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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陈震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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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柳凌六点多一点就出门了,他一直都有提前到岗的习惯,今天临时去帮忙,他依然如此。

    胖虫儿过来的这几天,小萱玩疯了,每天都是十点多甚至超过十一点被柳凌修理着才肯睡觉,昨天胖虫儿被接回家准备今天去给大舅过生日,他昨晚上终于肯按时上床。

    知道过完暑假就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小家伙最近特别黏柳凌,今天早上柳凌一起床,他也跟着醒了,非要跟着柳凌一起去律师所,柳凌和猫儿他们几个一起哄了他半天,小家伙才蔫巴巴地答应在家等柳凌回来,可柳凌要走的时候,他还是跟着送到了大门外,一直拉着柳凌的手不放。

    柳凌也舍不得把小萱撇家里,可他一旦到了律所,会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办法时刻注意着小萱,而律师所地处京都最繁华的地段,还临着主干道,人来车往,万一一眼没看着让小萱跑了出去,那还不得吓死人?

    柳凌打开了车门,小萱还是不肯放手。

    猫儿想抱过小萱,小胖子把脸埋在柳凌的腿上不理他。

    柳凌只好抱起小家伙哄:“就一天,爸爸明天就不去了,搁家啥都不干,就光陪俺孩儿耍。”

    小家伙把脑门抵在柳凌脸上,非常委屈的点了点头。

    猫儿接过小萱。

    柳凌上车,降下车窗和小萱招手:“给爸爸再见。”

    “啊~~,啊~~,叔叔是坏蛋,叔叔骗人,我要回去找我爸……”50号里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叫声,同时还伴随着大人连连赔不是的声音。

    小萱看了一眼50号的大门,扬起手对着柳凌摇了摇:“爸爸再见,早点回来。”

    柳凌的车子向前滑去。

    50号的门打开,王敬延抱着个大约三四岁、正踢腾着手脚大喊大叫的小女孩狼狈地走了出来。

    看到柳凌,王敬延躲避着小女孩的攻击打招呼:“这么早哪儿去啊?”

    柳凌笑着回答:“王教授那里有点事,我过去帮会儿忙。”

    小女孩孩子又踢腾又叫:“我就是要去公园,我要开碰碰车,我要去坐大木马,我要……”

    王敬延捉着小女孩的手不让她往自己脸上招呼,对柳凌笑着说:“那你赶紧走吧,待会儿该堵车了。”

    柳凌笑笑,车子开走了。

    “我要去玩滑滑梯蹦蹦床,我要去坐海盗船……”小女孩继续踢腾。

    王敬延连连求饶:“好了好了,去公园,去游乐场,去坐大木马海盗船,行了吧,小姑奶奶?”

    小姑娘跟被按了转换键似的,立马眉开眼笑:“嘿嘿,小叔,我还要做摩天轮,还要吃汉堡,吃冰激凌,吃烤肠,吃……”

    王敬延举起手,连连点头:“行行行,只要你别再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萱看着柳凌的车走远,然后转向那个小姑娘,虽然还是不开心,但看向小姑娘的眼睛里的羡慕压都压不住。

    他最喜欢游乐场了,最喜欢坐大木马了,还有摩天轮,还有碰碰车,还有……汉堡,冰激凌,烤香肠,还有……好多好多。

    反正,无论去游乐场玩多少次吃多少次都不够。

    小姑娘得意地看着小萱:“我们要去游乐场玩儿。”

    王敬延说:“宁宁,光咱俩去游乐场多没意思,咱们请小哥哥一起去吧?”

    小姑娘看了小萱片刻:“好,那,你也给哥哥买汉堡和冰激凌吗?”

    王敬延说:“嗯,你们都有。”他转向小萱,“小萱,跟叔叔一起去游乐场玩吧?”

    小萱看猫儿,眼神满是期待。

    猫儿好像有点为难:“那,咱是不是得跟小叔说一声?”

    小萱立马往家跑:“小叔,小叔,我想跟王叔叔去公园咧,

    中不中?”

