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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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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春的试镜还算成功,虽然当场并没有给出任何的确定性信息,但他从司总的表情能看出来,这是对他十分满意。

    等着冯竹梅出来,更是印证了他的推断,冯竹梅拍了拍冯春的肩膀说,“弟弟哎,这次真是好机会,看样子没问题,你可要表现好,要是上了这个广告,下次谈别的,也有底气了。”她说着就想起来接戏的事儿,“对了,剧本给你的都看了吗?”

    “都大体扫了一遍了。”冯春略微回忆了一下,“那两个现代剧还不错。”

    冯竹梅就说,“我也觉得不错,可以就是合作的演员名气差一点,你来担纲男一号倒是不错的机会,可这不是小众电影,拍出来是为了拿奖的,电视剧如果拍出来没人买,那可是赔定了,”她皱着眉头边走边想,“只是你也不能老跟着当男二号打转转,怎么就没碰上一部大火的呢?”

    等着快上车分开了,冯竹梅才不折磨自己了,这个强势的女人,直接道,“那几个你先看着,我再问问有没有其他本子,行啦,你回去吧。”

    冯春自然是连连应是,转头去了一旁的自家车子旁边,林勇一直等在里面,刘北已经给他开了门,只是还没进去,冯竹梅就叫了声,“春儿!”

    冯春一回头,就瞧见她踩着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吧嗒吧嗒的跑了过来,连忙就停下了脚步。冯竹梅跑的气喘吁吁,到了这儿先喘了两口才问,“萌萌跟你挺熟是吧,她家的事儿怎么回事?这丫头只说要请假,最近也不跟我联系了。”

    冯春一想,也知道徐萌萌心情不好啊。即便是如今再厌恶的人,那也是自己曾经要谈婚论嫁的爱人,即便如今已经出了一口气,可那些造成的伤害仍旧存在啊。她要是这时候跟没事人一样,那她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强大了。

    只是这事儿徐萌萌不说,冯春也没有多嘴的必要,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她那婚事好像散了。别的我也不好多说。”

    这点就够了,冯竹梅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问冯春只是确定一下,她点点头说,“我知道啦,你跟她熟悉,有空多劝劝。另外,”她看了一眼车里的林勇,“我从来不会阻止艺人谈恋爱,现在不是过去了,谈个恋爱掉粉丝,不过,我还是赞成正常的唯一的恋爱方式,冯春,希望你能懂。”

    冯竹梅的确在圈里是个比较另类的经纪人,她能力强,但在管艺人方面却没有那么多道道,给艺人的自由度比较大,这是徐萌萌选择她的原因,也是冯春研究了多年选择她的原因。

    等着冯春点了头,冯竹梅这才踩着高跟鞋回了自己的车。

    冯春坐进车里,跟林勇交代了一句,“回家吧。”这边车还没法动,那边就听轰的一声,冯竹梅那辆q5,就已经被开出了跑车的动静,一溜烟冲出去了。

    林勇被一个女人超了,直接气得捶着方向盘骂了一句,“靠。”

    章天幸骗婚一事一出,虽然章建国不承认他知道,但影响也不太好,起码跟徐家有大利益关系的人,放弃与章氏合作的颇多。狗急了都要跳墙,何况是章建国,这家伙最近就跟疯狗一样,显然不想让人好过,跟大洋国际直接撕咬开来。

    用杨东的话说,“他现在是兔子急了也咬人的状态,但没什么用。”

    雪上加霜这句话送给现在章建国来说,一点也不错。一个月前,杨东跟他对着干的时候,他其实没当回事的,就算大洋国际如今很厉害怎么样?章氏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他掌舵?

    他直接给负责的副总就一句话,“一步不退。”

    他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杨东那个毛头小子的气。

    可那时候只是一对一,如今章氏的战场却是四处开花了。他不是不知道徐家的能力有多大,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大。上下游全部挤兑,这对章氏可是第一次,他这才知道,自己踢了个什么样的铁板。

    他疲惫的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捏着眉心,漂亮的女秘书敲门进来,给他端上了杯热茶,问他,“董事长,要叫车吗?夫人打电话问你何时回家?”

    他这才想起来,从事发那天离开,已经有三四天没回去了,按理说是该回去,就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可等着他坐到了车里,疲惫的扭扭脖子,又改了主意,“去按摩。”

    司机应了一声,找路口掉头,向着离家相反的方向开去。

    他一点也不愿意回去。

    外面的传言他就算不主动探听,也已经到了他耳朵里,一个同性恋骗婚,一个吸毒失足少女,所有人的人家都在叮嘱少和他家两个孩子交往,连往日里邀约不断的请帖都已经没有了,彻底冷了下来。他的那位最爱参加趴体的夫人,如今闲的没事在家里看孩子。

    传言难听,更难过的是家里人的态度。

    他们竟然没有一丁点自责,而是对他恼怒起来,可他做的不都是为章氏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这些人竟是都不懂吗?

