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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海决定回来很突然,手里的钱又拮据,所以匆忙之间只给几个小家伙买了礼物,还都是很平常实用的小东西,不过,即便如此,几个小家伙还是高兴坏了。
小胖子把那套色彩艳丽的益智玩具当成了漂亮的石头蛋子,砸得“咣咣”乱响,砸够了,又把手里那个高高的抛了出去,嘴里还带着伴奏:“呜——砰——呀呀呀呀呀!”
小胖子彻底无视了玩具益智的功能,先拿它锻炼了一把体能。
柳雲和柳雷穿着漂亮的半高筒防雪靴在炕上排着队蹦:“咚、咚、咚、咚,五叔,你躺平叫俺俩过去呗,俺俩穿着花嘎嘎新鞋打电夯咧!”
柳凌惊醒过来,抱着带头的柳雲把他转个方向:“五叔肚子上不能打电夯孩儿,您俩围着桌子打吧。”
俩小电夯乖乖地围着炕桌,嘴里继续“咚咚”着,用力往前蹦。
俩人暑假在柳侠单位为上幼儿园做准备的那两天,水文队挖了地基准备盖煤棚,那两天正好打电夯砸地基,俩人跑去看了几次,回来就开发出了这么个游戏项目。
柳莘穿上了自己的新靴子,跑过来坐在柳侠身边,然后往后一躺,两条腿笔直地举在空中:“小叔,看。”
柳侠拍拍他的腿:“孩儿,给小叔看也没用,这么洋气哩东西咱这儿没卖哩,小叔看了以后也没地方给您买。”
柳莘嘿嘿笑:“不是小叔,我是叫你看看,这鞋跟你给我买哩运动鞋一样美,我都可待见,俺柳岸哥给孩儿俺几个买哩也可美,俺现在一个人有好几双这么美哩鞋了,咱村哩小孩儿们都可羡慕俺。”
猫儿说:“你待见就中孩儿,以后小叔要是忙,你哩鞋小了,跟哥哥说,我给你买。”
柳莘现在经常穿的,就是猫儿前不久才给他新买的运动鞋。
柳侠和猫儿夏天给柳莘买的运动鞋,现在已经小了,穿着有点顶脚,猫儿上次和柳川、柳葳他们一起回来看到了,也没吭声,回去后发现荣泽商场现在也有卖真皮运动鞋的了,就一下买了四双,柳莘两双,柳雲、柳雷一人一双。
夏天他们把柳莘的新鞋子送回来时,俩小孬货抢过去一双,一人穿了一只,跟小船似的一跑一掉,可俩人却还是玩的特别高兴,当时猫儿就很后悔没给俩小孬货买,但为了两双鞋子再跑一趟原城也不划算,他也不舍得让柳侠多花钱,所以就那么过去了,现在荣泽有卖的了,柳侠又不在家,猫儿就用自己平日里节省下来的钱买了,他觉得这样不会给柳侠增加更大的负担。
柳莘把靴子脱了递给柳葳:“哥,你给我先放起来,等年下那天再穿。小叔,柳岸哥,俺伯说,以后我想穿啥鞋他给我买,小雲跟小雷以后您也别管了,俺伯都管着,您以后得多省点钱,小叔该攒钱准备娶媳妇了。”
柳侠继续搂着猫儿晃悠,捏着他的俩耳垂玩:“别说小叔还没打算娶媳妇咧,就是真打算娶了,也不指望给您买这几双鞋哩钱。
大哥,你别成天教孩儿这些呗,叫孩儿都觉得俺几个叔叔一结婚娶媳妇,就跟成了外人一样,连给他们买双鞋都不应该了。”
柳魁用钳子敲着核桃说:“孩儿,不是外人,是您都长大了,都该有自己哩事了,不能把钱都花到他们身上。”
柳侠说:“我一个月挣好几百,给孩儿买几双鞋才多少钱?”