    柳侠正好出来,走到小竹林旁和小萱、猫儿碰上头,三个人又出来了。

    王德邻非常诚恳地跟柳侠说了想请小萱一起去公园,跟王海宁做个伴的事。

    看着小萱那巴巴的小眼神,柳侠答应了。

    偶尔让孩子跟着邻居兼好朋友去趟公园不是什么大事,王德邻是个直率的人,如果他觉得麻烦,是不可能开口邀请小萱的。

    柳侠特别交待了王德邻一声,小萱刚才跟着柳凌吃早饭的时间有点早,到九点左右给他再垫吧点东西。

    王德邻乐呵呵地一手牵着一个往家走:“放心吧,保证晚上交回来的时候一个细胞都不让瘦。”

    猫儿和柳侠回到家,詹伟在海棠树下剥皮蛋,程新庭在樱桃树下的水池上收拾一条鱼,旁边还放着几把新鲜的青菜。

    看见两个人回来,程新庭说:“你们盛饭去吧,我这儿马上就好。”

    他在准备午饭的东西。

    昨天晚上几个室友聊天聊到将近凌晨一点。

    毛建勇在京都时间长了,知道柳侠对猫儿的作息和饮食非常有非常严格的安排,猫儿回来这两天跟他们在一起,饮食和作息都被打乱了。

    所以他坚持今天自己开车带沙永和一家和张福生父女出去游玩,让柳侠和猫儿安心在家休息一天。

    乔艳芳今天要去灯展现场看自己家的展台布置。

    黒德清一家则是约好了要去办房子的各种手续,柳凌前天已经带着他见过陆光明了,所以他今天不让柳侠陪,自己一家人过去。

    詹伟昨晚上没和其他人一起回酒店,他想今天下午去柳侠现在京都的两个工地看一下。

    看到毛建勇的店铺和黒德清的别墅,詹伟真起了辞职组个测绘队的心思。

    吃过早饭,家里剩下的几个人搬了家伙来到后院。

    程新庭画画。

    柳侠和詹伟下象棋。

    猫儿躺在柳侠身边的竹躺椅上看书。

    隔壁50号。

    陈震北站在走廊下等人。

    他穿着件胸前印着小狗图案的白色体恤,下面一条草绿色户外休闲短裤,脚穿一双白色运动鞋。

    他右手牵着的小萱和他一模一样的打扮,两个人连墨镜推到头顶的位置都一样。

    他们父子俩(陈震北是这么认为的)早就穿戴好,等了王敬延叔侄俩老半天了。

    千辛万苦的,王敬延终于给王海宁换上了方便运动的背心和小马裤,他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出门呢,他就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了。

    小萱看着撅着嘴不高兴的王海宁,对陈震北说:“叔叔,她可真是个麻缠妮儿。”

    陈震北牵着他往外走:“嗯,咱乖,咱不跟她学。”

    到了大门外,王海宁继续发挥麻缠妮儿的本色,拒绝坐王敬延的车,非要和小萱一起坐陈震北的车,还必须俩人坐在一起。

    陈震北已经把小萱放在副驾座上,安全带都系好了,王海宁跳着脚的不愿意。

    陈震北只好让小萱也坐在后面。

    两辆车径直来到了帝都公园。

    小萱下了车就拉着王海宁往游乐场的方向跑——他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了。

    陈震北和王敬延停好了车子提着包和保温瓶在后面追。

    京都所有的游乐场小萱几乎都去过了,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里——这里的疯狂老鼠和过山车比其他游乐场好玩。

    他们来的有早,游乐场没几个人。

    小萱直奔海盗船而去,王海宁则跑向了旋转木马那里。

    陈震北问海盗船的船长:“两个人开不开?”

    穿着海盗衣服,把脸抹得跟牛魔王似的船长很干脆地回答:“开。”

    小萱说:“我想玩两次。”

    陈震北说:“多少次都行,来……”

    “啊~~,啊~~,我不嘛我不嘛,我要和小萱一起玩……”王海宁的声音传了过来。

    “震北,麻烦让你们小萱过来救个驾。”王敬延招架不住,向陈震北求救。

    “让你们那麻缠妮儿过来先玩海盗船,”陈震北把钱递给牛魔王船长,“小的就不要钱了吧?”回头对王敬延喊,“玩过海盗船再去玩那个。”

    牛魔王船长说:“来这里玩的都是小孩子,如果小的不要钱,那我就只能白干了。”

    “我不我不我不嘛,我就要先玩旋转木马嘛。”王海宁继续闹。

    “我们玩两次,优惠一个人的呗。”陈震北讨价还价。

    “那,算你们七张好了。”这么早就开张是个好兆头,牛魔王船长乐意厚道点。

    “成。”

    小萱乐呵呵地准备喊人,一回头发现王海宁在鼓着脸跟王敬延玩斗鸡眼。

    陈震北抱起小萱准备上船。

    王家小丫头昨晚上已经把他和王敬延折腾了个半死,他决定无视这小丫头一会儿,以示惩戒。

    小萱皱巴着脸犹豫了一下:“叔叔,妹妹小,要不咱们先去玩旋转木马吧。”

    陈震北回头看了眼濒临崩溃的王敬延,亲了下小萱的小脸蛋:“这么软乎的性子,以后娶了媳妇可怎么办?”

