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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燃夕用瞬移去了医院。因为自己还是新手，不敢直接出现在医院里，她便想象了离医院不远的一条小巷深处。
雨还没停，好在她临走前发现了鬼面落在门口的黑色雨伞，顺手带上了，才算是没被淋湿。
想到爷爷应该已经不在急诊室了，她先向前台问了爷爷的病房号，才提着饭盒跑了过去。
爷爷已经醒来，正半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雨。病房里就他一个人，他苍老的侧影看起来很是寂寥。
宁燃夕整理好表情，重新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的借口，然后带着大大的笑容走进了病房：“爷爷！我来给你送午饭啦。”
“燃燃？”爷爷转头看到她，有些焦急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还没下课吗？”
“爷爷！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我还不该过来吗？”宁燃夕有些生气，“您是知道我的，落下的课我肯定都会及时补上的！”
“好吧好吧，”爷爷有些无奈，“燃燃，你有没有问过医生我要在这里住几天啊？我感觉我已经全好了啊，但是把我送过来的护士却说我还要再住几天院观察观察……观察什么啊，我不是好好的吗。”
宁燃夕知道护士没有跟爷爷说实话：“反正您这几天腿肯定疼的厉害，在医院里住几天顺便看看能不能治一下嘛，这腿总疼也不是个事儿。”
“可是住院要花……”爷爷话说到一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查房了，他便没有再说下去。
还是刚才那位医生，宁燃夕这时候才有心思好好看看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表情很严肃，略长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银色边框的眼睛，手里拿着笔和病历。
他简单问了爷爷几个问题，看了看宁燃夕带过来的午饭，点了点头，让跟在后面进来的护士为爷爷换一瓶新的吊针，然后示意宁燃夕跟着他出去。
宁燃夕向爷爷眨了眨眼让他安心，跟在医生后面走了出去。
医生第一句话就是：“病人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
宁燃夕想想自己带来的米粥，有些惭愧：“我知道了。”
“有条件的话可以炖些鸡汤，温平补气，对你爷爷有好处。”医生补充道，“我们暂时不打算告知你爷爷治疗方案，但是你应该听一下。”
宁燃夕也不太懂这个，懵懵懂懂听完点头道：“好的，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
医生说完这个，提笔问她：“你的联系方式是？”
宁燃夕不好意思说自己家压根没有电话，只好赶紧扯了个谎：“我手机丢了，今天学校上课还没来得及去重新办一张卡，您可以把您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补办完了会尽快联系您。”
医生点头道：“也行。”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宁燃夕无暇仔细看看手里的名片，医生便将笔插回兜里转身就要走。
她这次可是带着钱来的。宁燃夕叫住了医生：“请等一下，我想为爷爷清缴一下手术和住院的费用。”
“嗯？”医生转身看她，镜片后的眼睛显然充满了惊讶，“这么快就已经筹到了吗？”
宁燃夕有些心虚地点点头：“是的，我有个好朋友家境很好，先向他借一点，以后再还也不要紧。”
“好吧，那小陈，你带着她去办手续。相关证件都带了吗？”医生跟身边的护士嘱咐道，后半句是对宁燃夕说的。
宁燃夕点头，向医生道了声谢，然后跟着护士去办理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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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完钱，宁燃夕拿着一张长长的缴费单向护士告别。那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让她感到头昏脑涨，最末尾的六位数更是让她感到有些虚幻的不真实感。
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好多钱啊”的时候。她将缴费单叠了几叠装进校服口袋，然后回到爷爷的病房。
爷爷正在喝粥，看到她进来，放下勺子问：“燃燃，你吃了没有？”
“我来之前吃过了，您放心。”宁燃夕看着爷爷吃完，收拾好饭盒和餐具。
“长到七十岁没进过医院，没想到一把老骨头了居然还到这里来了。”爷爷显然是为了让她安心，故意感慨一般地说，“医院里条件还不错，比咱们家里好多了。”
宁燃夕感觉鼻子有点酸，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说。
“你刚才出去那么长时间，是去交费了吧。”爷爷目光炯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的。”宁燃夕说。却也没有进一步地解释。
“哪来的钱？”爷爷问。话语很简洁，宁燃夕知道，他生气了。
“向同学借的，”宁燃夕硬着头皮说，“那个送了我一幅画的同学，他家里很有钱，跟我关系也很好，我写了借条向他借了钱。”
“谁允许你擅自向别人借钱的？”爷爷的眼神陡然变得严厉。
“在这件事上我不需要您同意。”宁燃夕咬了咬牙，低声说。
“你才刚满十五岁，翅膀就硬了不服爷爷管了是吧？”
爷爷看起来是想下床来揍她，但是腿疼导致他无法很便捷地行动，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宁燃夕眼疾手快赶紧过去扶住了他，却被老人家一下子挥开：“我不要你管！让我死了才好！”
看样子，虽然医生什么都没对他说，但是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你凭什么不要我管？”宁燃夕看着爷爷倔强的样子，眼眶忍不住地发酸，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你管了我十四年，然后让我这个时候不要管你？凭什么啊？”
老人家呼吸急促地转过头去不看她。
“爷爷，您能不能替我想一想。”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您觉得自己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所以您想让我不再管您，但是我呢？您也知道我才十五岁，除了您我已经举目无亲，不管您的话，我要怎么办？”
她的眼泪纷落如窗外的雨，带着刻骨铭心的悲伤，“爷爷，您是我仅剩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放着您不管呢？我还想您能看着我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想您看到您一直都期待看到的东西……”
别打碎我这样的希望。
大概是看到她真的伤心了，爷爷转过头来，看起来很疲惫：“我如何不知道你的想法呢……可是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定的规律啊。”
他总不可能真的永远陪着她。
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他苦命的小孙女，总有一天要自己去面对这人世间残酷的一切。
“至少，我们要尽自己的努力吧。”看爷爷的意思好像有些松动，宁燃夕眼泪都来不及擦净，赶紧劝说道，“反正我的朋友，他不介意借这笔钱给我，而且我也是打了欠条的，不会欠着不还，您就听我一次，在医院里住几天，把病治好，好吗？”
宁燃夕可怜巴巴地看着爷爷，爷爷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你啊。”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想见见你那个朋友。”爷爷突然提出。
“……好，我会跟他说的。”宁燃夕知道爷爷不可能听她的一面之词，虽然这种事情真的跑去找何临青实在是有些尴尬，但是眼下，她无路可走。
“你下午还有课，我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然你就先回去准备上课吧。”爷爷说，“我就呆在医院里哪儿也不去。”
宁燃夕知道他也根本去不了哪儿，毕竟风湿病让他现在的行动极其不方便：“那您在医院里好好配合治疗，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给您送晚饭。”
爷爷点了点头，宁燃夕给他盖好被子，提着餐具转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