柳凌说:“哦——,大哥,按你说哩,那你当初跟大嫂结完婚,该有自己哩一家人了,肯定得有可多自己哩事,你咋没要求分家自己过,还成天管着俺几个干啥咧?
就是地分给个人以后,你要是不用管俺几个,跟大嫂一起出去干点啥,也比窝在咱这里强得多,你咋不出去咧?”
柳魁笑呵呵地说:“孩儿,那能一样?大哥是老大,您几个没长大顾住自己之前,大哥能把您都撇给咱伯咱妈,自己出去?”
柳侠说:“这不就对了嘛!那,咱孩儿没长大顾住自己之前,俺几个当叔哩都有工作会挣钱了,还能把孩儿都丢给你,俺光顾着自己攒钱娶媳妇?”
一个屋子的人都笑,柳川说柳魁:“大哥,你别跟幺儿他们缠嘴,你说不过他们;我都说了多少回了,给这俩孬货除了吃的,买啥好东西都是白糟蹋钱,幺儿跟猫儿都不听,看见啥好哩就非要给他们买,小猫钓鱼、积木、插塑、拼图、小汽车,啥稀罕给他们买啥,说这些东西能锻炼思维、发挥想象力,可你看看,现在搁他俩身上还有一样是好哩没?”
柳雲和柳雷停止了打电夯,一齐说:“有,哥哥给俺买哩排球都没烂,还可圆可好咧!”
柳侠给俩人买的篮球,送回来没多少天就寿终正寝,柳雲的小手还因为它被弄伤了,因为柳雷好奇篮球里面究竟装了啥神奇的东西,那么沉的大球球,居然越拍的用力就蹦的越高。
俩小东西密谋了一番,偷偷拿了柳长青的两把刻刀和一个凿子,躲在放柴的窑洞里给篮球做解剖,结果把柳雲左手食指上的肉削掉一块,差点见骨。
柳雷第一次被大伯揍了屁股,委屈得要死要活,哭得连煎好的老古龙都不吃了,谁都哄不住,最后还是打完就后悔得不行的柳魁带着柳雲从卫生院回来后,单独把他抱到自己屋子里,剥了老古龙喂着他吃,晚上又亲自搂着他睡了两天,小家伙才缓过劲来。
对柳魁来说,那只是对待过于淘气的孩子一次必要的惩罚,但对小家伙来说,被最信赖最喜欢的大伯打屁股,可能就是天塌地陷一般的灾难。
惩罚之后的温柔能让小家伙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不会陷入到被亲人嫌弃甚至抛弃的恐惧幻想中。
猫儿听柳葳说了这件事后,就买了个排球和两个花皮球,让柳川给俩人带了回来。
俩人现在经常和柳莘、娜娜一起,把排球当足球,在院子里踢着玩,花皮球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苏晓慧点头:“要是排球也没了,那您俩哩屁股就不是挨巴掌,而是该用笤帚疙瘩伺候了。”
娜娜认真地说:“三婶儿,大伯说丢东西不能打孩儿,孩儿不是故意丢哩,他俩还老小,顾不住行李。”
柳雲蹦进猫儿怀里,冲他做个鬼脸儿:“哥哥你可好,都不打小雷俺俩唦。”
猫儿搂着他和柳侠一起晃荡:“嗯,不用巴掌打,用树枝抽。”
柳侠捏猫儿的脸:“孬货,你是不是看见他俩不修理就浑身不得劲儿啊?”