    四个人坐两个木马,开始转起来。

    王海宁高兴的咯咯笑,冲着小萱招手:“小萱,一会儿我们吃烤肠。”

    陈震北就想不明白了,即便小萱过来,王海宁也不可能跟他坐一个木马,那小丫头到底高兴什么呢?

    “小萱,咱长大了找媳妇,一定要找个温柔贤惠通情达理的,知道吗?”对王家小丫头心有余悸,陈震北决定早早地未雨绸缪。

    “嗯,”小萱乖乖地点头,“找个跟柳岸哥那样的。”

    陈震北差点没一头栽下去:“为什么要找柳岸哥那样的?”

    “柳岸哥说他可贤惠呀!”小萱冲王海宁摆了下手,“他说他学习又好,长得又帅,还会做饭,他蒸的面条最好吃了。”

    想了一下,小萱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爸爸做的排骨最好吃。”

    陈震北想起柳凌说过的,他每次春节回家都给家人做好几份粉蒸排骨。

    他也吃过的,不过,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男的会做饭、会洗衣裳,那家顾家,”陈震北决定给小萱灌输他认为正确的性别教育,“女的会做饭,又对我们小萱好,那才叫温柔贤惠,所以,你长大了要找个漂亮的姑娘当媳妇儿。”

    “哦,”小萱好像明白了,“媳妇儿都是女的哦。”

    陈震北偷偷松了口气。

    该坐海盗船了。

    王海宁死死抱住王敬延的脖子不撒手:“我不,我害怕。”

    王敬延无奈:“那你在下边等叔叔,叔叔还没坐过海盗船呢。”

    “我不。”王海宁抱得更紧了。

    陈震北只好带着小萱坐了三次,就这样还浪费了一张票。

    不是害怕,但陈震北每次坐海盗船的时候其实都有一点点不舒服,纯生理性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在坦克里怎么折腾都没感觉的。

    但小萱特别喜欢海盗船,每次来都是第一个跑到这里。

    “啊——,啊——”海盗船往下冲,陈震北和小萱同时大叫起来。

    “叔叔美不美?”小萱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其他。

    “美,特别美。”陈震北哈哈大笑。

    “我肚子可痒,”小萱摸着肚子大叫,“叔叔你肚子痒不痒?”

    “痒,”陈震北摸着肚子,“这儿,哎呀,一摸更痒了。

    “我爸爸也喜欢坐海盗船,他每次来都陪我坐两次。”小萱得意地向他炫耀,“我爸爸也会肚子痒。”

    “真的吗?啊哈哈——”船又从最高处冲下来了。

    从海盗船下来,几个人往疯狂老鼠那边走。

    管理员说人太少,让他们稍微等一下,等够十个人就开。

    陈震北拿过保温杯,倒了一杯盖绿豆汤让小萱喝。

    自从在报纸上看过专家对各种成品饮料的分析,柳凌就严格控制了小萱对饮料的摄入,他规定小萱最多一周喝两次饮料,一次不准超过二百五十毫升。

    这几天跟着小叔他们山吃海喝,小萱说自己已经多喝了一次饮料。

    王海宁只喝冰镇芬达,不让喝就跺脚。

    暑假的游乐场不愁没有人,没两分钟,十个人就凑齐了。陈震北四个人一起上去。

    尖叫声很快响起,王敬延叫的最响——他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玩。

    刚才对着海盗船发抖的王海宁兴奋得从头叫到尾,到了时间还不肯下来,要求再玩一次。

    王敬延平日里在外面其实是总绷着的,第一次尝到这种乐子,一下就上了瘾,也要求再玩一次。

    小萱的心已经跑了,他在瞄远处的过山车。

    陈震北又买了两张票,让王敬延叔侄俩又扯着嗓子叫了一通。

    一旦玩起来,王海宁小丫头就没那么闹人了,买烤肠的时候,居然先让小萱吃。

    陈震北去买了四罐酸奶,让小萱就着酸奶吃烤肠。

    小萱端详着小小的酸奶罐:“跟小尿罐儿样。”

    王敬延含着刚喝进去的一口酸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陈震北看着王敬延,连吸了几口:“又不是真的尿罐儿,装什么洋蒜。”

