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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是有自己的判断的人,她知道王珏这事颜玦已经无力回天,这一跪同样说明了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可是也正如她说的自己不想与颜玦分手,所以才会这般委屈求全。
是的,委屈。
盛夏这样的人只有在家人、或在乎自己的面前才会感到委屈,所以她内心其实还是一直将管玉娆视为家人,视为自己长辈的。
否则,她又何不直接去跪韩茜?
而管玉娆自然也是了解盛夏的,她若是仅不想与颜玦分手,不理王珏便是。可偏偏她这般痛苦纠结,正是因为王珏是她的朋友,恰恰说明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当年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托着盛夏的手,说:“你先起来。”
盛夏摇头,眼睛已经泛红,压抑的情绪仿佛也都变成眼前的氤氲。此时就像个犯错又委屈的孩子,等着家长的原谅,说:“妈,过去是我做错了,请你再给我和颜玦一次机会。”
管玉娆闻言眉头紧蹙,加重了语气,说:“起来。”
盛夏不动。
其实她们心里都明白,她这般做仰仗的不过是管玉娆的感情罢了。是的,纵然管玉娆这般对她,盛夏心里还是笃定她内心深处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而她的笃定也没有错,管玉娆实在无奈,却又说不出难听的话,逼急了只有反问:“难道你也想让我给你跪下吗?”这句话的口吻一点都不重,反而透出许多的无奈。
“妈——”盛夏正想说什么,管玉娆却转身,将床面上的一个文件袋递给她。
四目相望,盛夏迟疑地接过打开。
其实里面都是一些照片,确切地说是她与颜玦重逢后的所有经历,有他们在餐厅的第一次重逢,有在车上、酒会、酒店包间、国外的那次避难的小岛、甚至一家人在国外那橦房子的后院放风筝、街头散步,甚至还有黄昏时分他背着自己回家的画面等等。
她与颜玦重逢不过才短短几个月而已,看着这些照片才发现汇集起来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而每一张照片上的画面都是珍贵和不可割舍的。
耳边响起管玉娆的声音,说:“这是今早阿玦身边的小朱送过来的。”
朱助理?
盛夏拿着照片的动作微顿,大概想到了什么。
管玉娆看到她的反应笑了,说:“你一定猜到了这是阿玦的意思。”
朱助理一直只听颜玦的话,就连对她也只有尊重,却并没有遵从。
管玉娆自然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与盛夏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想要对她动之以情。
她伸手从盛夏手里抽过一张照片,正巧是林果实和林果然手牵着手在草地上的照片。拍照的这天阳光应该极好,照在他们嫩嫩的小脸上,长得本来就俊俏,又集和了盛夏和颜玦的所有优点,让人只是看着心都忍不住要融化。
“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当年是那么喜欢你,纵然你后来制造丑闻让我心寒,可如今你与颜玦连小果实和然然宝贝都有了,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反对?”她问。
她问完之后,室内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盛夏没有回答。
她当然想过,无非就正如管玉娆所说的那些,她是气自己三年前弄出那样的事来离婚。管玉娆感到心寒的同时,为了颜家的声誉,更是在心疼儿子,反对本来也是正常的。当然,也如同颜玦所说,加上与韩家联姻带来的利益驱使,她才迟迟不肯松口。
可纵然这样,盛夏也没有觉得一定就不可挽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然她今天就不会到这里来。
“不是的,盛夏。”管玉娆却仿佛猜透她的心思,摇头这样说,又道:“我是心寒过,生气过,可是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儿子幸福更重要?”
