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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几日从前教习沐青阳的先生来访,设下一局棋来令沐青阳破解。
这棋局设下,沐青阳苦思冥想三日都无从破解。连枝十分好奇,凑上来看,定目、拿悬走,只二道茶的时间,便将此局破了。
沐青阳被惊得目瞪口呆。
连枝的棋技其实并不怎么好,只是恰好从前父皇同苏相手谈时,看见过这么个局怎么破而已,是一模一样的定局。
先生晓得是连枝破了此局,于是这日来时带了两只兔子给连枝来作赏。先生拎着两只兔子笑眯眯对连枝道:“你今天便先挑一只罢。”
连枝瞧着这两只白兔毛绒可爱,找了一大棵白菜逗了它们大半天,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眼睛上有一圈黑毛的这只十分与众不同,煞是可爱,于是指着这只对先生道:“我喜欢这只。”
连枝原本以为挑了这只便是送予她来同她玩的,结果未承想,挑中的这只兔子却又被先生拎走了,不知送去了哪里,连枝向着兴许是送去将它打扮一番再来同她玩。
晚饭桌上,先生特意端了一盘肉给连枝道:“这是特意做给你的,来,吃罢。”连枝听见这话,两眼都要冒了金光,只是破了一盘棋局,不想不光有白兔同她作伴,还有这么一大盘肉吃,等吃罢了晚饭,也一定要跪下来求先生也收她为徒弟。
结果晚饭过罢,连枝不仅不再想摆这个先生,且同这个先生结下了深仇大恨。
连枝挑了一大块肉来吞,先生在一旁同沐青阳把酒言欢,瞧着连枝这副狼吞虎咽的架势,便对连枝道:“你慢些吃,说是同你作赏的,便是专为你做的,放心罢,青阳他不敢跟你抢。这味道如何?”
连枝抹了一嘴油水,忙道了一句:“好吃。”但是今日重点不在于吃肉,连枝心心念念念着的是她挑中的那只白兔。
连枝匆匆吃罢了晚饭,迫不及待对先生道:“我挑中的那只白兔打扮好了么,我要逗逗它,我还留了半棵白菜给它。”
先生一脸疑惑,指着桌上那盘肉道:“那兔子不是……给你吃了?”
连枝默了许久,突然瘪了嘴,大嚎。嚎起来真可谓是惊天动地力穿宇宙。连枝嘴里嘟嘟囔囔嚷着,听起来十分气愤,道:“你、你竟然将我的小黑吃了,我要与你势不两立!”
“小黑”是连枝下午为那只白兔起的名字,因着祁桓家那只同她有仇的黑狗名唤小白,于是她的白兔便要叫小黑这般大气的名字。原本连枝想着,她一定要将小黑喂得又白又胖,待小黑长到比祁桓家的那只小白还大的时候,便带着小黑去报仇,一雪前耻。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小黑竟被残忍地杀害,且还被这残忍的老头做了一锅肉给吃了。
这兔子虽然是连枝自己吃的,但先生恍然明白了过来,忙放下手上的酒杯,过来拍着连枝的哄道:“先生同你陪个不是,另一只兔子原是明日做给你吃的,你便拿去养着好不好?”
连枝一想到她逗了一下午的兔子、且是她想了许久才挑中的那只与众不同的兔子,尤是想起那只白兔的与众不同,便愈加伤心愤怒。她甩开先生的手,跺着脚地哭,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先生,一把涕泪地嘟嚷:“你赔我小黑,我便只要小黑,不是小黑我便不要!”又抽了几口气,吸了一把鼻涕接着道:“我的小黑以后还要替我报仇呢。”
那天夜里,连枝抽抽噎噎无法入睡。连枝一阵一阵的抽噎声令沐青阳也无法入睡,转头瞧着又觉着这连枝万一憋了气,指不定又成了他的错,给他安一个谋害亲妻的罪名,于是纠结七分,犹豫三分,仍是将连枝揽了过来,拍着她的背,思来想去也不晓得如何宽慰她,于是只好骗她道:“我方才将小黑埋了,你每日去小黑坟上浇一次水,过上几日……咳,几年,小黑便会从地里再长出来。”
连枝噎了一句:“你当我是那三岁一般容易哄骗的小娃吗?"
这之后连枝更是一个月都不肯再吃肉。于是从此以后,连枝将沐青阳的先生视作了杀兔仇人,但凡见他便必定别过脸去以冷哼与白眼相报。
不过此后,沐青阳便发现连枝的另一项长处,便是叶子戏。叶子戏这个东西,虽比不得围棋高雅,却是比围棋有一些乐趣。
从前沐青阳在宫中同兄弟或是姊妹常聚齐一桌四人来玩,图个热闹。打叶子戏便要赢金叶子才讨个吉利。这些金叶子都是由宫中匠人特别打造,因着工艺繁复,因此十分贵重,金叶子的种类各具,譬如银杏金桂,或安木香檀,但讨得都是一个好寓意。每年一到年关,皇帝便会赐一些给子女儿孙。
只是不晓得沐青阳究竟是运气不好还是牌技太差,每每都是输得连颜面都不剩。如今沐青阳觉着,自己翻身的机会便要来了。碰巧是年关将近,几位兄长也从封地回来,于是这日,沐青阳便带着连枝入了宫,凑齐了一桌,在沐青墨的殿中开始打起叶子戏。
沐青墨平日都是行至封地,于是殿中找来找去便只有一副银戏牌,沐青阳觉着银牌瞧着不够好看,晓得沐青水的殿里有几副金戏,便去找她殿中的宫娥讨,于是这厢四人便先将就打了起来。
沐青阳回来时,连枝桌前已堆了小两袋金叶子。沐青阳喜不自胜,坐在连枝身后,十分得意。
只是怪的便是,沐青阳一来,连枝便一回都没有再赢过,沐青水总算赢回来一些,笑得合不拢嘴。
连枝这牌却是越打却越不上手,两袋金叶子便也都各归了各主,沐青阳在一旁也得意不起来了,正想说教连枝几句,便瞧连枝转头一脸晦气道:“夫君,你还是……去坐到青水姐姐后头吧。”
沐青阳本想说教却反被撂了这么一道,赌上了一口气,袖子一甩,便翩翩落座至了沐青水身后。
说来真是奇,沐青阳一走,连枝便每每稳赢,沐青水倒好,攒了三年的金叶子便要全部搭了进去。沐青水有些恼,忙回头道:“你别在我这挡了我的运气,去青墨兄长那儿待着。”
沐青阳吸了一口气,忍了忍,冷哼一声便抱着臂坐到了沐青墨身后。果然,沐青阳一来,沐青墨的金叶子也快见了底,沐青墨十分无奈,叹气道:“青阳啊,去……”
沐青墨这话未说完,对面桌上的沐青言便忙摆手道:“青阳兄长使不得……我这金叶子可攒了五年,这便紧着还剩了一半,你若是过来……我还不得把我以后的封地都搭了进去。”
沐青阳闻言恼起一肚子火来,指着沐青言道:“你……”气得却是没说出话来,置起气来,干脆跑到房门外头坐着了。
连枝玩起来把握着那么一个度,偶尔输那么几回,既留了些面子,又勾了他们的兴趣,令他们欲罢不能。
于是沐青阳便在屋外头的门槛上干坐了一个多时辰,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扒开门朝连枝道:“连枝……莫再玩了,本君……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