    接下来玩碰碰车,这里的碰碰车都是双人的,这也是小萱非常喜欢的一个原因,他喜欢和爸爸或叔叔一起玩。

    不过,今天人多,得排队等候。

    王海宁趁机要求吃冰激凌。

    旁边十来米远就有售货的小亭子,陈震北给了钱,俩小的自己去买。

    小萱在巴着冰柜找喜欢的冰激凌,王海宁又在看烤肠,他们身边,几对年轻的父母也带着孩子在买东西。

    陈震北仰头看向天空。

    同样是相爱,只是一男一女和两个男人的区别,那些人可以在阳光下肆意地展示幸福,他和小凌却连躲世界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活着都不被允许。

    默默地看着陈震北的视线一直跟着小萱,王敬延无声地摇了摇头。

    昨天下午接到猫儿的电话时,他们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陈震北这个真正的老板难得与会了一次,虽然坐在角落里装路人,但他们几个知道他身份的人心情是很不一样的。

    但就猫儿那短短几个字的电话,陈震北立马就心猿意马无心政务了,几分钟后,干脆就没影了。

    “这家伙绝对具备最优秀的昏君素质。”王敬延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王海宁吃了两盒冰激凌,两个烤肠,前面只剩下三个人,终于快轮到他们了。

    王海宁要求和小萱一辆车。

    快三个月了才找到机会和小萱在一起,陈震北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和小萱亲近的机会。

    小萱也更愿意和陈震北一辆车,但他又觉得自己大,是哥哥,不能委屈了王海宁。

    “投票表决,票多的跟小萱一辆车。”王敬延给出了方案,同时举起右手,“我投你陈叔叔。”

    陈震北也举起手:“我投自己一票。”

    小萱还没表态,王海宁“哼”地一声翻了个白眼:“稀罕,我要自己一辆车。”

    可王海宁看上去太小,人家游乐场工作人员要求家长必须陪同。

    于是,王敬延和王海宁跟反脸门神似的坐进了一辆车里。

    小萱和陈震北这边亲热的像哥俩儿好。

    其实,陈震北不喜欢这种车子,他喜欢以前那种一个座位、大人可以抱着孩子一起开的那种。

    临近中午,气温慢慢升高,两个小家伙虽然兴致高昂,但也觉得有点累了。

    陈震北提议:“咱们回家吃饭,午休起来凉快了,咱接着来玩。”

    “我要吃汉堡。”王海宁抱着瓶芬达说,“巨无霸、鸡翅、薯条我都要吃。”

    小萱难得的投了一次反对票:“我已经吃了好几次汉堡了,爸爸说我不能再吃了,让我多吃青菜,要不我就拉不出……”

    小家伙觉得后面几个字不应该说出来,就看着三个人瘪了下嘴。

    “啊?”王海宁理解了小萱的意思,眨巴眼,“真的,那,那怎么办?“

    “叔叔带你们去饭店吃啊。”王敬延说,“走,想去哪家饭店,报上名来。”

    “先上车,路上想。”陈震北说着把小萱的墨镜给带上,又给他扣上一定小遮阳帽。

    小萱历来心宽,上了车就等着去吃饭了,具体吃什么他不管,只要有爸爸要求的青菜就行。

    陈震北的车走在前面,经过永安大街一家大型商场的时候,他拐进了停车场。

    “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他对王敬延说,然后牵着小萱下了车。

    这一会儿的工夫,王海宁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她昨晚上闹的时间太长,今儿早上又被两个不靠谱的叔叔硬从被窝儿里拉起来,小孩子到底坚持不住了。

    半个小时后,陈震北和小萱出来了,提着两大袋子各种类别的菜。

    重新上路,当车子拐进一条绿荫笼罩的小路时,小萱惊奇地说:“哎?这儿咋跟胖虫儿哥家那儿这么像咧?”

    陈震北笑着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小柳巷三排21号。

    陈震北买下这里后,院落除了照白刷新和把菜地改成花园,基本没改动,房屋内部的格局却进行了彻底的修改。

    堂屋五大间,原来和谭家一样,东西两头是套间,中间是客厅,现在,陈震北把堂屋改成了一个套间卧室和一个特别大的书房,堂屋的客厅功能现在由东厢房的一部分来代替,堂屋成为一个完整的、非常私密的独立空间,。

