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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那天,江城已经阴雨连绵了两天,空气潮湿,刚六月的天气被这雨水冲刷掉了燥热之气,而苏家的事情依旧是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聊的话。
一个贪官,一个无耻的女人。
这些日子,苏念越发的消瘦,原本就纤细的身形现在更加的娇小瘦弱,令人看着就觉得她缺少力气蠹。
这些天她都在家里陪着母亲,由于她的事件影响之大,校方以事件发酵反响热烈对学校的名誉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为由将苏念劝退。
她梦寐以求的大学就这么泡汤了。
人心终究是肉长的,苏念再坚强,她也觉得难以撑下去了,还好,父亲的案子现在还没宣判。
出租车停在法院门口,苏念拿着雨伞先行下车然后把孟黛清搀扶了出来,孟黛清面色苍白,整个人的目光软切游离。
“妈,没事的。”苏念故作坚强,唇角扯出笑意。
孟黛清神情隐忍的摇了摇头,她知道孩子心里更哭,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毫无办法髹。
雨滴啪嗒啪嗒的打在伞上,苏念的心底从未像这一刻如此平静,她抬眸,目光看向这威仪的法院。
犹记得上次她来的时候,她想,只希望以后不会有机会再站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和她作对,她想要的得不到,可是越怕什么却来什么。
于此同时,检方的人也都到了,因为检方开庭只需要来两个人就好,所以只来了一辆车。
车门打开,男人精致的皮鞋踏入地面,整洁的西裤,笔直的裤腿,他的手腕处带着一块精致的腕表,西装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整洁的白色袖口微微露出一抹边,彰显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利落的短发被风吹得起伏,侧脸冷硬,苏念的目光刚好落在他的身上。
薄晏北转头,苏念目光深深,她转眸,掺着母亲的手,尽力的给母亲撑着伞迈着步子往楼梯上面走。
那眼中的陌生,就如同她不认识他一样,如若不是今天因为案子交集在一起,似乎她也就不认识他了。
“薄检,时间快到了。”林安白手里撑着伞,好心的提醒着他,不知道为何,平时开庭时总要提前来的男人,今天会压着时间点来。
究竟是不屑这个案子,还是心生后悔不想来,说白了,林安白不知道。
主审官宣布开庭,苏念坐下下面冰冷的椅子上,两只手紧紧地攥住母亲的手,直到父亲被拘留所的人压了上来,苏念急切的想站起来,却被孟黛清按住。
见到父亲的那一刹那,苏念的眼眶就红了。
这哪里是她那个和蔼可亲的父亲,这也不是她那个有时对她会很严厉的父亲,仅仅几个星期没见,他的头发全白了。
苏念的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她眼中泪光涟涟,只有强忍着才不会哭出来。
苏向南回头,往妻女的身边看了一眼,他微笑着示意她们安心。
孟黛清手指紧紧地攥着,哭的无声,清瘦的脸上布满泪痕。
他怎么被折磨成这样了,她看见他这样好难受,比死还难受,孟黛清捂住胸口,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审官手里拿着检察院提交上来的详细陈述。
法官一句一句,其实咄咄逼人,从苏向南的出生年月,到哪年哪月哪天向和人索贿多少金额都历历在那些张厚厚的纸上。
那些纸就如同一张张的定罪书,主审官每问一句,苏向南便承认一句,毫无反抗的意思,配合的令所有人都讶异。
而先陈述这些罪名的人,却是薄晏北。
事关重大,当庭宣判,苏向南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并处罚没收其全部财产。
而许景遇的所有的努力被一一驳回,化为乌有。
苏念闭上眼睛,眼泪落了下来,二十年,足足有二十年,岁月蹉跎,二十年不等会发生什么变故,她知道,她好好地一个家彻底毁了。
苏向南被押送出去,苏念从椅子上起身哭着追了出去,她情绪激动的拦在带她父亲走的警察面前,拽住父亲的手。
他的手腕上面带着冰冷的手铐,苏念的心好疼好疼。
“爸,你不能走,不能走。”苏念这些天建筑的坚强一夕之间全部崩塌,如果可以换就好了。
“小念,好好照顾你妈妈,也好好照顾你自己,爸爸在里面会好好地,争取早日出来。”苏向南老泪纵横,再铁血的汉子在这一刻心里也无法没有感触。
“不行,你不能走,你没做对不对。”苏念摇头,泣不成声,她全身都在颤抖。
苏向南心里清楚,她快要承受不住了,苏念是他的女儿,他比谁都知道她有多么的聪慧,个中事实她怎么会想不到。
她,是在麻痹自己,他没犯错,她的内心都给否认了。
警察有些不耐烦,把苏念拽到一边强硬的带人走,苏念还要追过去,许景遇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追把她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脑袋,他知道这样残忍,可是影响办案人员执法是要被拘留。
现在她这样,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孟黛清眼神僵硬的坐在那椅子上,她的目光落在前面的男人身上,神情悲伤却又充满了愤恨。
薄晏北目光淡漠的落在孟黛清身上,表情没有愧疚,更没有其余的东西。
孟黛清晃悠着站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扶着椅子背走到他的面前站住。
她扬起手就是一巴掌,薄晏北没躲。
孟黛清性子温婉,这一辈子怕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神情。
“白眼狼。”她声音颤抖的开口,眼里猩红一片。
她自从见到他开始,就知道这孩子城府极深,否则怎么能跟苏牧艮成了忘年之交。
自打听说薄家的事情之后,她便惋惜这个孩子身世凄惨,这么多年来他性子冷清,可是她一直都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从未因为他的冷漠而不把他当做亲近之人。