此时她仿佛是一个慈母,可是令盛夏更加费解。
管玉娆叹了口气,仿佛下决心似的,终于起身走到衣柜边拉开,从自己带来的行李箱里面又重新抽出一份文件,然后递给她说:“你再看看这个。”
盛夏接了,打开。
资料的内容对于她来说有些生涩,因为大多都是一些政府的文件和事,确切地说都是关于颜正宏的。不过她还是很快看出了端倪,有些震惊地抬头看向管玉娆。
四目相望,管玉娆已经知道她明白了,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
没错,上面说颜正宏似是牵扯到了什么案子,自然,目前来说还是仅是机密,原也不该让盛夏能看到,但管玉娆还是让她看了,因为这件事一定要有人让步。
“这不是真的。”盛夏摇头。
虽然她与颜玦的婚姻中,并未真正与这个曾经的公公有很深的接触,可是她也并不希望他出事。尤其她已经猜到,这事只怕与管玉娆坚持颜、韩联姻有很大的关系。
“你在M市这么多年,应该听说过韩家与京城某家的传闻吧?”管玉娆问。
这个某家资料上是有的,也就是说他们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颜家原本拿出了绝对的诚意——要与韩家联姻。对他们来说拉下一个政敌容易,可是拉拢一个政敌太难,这场联姻会将他们所有利益捆绑,也是让彼此放心的最好方式。
盛夏意识到了,她没有说话。
管玉娆知道她听进去了,便继续说:“盛夏,正宏已经老了,他的晚年不能在监狱里渡过,我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最后这两个字管玉娆说的极轻极轻,她表情却是痛苦的。
去死两个字入耳,也犹如在盛夏心头投下一颗炸弹,炸的她有些头晕目眩。因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盛夏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执意让颜玦与韩茜联姻是想救颜正宏,因为韩家背后的势力可以保住他。不,或许不但可以保住,甚至仕途上可以走得更远。
这算盘打得极精,却独独忽略他们的幸福。
盛夏摇头,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颜玦?”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管玉娆看她说:“对他来说,父亲与妻子只能选择一个。”这个选择题对于颜玦来说太过残忍,她倒宁愿自己来替儿子做这个选择。
如今是盛夏步步紧逼,她只好将这个难题抛给她。
盛夏来之前那样坚定,坚定自己与颜玦无论如何也不会分手,此时回视着管玉娆却骤然觉得心头搅痛,不敢面对,所以转头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好像这屋子里住了野兽,且已经将她咬伤。
“少奶奶。”保姆见她从楼梯上下来,那模样仿佛随时都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看得她心惊胆颤,赶紧往上跑了两步准备去搀她。
盛夏却伸手推开她,脸色一点都不好,就连自己怎么离开希森公馆的可能都没有印象。车子发动引擎开出去,满脑子都是管玉娆的话,以及一个念头。
那就是颜玦如果执意与自己在一起的话,颜正宏会出事,更或许会死……
死!
多么可怕的字眼。
可他是颜玦的亲生父亲。
她能不能当今天没有见过管玉娆,没有听到她那番话,没有见过那份资料?能不能……假装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吱地一下,车子停在路边。
车外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只是已到冬季,路上不见一丝生机盎然的绿然。她望着面前的耸入云端的高楼,仿佛看到了颜氏集团在颜正宏落马后的轰然倾倒、风雨飘摇。
她原本以为只要解决王珏的事他们便可以幸福,却原来幸福一直离他们都那么远,那么远……
——分隔线——
彼时,公寓。
颜玦打了电话之后,确实感到了王珏的事情棘手,且不是一般的棘手。因为韩家是铁了心要给他颜色看,几乎是堵住了所有可能。
没多久高洁便回来了,进了厨房忙碌。
两个宝贝醒来后继续缠着他,他只好将事情暂时时搁置,反正也没有解决方案,专心陪他们玩,屋子里整个下午都充满欢声笑语。
随着时间推移,盛夏却在开晚饭时还没有回来,高洁与他不由都开始担心,尤其是打电话也没人接。
“爸爸,妈妈又去工作了吗?王珏阿姨也好久好久没有来过了,她们是不是都很忙?”林果实问。
虽然嘴上不说,神情还是有些担忧。
“小孩子饿了就吃饭,不要动那么多心思。”颜玦揉揉他的头,然后对高洁说:“妈,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高洁点头,看颜玦拿着电话去了房间,她不由想到盛夏下午出门时的神色,心里其实也很担忧。
“外婆?”林果然拽拽她。
高洁回神,夹了菜分别给林果实和林果然说:“你们听爸爸的,赶紧吃饭。”
颜玦那边再出来时已经换了外出的衣服,亲了亲两个宝贝的额头叮嘱:“我现在去接妈妈回来,你们好好吃饭,早点睡觉。”
“爸爸拜拜。”两人说。
颜玦见高洁的目光依旧放在自己身上,便说:“已经找到了,不用担心。”
“好。”高洁应着。
家里有颜玦在,她其实心里踏实许多。
外面,此时街上已是霓虹绚烂。
宝蓝色的跑车停在路牙边已经整个下午,街道的车与人如同棱织,唯有它像定格在这个画面里。直到车窗被人敲响,趴在方向盘上的盛夏才如梦初醒,转头,便见颜玦站在车外。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自己,神色虽差,却并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按开中控锁。
哔的一声之后,驾驶座这边的车门被打开,颜玦弯腰探进来,目光落在她脸上,问:“这到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盛夏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淡淡地说:“就是想静一静。”也许一下午没说话的原因,声音有些发涩,但是听不出异常的情绪波动。
颜玦却仍不放心,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两人目光相对。他并仔细从她脸上扫过,可以确定情绪看起来很不好,便问:“为王珏的事?”