    因为21号是坐南向北的宅子,传统的北方民居出于安全的考虑,房屋后墙上的窗户一般都很小,导致原来堂屋里比较暗。

    现在陈震北把南边墙上的窗户全部改成了接近于落地窗的大窗户,窗户的外观和整个房屋原来的风格完全一致。

    和21号背对背的那家房屋也都是一层,两家后面又都留有几米宽的空地,中间的距离足以让堂屋一年四季都能照射到阳光,所以现在陈震北的堂屋采光非常好。

    东厢房的南头套间依然保留了卧室的功能,中间一间和北头的两间打通,成了一间非常宽敞的客厅。

    厢房的南头两间被改造成了厨房和餐厅,中间一间改成了浴室,北头两间是卧室。

    王海宁一下车就醒了,和小萱一起在那棵老柿树下玩。

    现在的柿子还都是青的,小萱看着却特别亲切,甚至让他想起了爸爸。

    他跑过来对陈震北说:“叔叔,我想给俺爸爸打个电话,问他吃饭了没。”

    陈震北正在处理刚刚买回来的食材,王敬延笨手笨脚地给他打下手。

    闻言,王敬延主动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他有柳凌的传呼号。

    传呼发出去没一分钟,柳凌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陈震北紧张得削了一半的土豆都掉了,溅了他一身的水。

    王敬延打开手机:“柳凌。”

    “徳邻哥,有什么事吗?”

    王德邻蹲下身子:“哦,早上我们家王海宁差点闹腾死我,我请小萱救场,让他跟我们一起到京都公园的游乐场玩,给海宁做个伴,现在我们一起在一个朋友家准备做饭,小萱想你了,想跟你说话。来小萱,跟爸爸说吧。”

    “爸爸,我是小萱。”

    “爸爸听出来了,乖,玩得高兴吗?”

    “高兴,我今天坐了三次海盗船。”

    “真的?羡慕死爸爸了,今儿你肚子又痒了吗?”

    “痒了,痒得我一直笑,叔叔的也痒了,他也一直笑。“

    “是吗?看来不光爸爸怕痒,别的大人也怕痒呀!”

    “就是,不过,我们今儿在碰碰车那里等的时间有点长,没有能玩过山车,叔叔说,睡觉起来我们继续去玩。”

    “叔叔如果下午有时间,你们就继续玩,如果叔叔有事,改天爸爸带你去,咱们不给叔叔添麻烦,好吗乖?”

    “嗯,我知道。爸爸,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你饿不饿?叔叔买了好多好东西,要给我们做大米饭,他还给我们蒸了八宝饭,你也过来吃吧?”

    “爸爸不饿,而且,爸爸现在是工作时间,小萱和叔叔吃吧,爸爸就不过去了。”

    “那好吧,爸爸,下午下班你早点回去哦,我现在都想你了。”

    “好的乖,我一下班马上就回家。你在叔叔家要听话啊。”

    “嗯。”

    “那,再见宝贝,让爸爸和王叔叔再说一句话。”

    “好,再见爸爸。

    王敬延接过了电话:“柳凌。”

    “徳邻哥,小萱怕热,爱出汗,下午气温高,麻烦您让他多喝点水,白开水就行,最好不要让他喝饮料。”

    “放心吧,上午小萱一直喝的是绿豆汤,待会儿再给他煮一点,下午带着。”

    “那麻烦你了。”

    “咱们还客气什么。”

    “那就这样,徳邻哥再见。”

    “爸爸再见。”小萱对着手机使劲喊了一句。

    “宝贝再见。”

    看着王德邻合上电话,小萱拉着王海宁就又跑出去玩了。

    陈震北沉默了两秒钟,接着削土豆。

    王敬延择着芹菜,看着陈震北飞快地把两个土豆削好,然后开始切,动作行云流水,切出来的土豆丝根根都一样粗细,似乎曾经这样切过无数次。

    他又看了看周围。

    厨房是去年新装修的,和老杨树胡同的厨房一样,不算多豪华,但很实用。

    常用的厨房用具一应俱全,高压锅嘶嘶响,里面蒸的是排骨;电饭煲的已经不再冒热气了,应该是米已经好了。

    下面是正常的大米,上面一层是超市买回的八宝饭——小萱爱吃的。

    这些,是在王敬延手忙脚乱对着一堆食材手足无措的时候,陈震北用几分钟时间就弄好了,然后他开始处理其他食材。

    跟罗阳和苏晋相比,王敬延和陈震北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

    罗阳和苏晋跟陈震北是真真正正的发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王敬延是在八岁的时候,因为父亲职务升迁,一家人来到京都,和陈震北进入同一所小学。