正因为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她对他和苏念并无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幕后的一切所有计划都是他一手操作,一手谋划的。
孟黛清感觉自己很可笑,同时也觉得可怕。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接近一个人,而且不动声色伪装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样心思的一个男人可以做到,他的城府究竟多深。
到底多大仇多大的恨才会这么下手。
哪怕,今天代表检方来的不是他,她都可以忍下。
孟黛清并不知道关于薄家车祸原因的一切事情,所以她更加的崩溃和脆弱。
薄晏北英俊的容颜上毫无表情,眼神如同那漆黑如沼泽之地的深渊,令人彻骨的发寒。
苏念被许景遇按在怀里,她的嗓子哭的沙哑,心绞痛到简直想去死。
薄晏北就看了苏念一眼,眼神冷冽,那布满阴霾的眼底却藏有更深的东西。
“薄检,我们走吧。”林安白走到薄晏北身边,声音沉着,今天一场世纪判定,让他的心里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畏惧。
而他,似乎再也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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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黛清生了一场大病,苏向南入狱后,她已经连续三天不吃不喝,外加上严重的贫血,整个人精神差到抑郁。
苏念衣不解带的陪在母亲身边,母亲的身边只有她了。
就算心里再难过,她也不敢有一丝的表露。
“妈,你多少吃一点好不好。”这几天,苏念的好话全部用尽,可是她却不张口。
她的心里担心又害怕,怕再次失去什么。
孟黛清依旧闭着眼睛不起来也不说话,苏念把饭放在一边,然后跪在地上。
“妈,你不吃我也就不吃了。”她不活,她也不活了。
孟黛清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她忽的坐了起来,抓住苏念的手。
“小念,答应我,离开这里。”孟黛清脸上煞白一片,眼角含泪。
这房子已经到了最后期限,她得卖掉,卖房子的钱送孩子出国,离开这个地方。
苏念知道母亲的意思,她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我们一起走。”苏念声音颤抖,看着孟黛清,眼里都是乞求,孟黛清摇头,这里还有她牵挂的人。
“你爸还在这里,我要陪着他,万一哪天表现好就提前释放了,况且我也可以时常去看他,如果连我也走了,你爸爸没人陪着该多孤单。”
苏念唇角动了动,她何尝不牵挂父亲,可是她的心里太愧疚,她觉得对不起父亲。
如果早知道,便不惹他那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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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满爬山虎的别墅里,气氛安静,只听见许离潇整理所有到手证据的柔和声音。
薄晏北坐在椅子上,目光沉着,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片美好的阴影,许离潇的目光如往常一样的看过去,有些失神。
“薄检,我哪里分析的不对吗?”
许离潇的声音很平静,就连表情都如同往常一样优雅,薄晏北抬眸,眸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全部都是废话。”他冷冷的开口旋即起身,“以后这种没有紧张性的证据就不必告诉我了。”
他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
许离潇把手中的遥控器扔在桌子上,目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现在倒是觉得,她这个妹妹许安诗人虽然不怎么样,可是看上的男人却是顶级,难以挑出什么不喜欢的。
如果非要说一个,就是太不解风情了些,太冷漠了些。
她秀气的眸子眯起,许安诗不构成威胁,苏念也难以再来,可是她对他的兴趣却有增无减。
许离潇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她却觉得还蛮有意思。
每个人和周围的圈子都如同纯生态的生物链一样,总有人牵制着谁,也总有人害怕着谁。
“薄检,我已经向上面递交了辞呈。”林安白就等在车里,看到薄晏北出来后才下了车,眼神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着。
这些年,薄晏北对他很好,很用心的在培养,苏念的离开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不光是人,还有一些原本就很难接受的东西。
他见不得血,见不得死人。
薄晏北静静地站在那里,俊脸半面逆着光,林安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的重要性别人很难替代。
他掀起唇角,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飞奔而过的车流,目光放远,低低的说道:“以后有什么麻烦,依旧可以来找我。”
林安白白皙的脸上卷起一抹笑意,他很感谢这些年来薄晏北对他的培养,有时像师父,有时像兄长。
“会的。”他笑着回答。
薄晏北颔首,伸手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随后发动车子。
这一仗,他并没有想象中胜利的愉悦,反而是良久的疲惫和压抑,车子在路上飙的飞快,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背血管突出,就如他的神情一般紧绷到极致。
