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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柳川和晓慧五点半起床做饭, 七点二十, 四个家长和两个小阎王一起去了汽车站。乐-文-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三个孩子已经都到了。
古村的是个女孩子,市区的两个一男一女, 市区的两个孩子家长也都来了,看起来,家长和老师们比孩子们还紧张。
柳侠早上去请曾老师到家里吃饭,曾老师不肯, 说他吃不下, 等小雲和小雷进了场, 他再找地方吃。
雨一直在下,看着脏乎乎的公共汽车,柳侠有点想自己开车去送小雲和小雷, 被柳川和晓慧制止了。
柳川说:“不能惯他们这毛病, 有公交坐就不赖了, 我还给他们了十块钱咧。”
柳侠知道, 柳川这是跟当年柳凌去原城参加作文竞赛在比, 当年柳魁给了柳凌五毛钱,柳凌连一分都没舍得花。
送走了两个小阎王, 柳侠决定去买点好菜, 中午做一大桌,安慰一下自己前天晚上受伤的身体和心灵。
两个人开车去古渡口路买了差不多一后备箱的食材,兴高采烈地回三大队。
车子一拐上杨树林的小路, 他们就看到自己家的小院门口一大群人,再走近一点,发现那些人好像在围着付东问什么事,付东一脸无奈的模样看上去煞是可怜。
在三大队的院子里,柳侠非常谨慎,到了付东家门口,他不让柳岸摁喇叭,两个人就把车停在付东家对面的树林边,下来打开后备箱拿东西。
付东看到两个人,却好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趁机突破包围往自己家走,还招呼大家让开路方便柳侠他们回家。
一群人全都是柳侠离开三大队前的老职工,看到柳侠,一个个眼里全都是不加掩饰的羡慕。
柳侠和柳岸亲热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开了门往家里搬东西。
付东趁机回了家,一群老职工失望地散了。
柳侠百爪挠心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到上次的无妄之灾,他忍着没给付东打电话。
没想到付东那边忍不住了,在楼梯那边敲门。
柳侠刚把门拉开,付东就冲进来摊在了沙发上:“奶奶的,这日子真没法过了,累死老子了。”
柳侠端着一盆黄心菜过来,坐在他对面,十分八卦地问:“怎么了?焦福通修理你了?”
“现在搁我这儿,焦福通的狂犬之怒都不算个事儿。”付东一副破罐破摔脸说,“我现在是被基层百姓给逼的没活路了。”
柳侠不信:“怎么可能?”
付东的性格属于不分性别从八岁到八十岁通吃的那种,人缘特别好,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同样一个不讨喜的决定,由他出面宣布,下面的人抵触情绪就小的多,在柳侠看来,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因为下面的人而烦恼。
“绝对可能,只要你当恶人的次数够多。”付东听到餐厅的动静,以为柳岸要过来了,整整衣裳起来坐端正了些,“九号那天你回来时候看见满院子的人,一个个都怒火万丈,活像刘文彩的控诉□□大会现场,知道为什么吗?”
柳侠摇头:“正想问你呢。”
柳岸进来,把一杯茶放在付东面前:“付叔叔喝茶。”
付东笑着说:“咱们之间,客气什么呀,柳岸你快过来坐吧。”
“马上过来。”柳岸说着,又进了厨房。
十号早上回柳家岭时,柳岸和付东在在院子里已经见过面了,所以两个人不用再进行久别重逢的客套。
付东接着往下说:“新盖的那三栋楼,交工都半年了没个动静,职工都要反了,好多人往总局告知,意思是领导这么拖着不分,是为了让大家送礼。
焦福通招架不住了,五一假结束那天,给杨书记打电话,让他带领全体领导班子成员,尽快拿出一个分配方案。
你回来之前,我们领导班子开了两天半会,研究分配方案,焦福通说他忙,不参加会议,让我们决定,好了告诉他一声就成。
结果,我们先后拿出了三套方案,他一个也不同意。”
柳侠说:“你们制订的过程中,在关键点上,没征求他的意见吗?”
付东说:“他说他太忙,这件事全权交给杨书记处理,杨书记就特别敏感的几个地方问他的意思,他特别不耐烦,说已经说了‘全权交给他’,那就是自己什么都不管,只要一个结果。”
柳侠说:“那你们拿出的方案他接受不就完了,还瞎得得什么?这么嘚嘚还能叫全权交付吗?”
