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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的太辅王,竟然是一个小姑娘……是那个在战车上吗?”
“是的,主教阁下。”
精灵的重重军阵后,身着厚重教宗服饰的精灵正透过镜片的放大打量着这个刚刚以骄人战绩昭示一个种族崛起的妖族女子。
不一会儿,红衣主教原本略有些严肃的嘴角微微松下来,把缠着金丝的望远镜筒放在侍者的银盘上,双手交叠着坐回了他的位置。
“可她看起来并没有你们描述得那么狰狞可怕,不是吗?”
“容我冒犯,主教阁下,她的战绩足以令她骄傲。”
“我当然明白……你们知道小姑娘和小伙子们的区别在哪里吗?”
“主教?”
红衣主教微笑着说道:“如果一个小伙子打了败仗,他就会仅仅是一个失败的小伙子;而小姑娘打了败仗,她就会成为一件失败的‘物品’。”
周围虔诚恭敬的侍者面露不解。
“洛诺,你应该保持你的风度。”说话的是另一位红衣主教,这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他一直闭着眼睛,此时微微抬起头,冷淡地看着年轻些的主教。
“塞尔文大主教,我无意触犯教条的威严。我的意思是,今天日落之后,当我们的骑士踩过异教徒的骨骸,关于上个月在教皇面前所争论的,众神大祭典的主祭祭品,应该就有定论了。”
“你想让这个……”塞尔文大主教略带不满地虚指了指对面:“这个异教徒成为今年的主祭品?”
“陛下也会满意这个决定的,用这样一个异教徒作为祭品,换走十二个纯洁的少女投入火中,那不是很好吗?”
塞尔文大主教没有说话,精灵的信仰建立在物质的推动和精神的敬畏上,大多数时候,他们这些上层的统治者,有责任将精灵的教义针对于物质利益的掠夺作出解释。
侵略解释为对异端的净化,掠夺解释为对欲-望的救赎,奢靡解释为对神灵的献祭……那些狂热的信徒,他们的思想必须保持着对信仰的绝对忠诚。
妖族在他看来不过是弱者的挣扎,奇迹不可能一直存在。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这场战争是对阿日则十二世陛下献上的祭礼。”
“当然,众神将见证这场降罚。”
洛诺主角的话语淹没在一片地表的隆动声中,那些整齐的方阵,在雪原上踏出一片片方形的格子,肃穆地、压迫地向他们的敌方前进,矛尖如同野兽的刺针一样,无人敢正面相撄。
这是堪称无敌的步兵组合,铁盾阻挡着敌人的步伐,长矛收割着敌人的血肉,起源自荷马时代的马其顿方阵,在不同的时空,上演着独属于冷兵器时代的历史。
反观妖族大军一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散’字,那种分散,乍一看毫无规律性,骑兵和步兵混杂在一起,硬要形容,就像是游走在全身披甲的骑士周围的委琐刺客,又像是对着皮肉坚实的豪猪无从下口的瘦弱狼群,看上去没有一丝胜算。
而就在距双方短兵相接有半里处的时候,妖族大军终于有了动向。
那是一个个轻装的骑士,他们驾着蹄子上生着长长的绒毛的卷毛雪驹,这种雪驹是北原的特产,它们蹄子四周生着厚重的绒毛,一般为白底青斑或者纯白,负重高,擅长雪地驰骋,在这样的对步兵稍微有一点阻碍的雪原上,它们的行动力可以达到最大化。
……只是,骑兵又如何呢?
圣叶方阵中的长矛手不免轻视,骑兵冲阵向来凶猛,但只要向他们的方阵冲杀,先迎上来的,必然是被串成了肉串的结果,而且还是轻骑兵。
所有的圣叶军都是这样想着,很快,对面的轻骑兵就迫近而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就在二十步的距离,堪堪和矛尖隔着一个马身的时候,那些妖族的轻骑猛然抛出一条绳索。
方阵中的盾兵一抬头,只看见那些绞着铜丝的钢索在空中抛出一个圈,脖子一重,就见绳索那头的妖族骑士一个回马,绳索绷紧,生生把他从方阵中拖拽出来。
骇然的惊叫四起。
轻骑兵一个个就像是那种最不讲道理的流氓一样,抛出绳索,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少有套不中的,不是套中了对方带着圣叶装饰的头盔,就是套中了矛尖上的钩子,有的甚至于把他们的盾也勾住了,随后打马直接往回跑。
流氓,绝对的流氓战法。
圣叶军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方阵顿时不成形起来,有的脑子活络的,见对方的绳索套中了自己的矛尖,让同伴帮忙一起将那骑兵拖拽回来,可对方一拽受阻,立刻松手拍马跑远。
没等到圣叶军歇一口气,又见那跑远的又回来了,仔细一看当即气了个半死——那马上挂着起码挂着十来圈备用的绳索。
一交锋,战局丕变。
“……起源于荷马时代的马其顿方阵,作为步兵的改革性创新,在冷兵器时代有着毋庸置疑的杀伤力,可那是属于人类世界的物质条件下的产物。”交代完接下来的战法节奏,白婴偷了个懒,找安琢借火想抽一杆烟,后者没理她,一直在写不知道是什么的数据表,最后还是李师傅给的火。
“其实如果放在人类社会里,这个方阵还是很有杀伤力的,但这里是潘多拉,综合来看,精灵的平均力量水平和体重最低,妖族的精锐阶层力量较高。”白婴靠在战车上,指了指那些骑兵:“人类骑士基本上做不到这样用飞索把步卒拖出固定阵型的动作,但潘多拉的种族可以,这仅仅是一个需求爆发力的动作,而妖族刚好合适。”
饶是李师傅平时也有训练过,这样的战争还是头一遭,不免咋舌道:“你这个方法虽然说不上太严谨,但只要这一场赢了,等于说把精灵本土一半的战力都废掉了。”
“不能这么说,他们的王牌仍然是弓-箭,”白婴说话间,已经有一支流矢射在她所在的战车前,两侧的护卫立刻擎盾围过来。
“王,前线有我们,请去往后军。”
“不用,哪能让老子的兵在前面拼命自己在后面缩着,何况这儿不是有战车嘛。”
两侧的将领听得心里微酸,那些天妖的贵族总认为白九婴是让天妖冲在前面才连战不败,可跟她打过仗的都知道,每次开战,她都要站在前线。
主帅都这样,天妖们还能端着什么架子?
