉了。”

    云华这回倒是听话,一沾软榻便闭了眼睛不再吵闹。沐青阳心道这厮今晚宣泄够了,明早眼睛必然红肿,便浸湿一条帕子敷在云华眼上。云华只觉一丝清凉,十分舒服,轻哼两声便没了动静。

    次晨半醒之间,云华稍一偏头便觉得头痛难耐,待有些知觉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人。这人腰间精瘦,隔着薄衣也觉着十分有手感,便忍不住摩挲了几圈。云华摸到兴酣时才想起来,这人便是昨晚后半进来的花魁姐姐。

    花魁姐姐此时香肩半露,身朝另一端,因此瞧不见面庞。但云华深知,照此情况看来,她应当是将花魁姐姐给睡了。

    且据她满腹经纶的才学来看,将人睡了是要负责的,虽不知这花魁姐姐昨夜将自己伺候得如何,但苦劳总归是有的。于是云华趔趄着摸下床去寻钱袋,却瞧座上竟有两只钱袋,一只是自己的无误,另一只比起她这只来的确鼓胀不少,打开一瞧竟满是金银,令她自愧不如。再瞧座上褪下的十来件华衣,估摸着应是这花魁姐姐昨晚脱衣时不留神掉出来的。云华心道,花魁不愧是花魁,挣得倒是不少。

    于是将两只荷包偷偷摸摸放到花魁姐姐枕边,又看了花魁姐姐的背影两眼,只隐约一些昨夜花魁姐姐进来陪她的事情,不禁啧叹如此美人落在烟尘实在可惜。便不忘留上一张纸条,然后一溜烟跑了。夜不归宿这桩事情,若令苏意晓得了,恐怕又会被叫去训话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