    但王敬延和陈震北之间的友谊和其他两个人是一样的,甚至某些方面,他们更谈得来。

    所以,王敬延非常了解陈震北的过去。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那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从出生起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基本的生活自理方面,他们甚至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还要严格一点。

    但他们肯定不需要自己给自己做饭。

    在他们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中,陈震北其实是自理能力最差的一个——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哥哥姐姐都对陈震北疼爱有点过度。

    尤其是二姐陈忆西,对待陈震北比别人的亲妈还精细,还护短,平日里那么清丽可人的女孩子,一旦有谁惹了陈震北,她立马就变身市井泼妇,苏晋就曾经因为恶作剧把正在学骑自行车的陈震北绊倒,被陈忆西拎着重重的书包又打又骂追了两条街,吓得不敢回家。

    大哥陈震东因为比陈震北大近二十岁,生活细节上虽然不如陈忆西周到,但其他事情,事无巨细都会替陈震北打理好。

    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陈震北,在认识柳凌之前,至少王敬延是连一个苹果也没见他洗过的,

    而现在,这个人从从容容地就能做出一大桌丰盛的饭菜,还是非常适合小孩子吃的。

    “想想也是哈,”王敬延靠在料理台上,拿筷子用力打着碗里的鸡蛋,“既没杀人放火,又没□□掳掠,就是两个人性别相同而已,怎么就成了病,成了犯罪了?”

    陈震北过来,把他手里的碗拿过去,挑着鸡蛋看了看,把一把葱花和一点剁得非常细碎的姜末放进去,然后开始搅拌:“只是因为不同于大多数,所以便成了罪恶。”

    他把搅拌匀的碗放进了一个正好滚开的锅了,盖上盖子。

    王敬延说:“姜辣,他们俩可能吃不了。”

    “特别碎,吃不出来,”陈震北打开电饭煲,往外端八宝饭,同时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小萱,宁宁,吃饭啦。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先生开药方,每天吃一点点,对小孩子有好处。”

    小萱和王海宁满头大汗跑进来,俩人都是一手的土。

    陈震北拉着两个人到水池子跟前洗手。

    小萱看着那一盆炖的酥烂的排骨流口水:“啊,一看就可好吃。”

    陈震北夹了一块带点脆骨的,吹了几下,然后喂给小萱:“先尝一块试试。”

    小萱鼓着脸嚼了两下:“嗯,好吃,比我爸爸做的只差一点点。”

    陈震北用勺子搅着八宝饭说:“那明天你还来,叔叔再做一次,肯定就赶上你爸爸了。”

    小萱皱着小脸苦恼了一下:“我今儿一天都没见我爸爸,明天想跟他玩啊,要不,叔叔你去我们家做饭吧。”

    陈震北揉了一把小萱的头:“以后肯定回去,但明天不行。”

    “为什么?”小萱和王海宁同时问,王海宁接着又说了一句,“我明天还想去小萱家玩呢。”

    陈震北用个小碗盛了两勺子八宝饭给王海宁:“叔叔明天有事。”

    王海宁不接:“我不吃这个,我要吃白米饭。”

    “我吃我吃,”小萱伸出手,“叔叔你明天要上班吗?”

    “对。”陈震北点点头,“叔叔上班的时间跟别人不太一样,经常得加班。”

    “哦,”小萱有点失落,“每次都要上班。”

    他还记得以前跟陈震北一起玩的事。

    一中午没去公司,王敬延的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他吃完饭一分钟都没停就走了。

    王海宁要求午休时跟小萱一起睡,陈震北肯定不能不答应,所以,他带着两个小的一起睡在南房的大卧室。

    小柳巷树多,家家院子里都有没被水泥抹平的土地,所以,此时也有蝉声鸣叫。

    两个小家伙累了大半天,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震北看看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睡颜,再看看大床对面空荡荡的那半边,轻轻地捂上了眼睛。

    下午五点,小萱他们又到了公园,先坐了一趟过山车,然后去水上游乐园,一直玩到八点多。

    回到老杨树胡同,已经九点了,柳侠和猫儿把小萱接了回去。

    柳凌还没回来。

    王敬延调转车头,轻轻摁了下喇叭,大门口的黑色越野车玻璃上闪了一下,那是陈震北在跟他挥手。

    王敬延踩下油门走了。

    他知道他劝也没有用。

    偶尔在柳凌上下班的时候,躲在贴了膜的玻璃后匆匆看他一眼,是陈震北疏解思念唯一的方法。

    这个此刻,即便依然隔着好几米的空间和一层厚厚的玻璃,也已经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