    周海娟那天跟他差点打起来,这是跟他在一起后,两个人第一次发生如此大的分歧,周海娟也第一次暴露自己的秉性。

    那天在走空了的宴会厅里,这个女人指着他的鼻子歇斯底里,“你怎么可以推到天幸身上,他才多大,你这是要毁了他吗?日后他怎么在圈子里立足?你是个当父亲的吗?你有没有一点对孩子的慈爱之心?”

    章建国当场就质问她,“难道不是他的事儿吗?他订婚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吗?那时候我知道吗?他自己早就拿了主意,如今受到应有的惩罚有什么不对?难不成还要让我替他背着不成?!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对他足够好了。如今被人点破,也只能说你点背,认栽就是了,难不成我教了这么久,你都不懂吗?”

    他说着看向的是已经自己坐起来的章天幸,他好像反应有点迟钝,总是去摸自己的耳朵,等了有几秒钟才仿佛刚刚听见,扭过头来,看着他们两个,然后说,“妈,我好像聋了,这只耳朵听不见了。”

    周海娟就嗷的一声扑了上去,可聋了就是听不见了,甚至连仪器都不用,就能检测出来。当这个女人确定这一切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的扑到了章建国身上,跟街面上任何疯女人一样,拍打他。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被人在身体里捅进了刀子,疼着憋着气喊出来的,碰撞在耳膜里生疼。这个女人骂他,“你怎么能下得了手,那是你儿子啊,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么能这么不疼人!章建国,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这个场景让章建国陡然回忆起了一些往事,十五年前的往事。

    当年也是在这里,章建国指着谭巧云斥责她出轨,“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女人,”他指着桌面上的那张鉴定书,“枉我对你这么好,还给你爸妈治病,你就这么报答我的,臭不要脸的女人!你敢给我戴绿帽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那时候气疯了,直接拽住了谭巧云的头发,将她拖住往桌子上撞。谭巧云身材瘦小,如何能够跟他抵抗,只是不停地拍着他的手喊,“我没有,我没有,晨晨真的是你生的,真的是你生的啊,那报告是错的,咱们再去验,那报告是错啊,建国。”

    可有什么用呢?!他那时候已经快疯了,脑子一片空白,手中根本不停,唯一的想法就是狠狠地惩罚这个给他难堪的女人,丝毫没注意谭巧云越来越小的声音。

    这时候,章晨回来了,这孩子先叫了声爸爸,然后就看见了他妈,应该是被吓坏了,就尖叫着扑了上来,撕扯着他的手喊,“放开我妈,爸,放开我妈。”

    他扭头去看章晨,那孩子长得的确漂亮,可从他的五官上,却看不出跟自己有任何的相像之处,这压根不是自己的种。

    想到这个,他直接毫不留情的一把甩开了章晨,他听到见了砰地一声的落地声,显然孩子被他摔在了地上,他接着去揍谭巧云,可这时候就感觉到头上一疼,整个人都懵了。他这才住了手,扭回头去看,同时去摸自己的头。

    章晨正怔怔地看着他,而他从摸头的手,变得黏黏糊糊。

    这孩子居然打破了他的头?!

    果然不是亲的,再也养不熟,章建国当时就只有这一个想法,他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冲着章晨走了过去。

    九岁的孩子仿佛吓坏了,小脸惨白的向后退,还跟他道歉,“爸爸,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妈妈要被打坏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猛然伸手去抓这孩子,可却因失血的原因,身体晃了晃,让章晨逃脱了,他跑到飞快,嘴巴里尖叫着,“爸爸,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受伤了,让柳妈给你叫医生吧。”

    他那时候压根听不进去这些了,他只想着,谭巧云给他戴了绿帽子,养出了个能砸破他头的杂种,他追逐着章晨,那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体力总是有限的,他慢慢将他逼入了厨房。甩开了上来阻挡的仆人柳妈,然后将章晨躲在了那个角落里。

    章晨被吓坏了,他不停的叫爸爸爸爸,随后就叫起了妈妈。

    孩子的声音震得他脑门疼,可更让他烦躁和厌恶,他随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个咖啡壶,扔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他听见柳妈的尖叫,“那里面是刚开的水!”

    然后就是章晨的刺耳的尖叫声。血与烫起的泡让章晨看着惨不忍睹,章建国当时就被吓出了冷汗,直接清醒了,站在那里再也动不了了。谭巧云不知道何时醒了冲了过来,她力气大的仿佛是一只牛,将他推开了,然后冲过去抱住了已经疼疯了去摸自己脸的孩子。

    章晨伤得很重,谭巧云抱着他就往外跑,留下的只有一句话,“离婚,你会遭到报应的,章建国,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在之后十五年时间里,章建国并没有将报应两个字放在心里。他的企业蒸蒸日上,他的财富日积月累,他的妻子不再是个只知道在家干活出门半句话插不上的小市民,而变成了优雅大方美丽且长袖善舞的周海娟,他的两个孩子,儿子成绩优异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女儿乖巧可爱放在身边当小棉袄就好,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直到周海娟也如谭巧云那样的扑过来,大骂着你不是东西。他突然想起谭巧云的那句话,有点后背发冷的感觉。他望着走光了的宴会厅,明明两个小时前这里还是高朋满座的,可如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这里的装修变了,可房子还没换,谭巧云与周海娟重合在了一起,让他彻底的厌恶这个地方,他推开了周海娟,顺手捞着一把凳子,开始不停地砸起周围的东西,直到砸到了那面全家福墙,最大的相框破裂,一家人的笑容被玻璃割裂,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此时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周海娟和章天幸都是满脸恐惧的看着他,他觉得索然无味,直接来了公司。