柳海没给家里的大人带什么时尚的法国货。
人种肤色都不同,生活水平又悬殊很大的两个地方,消费的观念也有极大的差别,法兰西引领世界潮流的时装和昂贵的化妆品可不是柳海这样一个穷留学生买得起的,再说了,那些东西即便柳海有钱买回来了,柳家人也真穿不了用不着。
从小过着穷日子长大的柳海很会划算,法国一件像点样的衣服的价格,换算成人民币,在国内可以买很多衣服,他带回了德国马克和美元,陈震北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帮他兑换成了人民币,结果……他和柳凌给几位长辈买的东西重复了——都是羽绒服和一件女式团花唐装。
孙嫦娥拿着柳海给她买的大红团花棉袄,心疼的直叹气:“孩儿呀,咱家现在自己卖布咧,您大嫂给我做了一大堆衣裳,穿都穿不完,今年您三哥三嫂给您伯俺几个买衣裳,您伯都不叫。
这衣裳一件就上百块,您伯您叔还有您大哥他们成天价搁外头跑咧,有两件换洗哩好衣裳也中,我成天搁家啥都不干,您给我买这么贵哩衣裳干啥呀?”
柳凌只是笑,不说话,他给孙嫦娥买的是枣红色的,而且和柳海是一个牌子,只是颜色不一样。
柳海把衣服从孙嫦娥手里拿过来,笑嘻嘻地往她身上套:“你成年给俺这么多人做饭、洗衣裳,比谁都使慌,俺不给你买给谁买?”
猫儿和柳侠交换了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猫儿说:“奶奶,你别心疼了,要不是小叔俺俩从尚诚县回来那天下雪,去不了原城,俺小叔也打算去给您买羽绒服咧,俺小叔还想给俺大爷爷您俩都买一件这种老地主衣裳,说叫你体会一下当地主婆哩快乐咧!”
一家人都笑起来,柳长青笑着对孙嫦娥说:“怪不得孩儿都想给你买这种衣裳咧,穿上去是怪好咧,喜庆哩很,穿着吧,跟电影里地主婆一个样。”
柳长青的话等于是变相地夸奖了柳海有眼光,柳海特嘚瑟地给孙嫦娥系好扣子说:“妈,真哩可好看,明儿咱照相你就穿这件。”
柳雲和柳雷在家呆了三年多,习惯了早睡早起,现在已经比他俩平日里睡觉的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俩人折腾够了,安静下来再被一晃悠,很快就开始栽嘴儿,却硬扛着不肯睡,柳雲靠在猫儿怀里,迷迷糊糊之中还发表评论:“奶奶,你穿着这花……衣裳……看着、看着……跟……花媳妇儿样。”说完就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跟哥哥一个状态的柳雷在睡过去之前又强调了一遍:“就是,奶奶……跟……花媳妇儿样,不叫……不叫……给小雲……俺俩哩......花嘎嘎鞋……脱了……”
柳海乐得抱着孙嫦娥大笑:“妈,你听见孩儿咋说了吧?说你跟花媳妇儿样,花媳妇儿啊妈,小孩儿们说花媳妇儿哩意思就是老好看老漂亮,是不是?这证明我眼光特别好,对吧?”
柳长青摸了摸孙嫦娥的袖子:“您妈真当花媳妇儿哩时候,我也没能叫她穿过这么好哩衣裳,年轻时候净叫她跟着我受罪了。”
孙嫦娥推着柳海的脸把他扯开:“爬一边去,连您妈你都敢笑话,小凌,你给我拧他哩嘴。”
柳凌笑着探过身子,拧着柳海脸颊上的肉,转了半圈:“妈,你看,这样拧中不中?不中我就换个样再拧,一百零八种拧法任君挑。”
柳海捧着脸大叫:“喔喔——,五哥,你不敢真拧,老疼啊!”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他笑。
孙嫦娥伸手去打柳凌:“小鳖儿,你原来恁听话厚道,这出去当两年兵咋也变哩这么孬孙咧?你这是跟谁学哩?”
柳川拍着已经睡得呼呼香的柳雷说:“还能跟谁?震北呗,震北干正事哩时候看着像个大人,私底下皮哩很,小凌跟他搁一块儿时间长了,如果不也学哩皮点儿,嘴头上不净吃亏?”