反观对面重重保护之下的红衣主教,这战的优势都这么大了,若是不生擒个红衣主教回来,又对得起谁?
其实到了现在,白婴临场指挥的部分就已经很少了,她一个人不可能无限精力地场场指挥大战,像今天就是战前一一布置好,告诉各军团大将该如何行事,给个大概的总方针,剩下的就甩手不干了。
至于那两个看起来就是个象征意义的红衣主教,白婴就两个字——
“辣鸡。”
负责白婴安全和传令的参将们汗哒哒地听着白婴一一点评,虽然他们不太懂,太辅王也可能不是说给他们听的,但他们还是能感觉得到她语调里那种满满的嫌弃。
“这就好比一个满钻满附魔的土豪装备玩家,以为自己往那儿一杵就能立地无敌似的,这样的脑瘫儿童我见得多了,没想到潘多拉也有。”
“看见没,正面刚不过我们,就开始上弓-箭手了……啧,以为我傻啊跟他们的弓箭手正面玩,一个字就是撤,让他们往南进,再进,看他们到了那块平缓的雪坡了没,哎嘿你看他们的箭阵开始乱了吧。”
“这儿是没什么风阻挡,但架不住今天是个晴天啊,晴天不算还雪地反光啊。”
“我只听说过苏联的白色死神可以做得到盲狙,我就不信那些精灵的弓-箭手集体配备了雪盲的药,不对,治雪盲的药已经救不了他们了,得给他们的领导开十个疗程的脑残片。”
唠叨完一阵,白婴眼角瞥见一处战况,问道:“东北面那个背上中了两箭还在往方阵那边往死里冲的猛人是哪个营的?下次再杀回来把他拖去医车里。”
旁边的参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的眼力好的低声对白婴道:“王,那是陆纠。”
“哪个陆纠?”白婴一时没想起来,片刻后恍然,道:“是那个我稍微撩了一下就当着我的面以死明志的玻璃心小伙子吧。”
“呃,是的,他听说王废除了死营制后就自请去了先锋营,打算有命就多杀敌,没命就死在战场上。”
“啧。”白婴皱眉道:“作战勇猛是好事,但一生在世当顶天立地,国破家亡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挺不过来的?陈老将军跟我推荐过他,是个人才,让他下场后去安铭身边做个辅佐的参将。顺便告诉他,再寻死觅活的,就罚他去北原垦荒种地。”
“是。”
没有什么天灾将领,一番伤亡交换之下,精灵的指挥两次失误,两边优势差异不断拉大,一番掩杀之下,精灵们开始向谷口仓皇撤退。
“王,此战我们胜了,但恐怕很难生擒红衣大主教。”
“无所谓,也是时候向西都进军了,那边才是主战场……”白婴正要发出撤退的军令,忽然耳尖微动,猛然抬起头,她看见了天空上盘旋的巨隼。
一咬唇,撤退的军令摔到地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传令下去,不撤退,直接追上去,在这个谷口把那两个邪教残部全部斩杀!”
大军本就不满此时撤退,一令出,纷纷闻风而动,疯狂地朝精灵追去。
天空上的巨隼越来越多,它们就这样直接盘旋在白婴头顶的天空上,白婴满脸不开心。
“李师傅,你能现场做个打-鸟的□□吗?”
李师傅正无奈地想拒绝,忽然眼睛一凝,他眼仁处倒映出白婴脊背的上一个细小的红点。
“小——”
李师傅话还没说完,白婴本能地觉得头皮一麻,紧接着背后贴合在脊背处的‘龙鳞’软甲发出一声金属被打得扭曲的刺耳声音,一声爆裂响动,她只觉得背后一热,眼前就黑了下来。
李师傅身边鬼魅的影子瞬间行动,抱着白婴软倒的身子就翻进了战车一个死角。
“院长?!”
“有狙击手,”安琢的表情称得上可怕,掀开白婴背后的软甲:“是爆裂弹,没击穿甲片,可弹片卡进几片,我要直接开始手术。你去后面,把那狙击手打下来!”
“行。”
“王!”旁边的参将一听这响动立刻翻上战车,一眼就看见白婴背后被四溅的弹片划开几道渗血的口子,正要大喊护卫来保护时,他愕然地睁大了眼。
和他一起涌过来保护的天妖们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地妖受伤的背后,被炸得褴褛的衣料中,隐约露出了九婴图腾。
天妖对图腾的熟悉仅次于对自己直系亲人相貌的熟悉,他们当然知道九婴图腾的含义……那是独属于大帝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