付东说:“杨书记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焦福通说,他全权交付的是制订方案的过程,做为一把手,他当然要对结果把关。”
柳侠都听呆了:“靠,原来‘全权’还有这种解释,我语文真是太差了。”
付东说:“杨书记给气得差点犯心脏病,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让分房?如果是你就直接说,这房子就不分了,你也别再拿这事折腾我们,我们确实不是一把手,但我们也是三大队的主要领导,有很多工作要干,没时间跟你玩儿这种花花肠子。”
柳侠笑起来,这像杨洪的脾气,火起来天王老子也敢怼。
付东接着说:“杨书记说得这么难听,我们都以为焦福通会恼羞成怒跑回来开□□会呢,结果,他居然完全不理会杨书记的态度,而是抓住杨书记这句话,顺势说,‘我一直都是主张尽快把房子分下去,让更多的职工享受到更好的住房条件的,所以才让你们讨论方案。
现在,既然你说房子不分了,那就这样吧,我有事回不去,你召开全体会宣布这个决定吧。’”
“……我靠,还能这样?”柳侠半天才说出话来。
付东笑笑:“对,就是这样。我们几个都给气笑了,杨书记也豁出去了,说那就这样呗,不分了,不过会议我是不会召开的,老子这么大年纪,坐这儿累得椎间盘突出弄出那么多方案,最后还得落个恶人,不干。
然后杨书记就宣布会议结束,让我们该干嘛干嘛去。”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应该跟三大队现在其他很多事情一样,不了了之,但可能总局给焦福通施加的压力太大,要求他必须拿出一个结果,焦福通一个多小时,又把电话直接打到了付东的办公室,让他宣布结果,并且还要求他同时说明,焦福通最近一直在忙队里几件大事,把分房子的事全权交给了杨洪,他本人不参与任何意见。
付东和焦福通打了半天嘴官司,说这么说不合适,焦福通做为三大队的一把手,在分房子这种关系到全体职工重大利益的事情上不参与任何意见,根本说不过去。
焦福通最后拿出组织纪律压付东,让他不拘什么形式,那天下午必须把这个决定公布出去,而且必须说明他全程都没有参与与分房子有关的任何事。
柳岸正好端着一个盆过来,他在用鸡蛋和粉芡搅拌炸小酥肉的肉丝,听到付东的话他非常诧异:“做为一把手,这也太没担当了吧?”
付东脸一酸:“卧槽,担当?焦队长是不是认识那俩字都两说呢。”
柳侠问:“那后来呢?”
付东接着说:“我是党员,他拿组织纪律压我,我真没辙了。最后我也豁出去了,没找人,我自己写了稿子,让宣传办直接用电脑打了一张告示,给贴篮球场边那个报栏里了。
内容就一句话:4、5、6号家属楼因故暂时不予分配;底下的署名是三大队办公室。”
柳侠说:“付东哥你傻啊,以前一直就一个办公室,你是主任;现在你抓后勤这块,办公室直接归你领导,你那么一写,别人不都得找你头上吗?”
付东一脸的生无可恋:“这点哥哥我知道啊,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要求人家宣传办出个告示,下面却不缀名吧?我们好歹是个正规的省级单位,出个告示连发布者的名字都不敢缀,基本上就相当于人出门直接用屎把脸给糊了,见不得人,哥哥我再怕事,可还想要这张脸呢!”
柳侠怜悯地看着付副队长:“然后,你就成了全队的靶子,对吧?”
付东又瘫了下去:“肯定的啊。”
柳岸问:“刚我们回来时,那些人围着你又是怎么回事?房子那事过去都好几天了,应该差不多平息了,那几个人看着怎么还那么激动呢?”
付东捂住了脸:“唉,兄弟啊,这事儿还不如房子那事呢,我现在都不敢出我们家的门了。”
柳侠奇怪:“到底什么事啊?”
付东说:“就上回我回来跟你说的那事,不知怎么,昨天一天,忽然全队都知道了。”
柳侠楞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菜一下就扔在了盆里:“付东哥,我可没有跟一个人说过啊。”
付东摆摆手:“说什么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们队除了像你这样直接从大学分配来的和郑朝阳那样的转业军人,哪个不是因为总局有人才能进来?这事明白着是总局哪位领导关照自己的亲戚,让他们提早拿主意才露的口风啊!”
柳侠松了口气,他最怕别人把他当成不守信用的小喇叭,那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他问付东:“队里的人都是什么态度?”