柳凌松开了手,戏谑地揉了揉柳海的脸,回来靠着窗台坐下:“唉,不折不扣地执行首长的命令,并且能视具体情况灵活机动地制订多种战术,居然还不对了,做人真难呐!”
柳侠对柳凌点点头:“五哥,三哥没说错,你真是跟震北哥一样,学哩越来越皮了。”
孙嫦娥把衣服脱下来慢慢折着,对柳长青说:“事儿哪有这样比哩?咱结婚时候我穿哩衣裳,比后来恁多年咱村儿那些花媳妇儿穿哩都好。”
秀梅和玉芳正一起往灶灰里埋蒸好的小红薯,闻言说:“就是,我也是,到现在咱村儿还有人说我结婚时候穿那件红花衣裳好看哩,不过,出去看了现在小闺女儿们穿哩衣裳,就会觉得,那时候穿哩真老土呀!”
玉芳说:“前些年过年时候,俺小姑跟俺姑父回孙家村,虽然咱小姑穿哩不是最好哩,俺还是都可羡慕她,都觉得俺小姑最有福、过哩最美。”
柳凌说:“四嫂,你以后也会可有福,过哩可美,嫁给俺家哩男人,只要你不追求啥高人一等的荣华富贵,都会过得可顺心,俺四哥肯定一辈子都不会打你骂你。”
苏晓慧把睡熟的柳雲从猫儿怀里抱走,对柳凌和柳海、柳侠说:“对,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我还是觉得咱妈最有福,不光是咱伯对咱妈好,一辈子不让她挨打受气,还因为有您几个,您几个都这么争气,咱伯咱妈天天心里都舒坦,那才是真正有福气哩日子咧。”
晓慧的父母现在因为她弟弟苏晓智的婚事气得寝食难安,让她更觉得自己婆家这几个弟弟真是太好太难得了。
秀梅说:“小凌,小海,幺儿,您几个都赶紧开窍吧,都快点谈恋爱结婚,您一结婚,这世上就又多几个有福气哩女人,哎,小海,你不会给俺领回来个深眼窝蓝眼珠儿哩外国闺女吧?”
“啊!?”柳海眨巴眼。
众人从柳海这种反应里看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都盯着他看。
柳侠不太相信地问:“六哥,你,你不会是真哩跟法国妮儿谈恋爱了吧?听说,白种人都一身那啥味儿,你不怕难受?”
柳海装若无其事状:“没哇,哪儿有那回事?五哥都还没结婚咧,我慌啥?”
可已经晚了,大家都觉出柳海刚才的反应很可疑,柳蕤过来挤在柳海身边:“六叔六叔说说呗,法国妮儿长哩美不美?你到底谈了没?”
柳葳背着柳莘坐在炕沿上晃荡着,跟着起哄:“就是啊六叔,以前光看杂志上有,现在咱家也有人谈这种跨国恋爱了,说说叫俺听听呗。”
柳海嘿嘿笑,挠头:“那啥,俺还不算正式谈咧,就是,就是……我觉得她对我有点意思,嘿嘿,我怕咱家人不待见,就装作不知道。”
居然真有情况,一家人都安静地含笑注视柳海,等他老实交代。
柳海没办法了:“她英文名叫劳拉,中国名叫于丹秋,她太爷爷是一战时候中国派到法国去哩劳工,她太奶奶和奶奶都是德国人,她妈是美籍华人,所以她有八分之三德国血统。
她姥爷是国民党军官,解放哩时候去了台湾,后来又去了美国,她爸在美国留学哩时候和她妈认识结婚哩,丹秋是德国国籍,他们家现在定居德国。”
一家人愕然,这么复杂?