苏家的别墅被孟黛清背着苏念卖掉了,她不跟苏念走,孩子死活也不让她把房子卖了,卖了房子她住哪。
因为苏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这房子虽然地势好,样子精美可是开价的这些价格都低到了一定程度。
谁都知道苏家落败,必定缺钱,所以即使出的价格不公平,这房子该卖还得卖。
孟黛清也清楚,所以她手里只拿到三十万的卖房款时,她跟苏念说,她把房子卖了三百万,为的就是她毫无负担的离开这里出去好好生活。
苏念走的这天,江城晴空万里,太阳明晃晃的刺眼。
机场里人头攒动,母女离别,终带不舍,要走的这件事情苏念谁都没告诉,所以只有消瘦的母亲一个人来。
“妈,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苏念心里难以割舍的下,在江城现在没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学校没有,朋友没有,能帮助苏家的人没有。
她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发誓,不出五年,必定有成回国,让母亲重新过上好日子。
也让那些人知道,一时的挫败不会让苏家这棵大树倒下的。
苏念走了,上了飞机,孟黛清站在机场大厅里面呜呜大哭,她这一走,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见到了。
飞机上,苏念望向窗外,头一次觉得生她养她的这个地方会这么的没有人气,容不下她,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六月,苏念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苏念眼中的迷茫逐渐清明,从这一刻开始,以前的苏念就再也不在了。
许景遇追到机场,只来得及看到自己往外走的孟黛清,他找去苏家别墅,却发现房子里面被彻底搬空,外面停了四辆来送新家具的车,他问过人才知道,这房子换人了。
苏念的手机他也联系不上,这才觉得不对劲儿往机场跑。
“伯母,苏念人呢?”许景遇想知道苏念去哪了。
孟黛清摇头,不打算告诉他。
许景遇抿唇,在苏向南的这件案子上他心里总是觉得愧疚,因为他的能力不及人,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原本苏向南的这种情况,可以减刑至十年。
可是现在想这些,已然是徒劳,他原本觉得薄晏北的那些传言,多少带了些虚构的意味,这场战役,直到他和连成一线的苏家输的一败涂地后,他才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冷傲的表面之下藏了多少暗芒和非常人所能及的能力。
他决定,解构景离,然后出国深造,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堂堂正正的和薄晏北再次对决,谁输谁赢,都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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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许安诗的心里出了一口恶气,让那臭丫头在她眼前张扬,这回栽跟头了吧。
女孩子家干什么不好,非得做些什么丢死人的事,落成这样倒也是活该。
她闲适的吃着瓜子,看着电视上的后续报道,想着是时候该去找薄晏北了。
许安诗又吃了两颗,然后把瓜子皮扔入了垃圾桶,她拍了拍手起身,上楼去换了衣服。
等到下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里多少带着不屑。
“许离潇,你来这里干什么,没饭吃了啊。”
这女人长得跟朵莲花一样,说白了就是一个长相清纯的狐媚子,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暗地里坏。
许安诗自认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比起许离潇来,她算的上是光明正大。
许离潇微笑,眼中一抹深意,她走到许安诗面前,低头睨着她,表情冷了一些。
“安诗,下次还是叫我长姐为好。”她的语气语调带着淡淡的威胁,许安诗拧眉,冷哼一声:“谁跟你长姐,我就人景遇一个哥哥,至于你,哪里远滚哪里。”
“是么?”许安诗也不生气,目光凉湛,眼神中一片清明。
“嗯,你能把我怎么着?看不惯是吧,可是你没法送我走,毕竟父亲可从不疼你。”许安诗说的是大实话,许家长辈没有一个能看的上许离潇的。
不仅因为她的母亲不是许家当家主母,更是因为,许离潇这个表面清纯的女人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和一个大她四岁的男人私奔。
十八岁的时候便怀孕了,可惜身子弱没带住,流,产了。
期间,许家曾试图让她回家,许离潇宁死不回,许家父亲一气之下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直到几年前,那个男人死了,许离潇才回来。
这件事情对于苏家来说就是一桩大丑事,只有家里的人知道,若不是怕父亲丢人,许安诗早就撕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呵,父亲疼不疼我我无所谓。”她有资本,她也有信心可以诱惑到让许安诗想念的要死却得不到的男人。
到时候,谁更胜一筹便会一分高下。
以前看不起过她的所有人,她都要一步一步的踩在脚下,让她们低到尘埃,所以她也需要那个男人。
薄晏北啊,薄晏北,她该怎么才能把他抓在手里,让他爱上她呢。
后来的许离潇想明白了,只要在作风上像某一个人,他会为她所吸引。
这第一场暴风雨在一片狂风怒卷中落下了帷幕,而掺杂在里面的所有人,都在悄悄的变化着,斗转星移,人事变迁。
三个月后,A市最大的头条版面毫不例外的是薄晏北。
他辞去检察官一职,下海经商,这一事件轰动一时。
山河阔变,诡异的风云再起,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