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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背影柳侠就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而且这种扒门缝偷窥的行为一般都是小孩子才会干的,一个大老爷们光天化日之下扒别人家门缝什么意思啊?
柳侠把车子停在对面索宝义家门口的树荫下,那个人居然都没有回个身看看,偷窥的也是够专心的,柳侠只好咳嗽了两声。
那人“嚯”地转过了身,看到柳侠,他慌忙把一个公文包举起来:“那个,我,我是给程、程老师送包的,他昨天把包忘我车上了。”
柳侠从他的神态里,觉得他好像认识自己,但他略过了这个情节,说道:“昨天是你把新庭哥给灌醉的?”
“咹?”对面的人楞了楞,说,“我,我不……,是我们一起吃饭,他的几个画家朋友,和我的……几个朋友。”
柳侠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推开门,冷淡地说:“您贵姓?是我把包转交给新庭哥,还是你当面交给他?”
“免贵姓江,长江的江,江帆,如果方便,我想当面给他。”
柳侠没再接话,直接往院子里走。
不是柳侠看人下菜碟,看江帆有外地口音,穿的也很平常,所以对他冷淡,而是因为柳侠护短。
柳长青对于饮酒无度的人评价不高,导致柳侠和柳家其他孩子一样,对喜欢架秧子逼迫别人喝酒的人十分反感。
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两年,柳侠现在已经把程新庭划进了接近于家人的范畴,昨天晚上看到平常矜持自律的程新庭喝成那个样,柳侠下意识地就认为是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欺负程新庭一个知识分子,拉不下脸拒绝别人的劝酒,硬逼着他喝的。
在不知道是谁逼迫的情况下,自己主动撞上门来的江帆被柳侠理所当然的迁怒了。
程新庭住的房间门没锁,柳侠敲了两下,没听到动静,就推开了门,发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程新庭不在屋子里。
但大门没锁,程新庭肯定也不会出去,于是他就喊了一嗓子:“新庭哥。”
还是没人应。
柳侠直接往后院走,果然,程新庭在楝树下的躺椅上睡着了。
可能柳侠和江帆的脚步声惊动了他,程新庭搓了把脸,睁开了眼:“柳侠你回来了?”看到跟着柳侠后面的江帆,程新庭明显呆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那个,江老板,你怎么来了?”
江帆紧走几步把包送了过去:“你的包昨晚上忘我车上了,我看到的时候包开着,钥匙掉出来了,你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程新庭摇了摇头,站起来接过包:“喝太多,我都不记得了。”
柳侠莫名地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点……不自在,但程新庭看起来却又并不是反感江帆,而江帆的态度好像有点陪着小心,柳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本来打算程新庭如果厌恶江帆,但又不好意思说,就自己唱个黑脸,把江帆赶走的。
程新庭打开包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没少什么,那个,柳侠,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帆江老板,东海的青年企业家,参加过两次我们举行的联谊会;江老板,这位是柳侠,我的房东。”
柳侠客套了两句,拉过一把小椅子请江帆坐下,问程新庭:“你头疼好点没有?”
“好多了,”程新庭说,拿手指敲了下太阳穴,“不恶心了,就这里稍微有点抽着疼。”
“那,你们说话,我做饭去。”柳侠说着对江帆笑了笑,往东边的过道走去。
院子大,他从楝树下走到过道有近二十米,只听到江帆磕磕巴巴说了句:“那个,那个,昨晚上,对不起哦。”
柳侠心里撇了下嘴,这交际能力,怎么成的青年企业家?
这个时候有人到家里拜访,虽然不是冲自己来的,也得意思意思留个饭,柳侠添了大半锅水,下了绿豆和小米,准备快熬好的时候再加一把红枣,弄个暖胃又营养的补血粥。
可他刚把小米下锅,就听到有脚步声往大门口去,柳侠赶紧擦了手跑出来,程新庭和江帆已经走到月亮门那儿了。
柳侠说:“怎么这就走了?”