盛夏不说话,却有些抵不住他的目光,便顺势抱着他的腰,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此时的举动倒像极了依赖他的小女孩,颜玦的手抚着她的背脊安慰,说:“别太担心了,一切不是还有我嘛。”
韩家最近忙着对付的自己的事,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傅宜乔,人在被逼急了之后才会做出极端的事,所以颜玦便撤了跟着盛夏的人。王珏的事也是刚刚找不到人才听到下面的人报的,就更不会知道她今天见过韩茜,也见过母亲管玉娆的事。
盛夏点头,却依然不说话。
颜玦觉得她这情绪还是不对,想要将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却被她突然抱住脖子,然后吻住他。
颜玦自然没有拒绝,只是感到她强烈的情绪不稳,仿佛怕失去什么。他唯有回吻,想要用这种方式给她一些安慰,于是便渐渐变成了激吻。
她甚至有些失去理智地去脱他的衣服,察觉到她的意图,颜玦及时抓住她的手,失笑提醒:“去酒店。”显然她今晚这么主动取悦了他。
盛夏闻言仿佛这才回过神,脸颊烧红,他却已经将她抱到副驾上,然后将车子开出去。
这时候自然不能回家,因为两个小家伙还没有睡呢,等到将他们哄睡,高洁也睡了都晾了多久了?兴致都没有了,所以还是去酒店好。
他原本一直住的那个房间也没有退,进门后就直接将她压在门板上激烈索吻。来不及插卡取电的环境下,眼前只看到对方模糊的脸部轮廓。其实这对于盛夏来说很好,她怕泄露更多的情绪出来。
其实她这也是有些多虑了,颜玦根本就没有给她一点思考的时间。
静谧幽暗的空间里,只剩下喘息交错的声音……
两个小时后,等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已是到了午夜,颜玦抱她进了浴室洗漱,裹了条浴巾放回床上,两人就那样偎在一起。
“饿不饿?”颜玦问。
时间真的已经很晚了,她好像还没有吃过晚饭。
盛夏摇头,只是抱着他的腰身不说话。
颜玦感到从*里脱离出来,情绪依旧没有转变,手轻抚着她的发,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困了。”盛夏含糊地说着,便再也没有说话。不久后空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似是睡了……
翌日是周一
颜玦在早晨准时在七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后,甚至已经换了外出的衣服,却看到盛夏还躺在床上,看那模样似乎还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不由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好像与上次在那个做SPA的会所早上也是这样。
只是上次是在逃避,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颜玦过去直接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催促说:“盛夏,该起床了。”
“不要。”盛夏闭着眼睛耍赖,而且好像还特别讨厌他打扰了自己的睡眠。
颜玦见状脸上的表情也是无奈,只好哄着,说:“乖,我们今天还要去民政局的,回来你想怎么睡我都陪你好不好?”
周五那天被耽误了,他仍然惦记着这件事。
盛夏闻言眼睛果然骤然睁开,脑袋仿佛也瞬间清醒了许多似的看着他。
“有精神了?”他问,唇角与眼眸都含着笑。
盛夏这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相比起他的好心情,她眼睛又闭上了,像是没睡醒似的,点头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两人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她还是不习惯当着他的面换脱衣服,颜玦懂得。只好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说:“好。”
只是盛夏等他出了卧室,却坐在床上仍没有动,直到他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才裹着床单慢吞吞地进了卫生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深呼吸,然后才开始洗漱。待到出来时已经收拾妥当,并换了衣服。
颜玦原本是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财经新闻,无非还是颜氏项目被停的事。听到开门声转头,便见盛夏穿了一袭玫色连衣裙出现。
衣服选了亮色,脸上的妆容便有些淡,不过口红的颜色很好。她本来就长得漂亮,妆化的也很精神,这样显得气色愈好。
两人一起出门,她摸着肚子问:“可以先吃早餐吗?我饿了。”
“说什么呢?难道我还能饿着自己媳妇?”颜玦逗她,然后两人乘电梯到了餐厅。
其实两人的关系早在机场那次便有媒体曝光,盛夏与颜玦作为当事人也并没有否认,后来就被别的事转移了视线。如今两人牵手一起出现,还是引起人们的频频侧目。
毕竟一个人是具有知名度的明星,一个人的公司项目目前还在停滞当中,都是焦点人物。可是看着两人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旁若无人地吃了饭,看起来毫无任何压力。
车子出了酒店之后,终于停到民政局门口。
今天他们并没有特意看过什么日子,只是想要尽快完成这件事踏实起来。可也许是时间太早,这天来民政局办证的人也并不多。
服务台问了他们的情况后,拿了表格给他们填,并指给他们办理的窗口。
颜玦已经很多年没有拿笔这样认真写过东西,平时工作也是用电脑,不过今天却显得兴致勃勃,甚至是虔诚的,就连盛夏那份都帮她填了。
“签字。”盛夏本来心不在焉,随着耳边他的声音传来,一只笔和两份表格放在自己的面前。
男方处的名字已经签好,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颜玦,字透纸背!而女方处是空白的,她在颜玦期许的目光下伸手,握住表格上的那管钢笔,笔尖悬在女方签名处,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