付东吊儿郎当地说:“还能什么态度?除了技术人员和几个在总局的后台特别硬的,都懵圈了呗,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呗。”
柳侠想到自己被迫停薪留职时的心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岸问:“这么多人,不可能就地解散,国家不会允许,肯定最终都会安排,只看安排的好还是坏了。”
付□□然又坐直了:“柳儿,要是哥哥最后没人要,去投奔你,你收不收?”
柳侠抬头找了一圈,看到付东后面的沙发背上放着几本书,最上面一本上卡着一只碳素笔,指了指对付东说:“把那个笔给我,我现在给你起草个合同,你一签字,咱明儿就去上班,欧姐要愿意,咱一块儿签了。”
付东把那本书拿起来,取下笔,来回看了看:“柳儿,就冲你这句话,哥哥跟你的友谊绝对得万古长青。”
柳侠点头:“所以,中午咱一起为友谊喝一杯?”
付东摇头:“你是焦大队长心中的核□□,现在我跟你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如果被他知道了,你我都是大罪一桩。
这样吧,等队里的事尘埃落定,哥哥去京都一趟,吃什么随你点。”
柳岸的肉丝早拌好了,他拿起柳侠择好的上海青去厨房,让柳侠他们两个慢慢谈。
柳侠刚想张口问问付东的打算,电话响了。
他起身过去接起来,是袁黎明。
小伙子好像很是很紧张,一张嘴就是一串:“柳工,我和小许想问问你,你续签的停薪留职合同,签了多少年,我们想和你签一样。”
柳侠说:“最长的,十年。”
“哦哦,”袁黎明连连答应,“那我和小许也签十年,那,那个,柳工,可能有点冒昧哦,可是,他又怕直接去找你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托我问你一下,你那儿还能多要一个人吗?”
“……”柳侠心里叹息,年轻人,真是不懂得进退分寸啊,这还没正式被聘用呢,就想替别人拉皮条了,“谁啊?”
他只是好奇而已。
“苏元洲,你见过他,也是咱们三科的。”可能柳侠这一问让他觉得有希望,袁黎明忙不迭的说,“他能力很强的,上次,他本来是要跟我们一起去找你的,他……爱人有点担心,主要是因为他们已经有孩子了,他爱人害怕出去万一不好,孩子的生活没保证,所以硬把他给拉住了。”
柳侠脑海里一张崎岖坎坷的脸和一嘴能做牙膏广告的大白牙来回晃悠,他说:“现在这个风险依然存在啊。”
袁黎明说:“他,他爱人已经想通了,支持他去。”
柳侠想了一下:“我不想一下增加太多人,负担太重,我看以后三个月能接到的工程再决定吧。”
“哦,那,那柳工再见。”袁黎明有点失望,但还是很礼貌地没有纠缠。
柳侠对牙齿漂亮的人第一印象都特别好,但还不至于让他为此付出金钱的代价,多一个人就多分他一份利润呢。
不过,他听岳德胜说过苏元洲,业务能力强,人稳重踏实,大家庭和小家庭都很和美。
对,家庭和睦也是柳侠定义人品的一个重要因素,他觉得家庭和睦的人都心性善良平和,不嫉妒不偏激。
他随口又问了一句付东:“苏元洲怎么样?”
付东很干脆地说:“不错,差不多算是这几年从外面调入的所有人员中最出挑的了,哦,他老婆是袁黎明的姐姐,亲姐。”
柳侠心里说,怪不得那么卖力呢。
他问付东有什么打算。
付东说:“基本确定了,回总局,总局的办公室主任。我爸和我大哥大姐已经在给我找房子了,成业集团的商品房,要不回到总局,就我这资历,分到集资房且得等呢。”
柳侠说:“恭喜。”
话音未落,电话又响了,是小蕤的。
小蕤前天晚上在沙发上睡,把脖子窝落枕了,半夜又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柳川只好和他换了地方,让他睡茶几,自己睡沙发。
结果因为茶几上就铺了一条毛巾被,太硬,小蕤起来后和柳侠一样,腰酸腿疼,昨天早上他和柳川一起回到荣泽,也是先睡了半晌。
柳侠问小蕤什么事,小蕤说:“俺五叔将给我打电话,说他打三叔哩电话,关机,你哩不知为啥打不通,就叫我跟你说,猫儿哩机票买好了,二十三号哩;还有,五叔叫你给岳祁叔回个电话,说他有急事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到节点,可眼睛不行了,先就这样吧,虫子之类的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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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