柳海挠头:“我也不知道该咋说,她家以前哩事叫咱听着可复杂,其实在欧洲、美国可正常,他们出国跟咱国家不一样,可容易,尤其是欧洲国家之间,就跟咱这个省去那个省差不多 ,所以父母不是一个国家哩可常见 。
丹秋虽然是德国国籍,可她身上的德国血统已经比较少了,她差不多完全是咱中国人哩样。”
全家人互相交流着眼神,都松了口气:要是柳海领回来个高鼻深目蓝眼珠的姑娘,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还真适应不了。
柳川听柳海说完以后问他:“你将说,只是这个叫丹秋哩姑娘对你有点儿意思?你自己就没啥想法吗?”
他特地加重了“点儿”这个字的语气。
柳海眨巴着眼看着柳川,努力做出无辜状。
众人佩服地看柳川:刑警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柳海这模样,明显是交待问题不够老实彻底啊。
柳葳、柳蕤、猫儿一起挤兑柳海:“六叔,你就老老实实一顿倒出来吧,磨磨唧唧有啥用?反正俺三叔搁这儿咧,你一说瞎话就得被揭穿,最后还是一句也饶不了。”
柳海看柳长青和孙嫦娥,有点心虚。
柳长青说:“说吧孩儿,你不都说了嘛,她其实就是个中国人,不就是祖上因为点特殊原因落搁到外国了嘛,这不算啥,以前这种事多了。
解放前,人活不下去哩时候,逃荒要饭,走到哪儿算哪儿,能活下去就中,没恁多讲究,咱中原三四十年代遭灾哩时候,逃出去多少人?现在你去西边几个省,稍微动动都能碰到老乡。”
柳海扒在柳长青肩头笑:“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嘿嘿。
那个,三哥,其实,是她一直追我咧,我写信跟俺五哥说过,她本来是去马赛玩哩,被人当街抢了包,我当时也……去马赛玩,在街头正给人家画像,听见她喊,就……咳咳,四哥,我有点渴。”柳海扫到柳凌看似淡然实则警告的目光,赶忙打住了。
他其实已经非常小心了,可回到家他真的是太高兴了,在家人面前完全的放松随意,所以忘记了他一直小心翼翼保守着的秘密。
柳钰接过秀梅递过来的一碗水给柳海,柳凌接过话头替柳海讲。
柳海出国前恶补过几个月的法语,当时觉得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可到了法国后他发现,补习班老师那些放慢了速度的标准法语和他们学校教授们满口俚语的法语完全是两码事,经常是一节课下来,除了那些他记得滚瓜烂熟的专业词汇和固定的人称称谓,其他的,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几个音节。
可柳海又不愿意耽误时间上预科,他想早点学成归国。
有一次,附近几个大学的中国留学生聚会,一个比柳海早两年到法国的学长说,以前有个和柳海一样,法语很差又不愿意专门上法语学校的留学生,怎么用功听力都不长进,一气之下,那个人趁假期买了张火车票去了一个离巴黎非常遥远的城市,然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徒步往回走,沿途他必须不停地问路、进饭店、住宿,都得用法语,他用这种方法强迫自己去听、去说,回来的时候,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法语。
于是,柳海一放暑假就买了一张去马赛的火车票,马赛是他去法国之前,除巴黎以外听说过最多的一个城市。
柳海鼓起勇气在马赛的街头给人画像,强迫自己和法国普通人交流口语的同时,他还想挣些钱。
可第三天中午,他就遇到了于丹秋被抢劫的事,一个在马赛做生意的中国人目睹了柳海见义勇为的全过程,抢包的黑人一离开,他马上过去告诉柳海,马赛的黑帮和街头流氓非常猖獗,警察基本不作为,他帮于丹秋抢回了包,还给了那个黑人两脚,如果被那些人盯上,想脱身走都难,没准就得横尸街头,让柳海一会儿都不要停,赶紧走。