    坐在轿车里,章建国只感觉焦头烂额。他打开了车窗,凛冽的寒风灌进来,却不能让他沉下心来。

    四面楚歌,他却连个帮手都没有。他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即便保养良好,也已经皮肉松弛。

    双手难敌四拳。他不得不承认已经老了。需要帮手了。

    他不由想起了章天幸。他摇了头,他已经废了。

    徐家在一天,他就不会起来。

    而且他需要给出一个态度。

    和解的态度。

    他想了想,掏出了电话打给赵州,电话很快接通,男人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板?”

    章建国问他,“天佑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赵州立刻回答,“成绩很好,最近考了a。说是今年不准备回国了,假期要去实习了。”

    章建国点点头,“照顾好他。”

    那边赵州应下后又道,“老板,冯春那里有点眉目了,他不是冯家夫妇的亲生儿子,应该是收养的,冯家夫妇原本在国外工作,在那边并没有冯春的存在,而到这家大学时冯春就已经存在了,应该是中间收养的,不过冯春的具体身份还没查到。”

    章建国没想到冯春居然身世这么复杂,他原本只想看他跟章家是不是有过节。

    这样更让人生疑了,他吩咐,“接着查,一点也别放。”

    打完了电话,大概是有了着落,他倒是松快下来,吩咐司机,“不去了,回家吧。”

    既然已经放弃了,就不需要动怒了,可以成为一个好爸爸。

    司机应了声是,又掉了头。

    到家的时候,是深夜。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柳妈从卧室里出来,见到他惊喜的叫了声先生。

    章建国就问,“人呢?!”

    柳妈就回答,“都在房里呢,应该都睡了。”

    章建国又问,“最近几天怎么样?天幸……”他终于还是得问问,“怎么样?”

    “当晚就去了医院,说是穿孔了,的确听不到了。这几天都在房间里,”柳妈一脸忧愁,“他锁着门,饭就放在门口,也不让人进,好像喝了不少酒。”

    章建国眉头就皱了皱,纵然放弃,也是自己儿子,听着真聋了,他也有愧疚的,毕竟也是当父亲的。他叹口气,上了三楼,三楼的卧室关的严严实实,他扭了扭房门,锁着呢。就又下楼跟柳妈拿了备用钥匙上去开了门。

    章天幸这时候还没睡,光着脚穿着睡衣坐在床前的地摊上,面前一片酒瓶子。正在往嘴里倒酒。听见有人进来了就骂,“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八成是听见还有脚步声往里走,他终于抬起了头,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别以为少爷我栽了,这是我家,我栽了这间房也听我的,滚出去。”

    然后就跟章建国对上了眼,他两颊消瘦,面色苍白里透出来酒红,双目下一片青黑,显然是许久未休息了。瞧见章建国,也不似原先似得跟老鼠见了猫,竟是一动未动,就那么看着他,间或,还往嘴巴里喝口酒。

    章建国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再打无用了,就蹲下来忍着脾气缓和了声音跟他说话,“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喝酒了。好好养好身体才行。”

    谁知道章天幸听了就跟听笑话似得,自己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等着章建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家伙才停了下来,眼一翻冲着章建国说,“要身体干什么,再被你打吗?”他将脑袋一横直接伸到了章建国面前,跟个二愣子似得跟他说,“这边啊,这边啊,还有左边没聋呢,一起打啊。我犯了那么大的错,你为什么不打啊,我骗人家,都是我的责任,你们都是对的,你打我啊!”

    他的头直接拱在了章建国的怀里,唬了章建国一跳,向后一退,就坐在地上了,章天幸见了,也不管他,自己又缩了回来,喝酒去了。

    气得章建国再也忍不住,指着他就骂,“你你你……”可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章天幸就跟没听见似得,反正他前途也没了,爱人也不可能了,身体也残了,他还有什么,不如喝酒。

    章建国被冷了半天,也拿着章天幸没办法,只好自己站起来,一甩袖出了屋子。关门的瞬间,竟是听见章天幸在里面哈哈大笑,就跟疯了一样。

    周海娟此时正听见消息上了三楼,瞧见章建国,不由惊喜地叫了声,“建国?!”显然,这个女人又恢复了原样,成为那个贴心的章太太,她上去挽住了章建国的胳膊,劝道,“你别跟天幸一般见识,他就是有些苦闷。那天是我太激动了,惹你生气了,我后来想了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你才是咱家顶梁柱,天幸我已经劝过了,他会明白的,你别生气。”

    章建国拍拍她的手,跟个宽宏大量的丈夫一样说,“怎么会?自己儿子怎么会生气?你放心好了,让他先养着吧。”

    周海娟终于松了口气。

    能哄回来就好。

    她想。