程新庭说:“江老板是企业家,忙得很,晚上还有生意要谈。”
“什么企业家,就是开过一个小模具厂。”江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回头看了看柳家大院,“你们家真漂亮。”
在大门口看着江帆走远,柳侠忽然对这个身材高大面容平凡的青年有了点好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他那个有点腼腆的笑容,还是因为最后那句话。
吃过饭,柳侠和程新庭坐在院子里闲聊天,屋子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柳侠跑进去接,居然是猫儿。
“你咋今儿可给小叔打电话了咧孩儿?”柳侠已经开心得只知道傻笑了。
“老想你,知你搁家咧,就打了呗。”猫儿听起来十分委屈,“不趁着你搁家里哩时候多打几回,等你去工地,又不能跟你说话了。”
柳侠想到自己可能很快就得去山里带队作业,也有点堵心:“要是全球通真哩全球通,搁哪儿都有信号,收费也能便宜点就好了。”
“嗯,我估计可快就能,手机双向收费,就中国哩邮电局能干出来,全世界都没这么黑心哩,等不双向收费了,我就天天给你打电话,一回打俩钟头。”猫儿说得信心十足。
“一天俩钟头?就算你有恁闲,你能天天有恁些话跟我说吗?”柳侠觉得小家伙的话虽然很熨帖,可水分有点大。
“好啊柳侠,一天就俩钟头,你居然就没话跟我说啦?”猫儿在那头大叫了起来。
“啊哈哈哈,乖猫,小叔逗你耍咧,就是一天十二个钟头,十二个时辰,小叔也又啥说,小叔还嫌不够咧!”柳侠赶紧找补。
“真咧?一天十二个时辰跟我说话,你还嫌少?”猫儿不依不饶。
“真哩,小叔快想死你了,等你回来,小叔就跟你小哩时候样,天天给你挂裤腰带上,去哪儿都抱着你。”
……
“猫儿?乖猫?你咋着了?咋不吭气咧孩儿?”对面忽然沉默,柳侠以为电话断了。
“小叔,我不用你走到哪儿都抱着我,你就黄昏睡哩时候抱着我就中。”
“咦,臭猫,看来你想我没有我想你多啊?”
“我想你可多,我就是老怕等我回去,你会说我长大了,不叫我跟你睡了。”
“才不会咧,你就是长到八十岁,也是小叔哩大乖猫,只要你想,小叔就不会撵你。”
“不论我咋着,你都不会撵我?”
“不会。”
“就是别人都说我大了,该独个儿睡了,你也不撵我?”
“切,咱搁自己家被窝儿里睡个觉,管别哩人啥事儿?你就是长到一百,小叔想搂着你睡,也没人能管得着。”
“这还差不多,小叔,柳侠,iloveyou.”
“嘿嘿,小叔也可待见你。”
“小叔,你将搁那儿弄啥咧?”
“跟程叔叔喷空儿咧,哎对了孩儿,后晌,有个企业家来给程叔叔送包儿……”柳侠从程新庭昨晚上喝醉开始,到江帆离开,挨着给猫儿学了一遍,最后说,“乖猫,你说,我忽然觉得江老板那人还不错,是因为他老腼腆,还是因为他夸咱家美?”
“当然是因为他夸咱家美,”猫儿几乎不等柳侠说完,就斩钉截铁地说,“咱家本来就可美,谁来都会夸。”
“哦,我说嘛,我将还可烦气他咧,咋一会儿就觉得他又好了。”
“哎,小叔,我跟你说,马鹏程那事儿你别操心了哦,”猫儿干脆利落地岔开了话题,“我跟楚昊俺俩说好了,他要是敢退学,俺俩就跟他绝交,哼,俺俩一个留学生,一个重点本科生,谁跟他个肄业生好咧!”
柳侠心里一轻松:“就是,叫他瞎折腾!”随即又觉得有哪里不大对,“臭猫,就因为退学就绝交,您这友谊也太经不起考验了吧?”
“小叔,马鹏程还没想起来这样跟俺俩讲理咧,你可别提醒他,那货就是欠修理。”
“嗯,我不跟他说,那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他绝交几天也中。”
……
俩人没营养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说,程新庭在院子里听得心疼:“柳侠,柳岸,国际长途是按秒算钱的。”
柳侠看表:“我i靠,咋还没说咧就四十分钟了?”
“就是啊。”猫儿说,“那过两天再打吧,我也该准备一下去上班了,对了小叔,你最近尽量别去工地哦。”
“为啥?”柳侠问。
“俺六叔六婶儿马上就带着孩儿回去了,他要是看见你叫晒哩黑嘟嘟咧,肯定该哭了,而且,以后他肯定该使劲往家寄钱了,你想叫俺六叔成天给你寄钱?”
“不想。”
“那你就赶紧给自己养哩白点胖点。”
“那,中吧,我试试。”
放下电话,柳侠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白点还好说,不去工地,搁家捂几天就妥了,这咋吃都吃不胖咋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