柳海当时就买了火车票返回巴黎,他在火车上又遇到了于丹秋,后来他知道,于丹秋从他打的去火车站就一直跟着他,她对柳海一见钟情。
柳海回到巴黎后,开始在街头给人画像,他前三天的顾客都是于丹秋一个人,全身、半身、正面、侧面、面部特写,各种不同的姿势和服装、发型,柳海给于丹秋画了几十张像,连她脸上有几个雀斑都记着了。
于丹秋能流利地说汉语、英语、德语和法语,这个热情执着的女孩子,用这种方法教柳海法语的同时,也让柳海牢牢地记住了她。
暑假后,于丹秋进入了和柳海学校相距不远的一所专科学校的机械工程学院,然后开始大大方方地追求柳海。
柳海原来一直觉得生活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女孩子都应该是自私任性又虚荣娇气的,他们家绝对不可能娶进这么一个姑娘,后来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
他身边的外国姑娘们,自私、任性、虚荣可能是有的,却没有一个娇气的,一个个都独立彪悍,于丹秋也一样。
于丹秋的父母只给她交了学费,她的生活费是她当保姆自己挣的,她每天下午为一个单身母亲接孩子,每周有一天照看那两个孩子,业余时间还做翻译。
于丹秋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会做简单的西餐和中餐,柳海唯一的一身正装被她浆洗得十分板正……
柳凌把柳海和于丹秋之间的交往过程叙述得简单明了,马赛那一段堪称危险的经历,被他轻松地说成了和望宁大街上二流子多占人家几两瓜子的小便宜差不多性质的行为。
柳海生活中无法回避的境况描述,都被他最大限度地美化,比如街头画像赚钱,被他说成了国外艺术家追求创作自由与浪漫的最高境界,不如此不足以体现艺术家的与众不同。
最后,柳凌说:“于丹秋对小海说,她太奶奶家的传统,不分男女,大学期间都要选择技术性很强的专业,但如果婚后家庭需要,女人们可以放弃工作,专心相夫教子。”
柳长青点点头:“她们家这个传统好,世道这东西没个准数,有个实实在在哩一技之长傍身,啥时候都能挣口饭吃,一手好技术是安身立命哩根本。”
猫儿扭过头悄悄对柳侠说:“我以后学个最好哩技术,挣可多钱,叫你啥都不干,搁家专心当吃饱墩儿哦。”
柳侠下巴在他脑门儿上轻轻蹭:“大乖猫。”
柳凌拽着柳侠的耳朵让他坐直,示意他父亲正在说话,俩人暂停腻歪。
柳长青继续说:“为了相夫教子放弃工作就不必了,您妈俺俩身体都好着咧,给您几个哩孩儿都看到上学应该没问题,没准儿俺俩还能给小葳、小蕤跟猫儿哩孩儿都看大咧。”
柳莘从柳葳背上爬到柳长青身边:“爷爷,还有我咧,俺奶奶您俩不管我了?”
柳长青笑呵呵地把柳莘拉怀里:“管,爷爷不管俺小莘管谁?爷爷奶奶现在不天天都看着俺孩儿咧嘛!
来孩儿,爷爷搂着,你睡吧,爷爷跟您五叔说点事。”
柳莘舒舒服服地躺在柳长青怀里,却不睡,拉着柳葳的手玩。
柳长青轻轻拍着柳莘,对柳凌说:“小凌,你将说哩,俺都听明白了,这个叫丹秋哩闺女,人好,家教也好,对咱小海也好;小海自己可愿意这闺女,你也已经替小海把过关了,对吧?
我现在给小海一句话:小海,只要你觉得自己看准了,觉得那闺女人中,您妈俺俩就没意见,啥时候你把人领回来俺见见就妥了,不过——”
他目光看向了柳凌:“小凌啊,你说小海哩事哩时候头头是道,小海比你还小两岁,他都找好女朋友了,你咧?”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故意要水,实在是一写到柳家人在一起就控制不住地啰嗦,如果姑娘们不喜欢,可以跳着订阅。
明天应该还有一章,然后恢复隔日更。
谢谢断更这么多天还一直守候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